镇远关之名，取镇守边远关隘之意，是明长城九镇中宁夏镇的重要关隘之一。</p>
从宁夏镇到镇远关有七十五公里，肃宁营大部分是骑步兵，在西北长大的汉子不会骑马才是怪事，只要马匹足够，王昭就能将肃宁营全换装成骑兵营。</p>
可惜，持续的天灾下来，草场损失惨重，百姓能吃上一口饱饭已经是万幸，这年月人都吃不饱谁还舍得喂马。</p>
这一现象愈演愈烈，演变到明朝中后期，马源断绝，朝廷完全依靠进口战马来维持战争。</p>
战马并非普通马匹，是要经过一定训练才能上战场，一匹合格的战马要听从指挥，按照主人要求行动，而战场搏杀杀伐之气甚重，马是有灵性的动物，在如同地狱般的战场上如何让它们保持冷静极为重要，没有训练，哪怕条件在好也不能驰骋战场。</p>
肃宁营的马匹只有小部分是战马，全部掌握在夜不收手上，士卒们平时赶路的马匹不能算战马，这样的马匹更不敢带它们上战场。</p>
不过，若没有战争只是赶路，这些普通马匹仍有用武之地。</p>
当王昭一行人赶到镇远之时，那里已经烽火连天。</p>
“真……真打起来了！” 陈康不敢置信，草原人真的入寇了，可边军怎么一点消息没有，长城防线为什么不报！</p>
镇远城关上，守将曹辉满头大汗，他竭力控制着情绪，一道道指令下达，为的就是尽可能收拢人手，组织防御。</p>
可是小小的镇远关怎么可能抵挡住十九支部落联军。</p>
城关下密密麻麻的黑点，令他头皮发麻，远处山呼海啸般的人群几乎看不到尽头，更令他担忧的是，人群中还有一架架攻城器械，天杀的东西，草原人把他们老祖宗留下的家底抬上来了！</p>
曹辉几乎背过气去，十九支部落联军，哪怕这里仅有几支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关卡守将能阻挡。</p>
光看人数，不下三万。</p>
曹辉将视线挪向银川方向，那里为什么没有消息？他已经派出不下三批快马送信，这等紧急军情怎么会延误！</p>
曹辉呆呆的目光渐渐坚毅，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下意识按压城墙，手中传来坚硬的触感。</p>
“将军、将军！”副将连声询问。</p>
“嗯！”曹辉惊醒，十指传来刺痛，原是手指太过用力划破皮肤产生的痛楚。</p>
“琅游击，你带上人……逃吧。”</p>
琅副将听到“逃吧”整个人一呆，旋即想说什么却又被曹辉制止。</p>
曹辉抽出腰间长刀，这是他从军后一直佩戴的一柄普通刀剑，多少年了未曾更换。</p>
“今日，老夫便要尽忠职守。”</p>
他的语速很慢，确异常清晰。</p>
曹辉虚劈对准城外密密麻麻的敌人。</p>
“儿郎们，大丈夫死得其所，尽忠报国的时刻到了。”</p>
只是现场的士卒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奋起还击而是呆立当场，茫然四顾。</p>
曹辉猛然想起，这些人都是出身卫所的军户而非边军精锐，骨子里就没有那份昂昂不屈的精气神。</p>
眼看士气即将崩溃，曹辉几个大步奔跑到城门楼处，那里有一架大鼓，他拎起鼓锤奋力擂去。</p>
咚！</p>
咚！</p>
咚！</p>
声音震耳欲聋，茫然的士卒也纷纷回过神。</p>
曹辉已年过四旬，由于在官场上不懂做人，他的仕途也仅仅到参将而已，他用略显佝偻的身子锤击大鼓，双目圆瞪须发勃张，灰白的长须迎风飘荡，给人一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豪情壮志。</p>
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p>
主将的作为着实让一群卫所士卒感动，不知谁带的头，众人齐声高呼杀贼。</p>
镇远关设在旧长城之上，所谓就长城是指前朝建造修缮的长城防线，因为历朝历代边关形式皆不同，是以每个朝代的长城线路都不一样。</p>
明朝更喜欢自己修筑工事除非是像嘉峪关那样的天下第一关，否则基本秉承着用新不用旧的原则。</p>
当然，这道政令是在明初，当时百废待兴，而到了中后期，朝廷财政破产地方官员几乎收不到朝廷的拨款，能拖就拖能欠就欠，到最后导致朝廷信誉破产，不仅是百姓，连官员都不在相信朝廷。</p>
士卒用命，守将用心，于是草原人的第一轮攻势便被轻易化解，一鼓作气三而竭，当士卒面对数不尽的敌人，恐惧在疯狂过后迅速蔓延。</p>
在大的勇气，也抵不过本身的缺陷。</p>
卫所兵不善战，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镇远关的军户在发泄过后，被迅速打回原型。</p>
琅游击带着两队士卒左突右冲，终于杀出一条血路。</p>
只是他们没走多久便被肃宁营夜不收发现。</p>
当琅游击被押解到王昭面前，整个人从颓废的神情恢复过来。</p>
他以为自己被草原人俘虏，没想到是自己人。</p>
“你是何人，镇远关形式怎么样了。”</p>
王昭面无表情问道。</p>
琅游击抬头看了眼披甲青年，羞愧的低下头，他舍弃主将逃离，可以说是死路一条，可主将自己说过让他战术后撤，那就另当别论了，刚才突围能给他作证的亲兵尽数战死，现在他是百口莫辩。唯一的办法是救出主将，由曹辉亲口替他说话。</p>
“下官是镇远游击，奉命突围求援。”</p>
琅游击不傻，他可不敢说自己临阵脱逃。</p>
王昭目光看向琅游击身旁的粗犷汉子。</p>
那汉子上前一步朗声道。</p>
“大人，此人身份存疑，不仅没有求援书信，更是带了许多金银细软。依下官看此人不像求援，倒像是逃命。”</p>
“报。”</p>
一名夜不收快马赶来，在王昭不远处下马，快步拜见道。</p>
“禀报大人，夜不收在俘虏中查出数名女子，经询问是镇远关守将曹辉的妻女。”</p>
琅游击听到后，冷汗哗啦啦从额头落下，曹辉这是想弄死他啊，这万一落实，他可是要杀头的啊。</p>
“哼。”</p>
王昭冷笑一声，这种人他见多了，早在肃州闹流贼时便有县城主事携带细软逃命，弃县城百姓于不顾，王昭二话没说杀个干净。</p>
当官不为民作战，不如回家卖红薯，在王昭这里他们连卖红薯的机会都没有。</p>
“本官，陕西副总兵王昭，携肃宁营支援镇远，念尔等为国奋战，暂且不予追究，告诉本官如今镇远情况如何。”</p>
“危在旦夕。”</p>
琅游击心底大石头落下，自己属实在鬼门关转了一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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