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的确危在旦夕。</p>
进攻镇远的是河套草原上有数的强大部落，赫森部与卓瓦部，他们分别排在第三与第四位。</p>
两家先祖曾追随铁木真驰骋草原，立下赫赫战功，更是世代通婚，关系是河套草原部落中少有的能托付后背的兄弟之盟。</p>
而这西路军中，以这两支部落为骨干，其他小部落做附庸。</p>
此时，在赫森部的毡包内，卓瓦部未来继承人正与赫森部老族长热络攀谈。</p>
“岳父，这明国真是繁华，一路收集的物资已经够咱们安稳的过完冬天。”</p>
“这算什么，咱们还没到他们的城镇，那里才是天堂。”</p>
老汗露出向往的神色。</p>
“侄儿还是担心，如果前面的关卡久攻不下，明国会不会率众支援，到时候我们恐怕会腹背受敌。”</p>
卓瓦的未来族长，第一次踏出草原进入明国地界，明国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充满未知与新鲜。</p>
“明人生性怯懦，没看辽东那边的努尔哈赤已经把明人打的躲进城池不敢出来了吗，咱们草原上的男儿不比那群打鱼的差。”</p>
老族长是老一辈人物，到了他这个年纪一般都在草原上温暖的毡包吃茶叶喝马奶，若非照顾后辈他是不愿千里迢迢来明国征战的。</p>
少族长讪讪一笑，没有在去质疑，老族长吃过的盐巴比少族长吃过的羊肉都多，自然能看出年轻人在想什么，他们俩家是儿女亲家，都是一家人，老族长也不藏着掖着。</p>
“镇远是做军塞，光靠人多是没用的，知道拖铎么，他正带人往这里赶，明天就能抵达，到时候叫你看看什么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p>
老族长故作神秘。</p>
卓瓦的少族长不敢怠慢，连忙应承。</p>
赫森部与卓瓦部世代交好，绝不是表面好兄弟背后捅刀子的那种，而是建立在血缘关系上的铁杆盟友。</p>
少族长之所以对老人尊敬不仅因为老人的族长身份，他与老人还有血缘上的羁绊，说直白些，二人实际上是亲戚关系。</p>
有老族长的支持，少族长在部落无人能取代，绝没有抢夺首领的宫廷狗血剧。草原人重视血统又蔑视伦理，只有强者才能生存，而只有自己人成为强者才有人依附，没有血脉上的联系，在强的人也不会被信任。</p>
拖铎！</p>
少族长自然是知道的，那是赫森部的一名奴隶，非常有能力的奴隶。</p>
赫森部在河套草原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拖铎的功劳能抵一半。</p>
第一个与明王朝谈妥边塞贸易，在河套地区开设马市，第一个将贩马做到明国的京师王都，第一个带回明王朝秘而不宣的火药技术。</p>
草原人对火药也十分熟悉，只是随着昔日草原帝国的覆灭，许多草原人又回到了无垠草原上，而那些知识被他们留在了中原。</p>
这也导致明朝时期，草原人口虽众，但铁器仍需要进口明朝，甚至一口铁锅能在草原上卖出天价。</p>
拖铎的出现明显是个意外，本是奴隶出身的拖铎凭借机灵的头脑与有勇有谋的胆识结识一大批草原英雄，这些人是河套各个部落的勇士，在部落内享有特权，大事帮不上忙，但引荐这种小事还能说上两句，拖铎性格豪爽很合勇士们的脾气，于是他又通过这些勇士结识了各部落的贵人。</p>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赫森部平平无奇的拖铎成为了各部落的座上宾，而等拖铎有了手上的人脉后，他联系到部落间的商旅，一番巧舌如簧下来如愿拿到了话事人的位置。</p>
自此，草原上的传说又多了一条，没有拖铎买不到的货物，只有拖铎不想买的商品。</p>
在河套草原，拖铎的名字等同于金钱。</p>
少族长皮笑肉不笑的敷衍了事，拖铎他是认识的，而且听说这个肮脏低贱的奴隶还跟自己的未婚妻有说不清的关系，在给老族长敬酒时，他的眼眸闪现出凶狠的杀意。</p>
在一鼓作气没有拿下镇远之后，河套草原人开始他们的劫掠时间，凡是有人烟的地方一个不留，烧光、抢光，留下一地焦土。</p>
镇远守将曹辉看的心急如焚，他的妻女被他安排进副将的队伍中，若是草原人肆虐镇远关外，他家人还不如躲在镇远安全。</p>
强令几次冲锋，妄图吸引草原人注意力都以失败告终，曹辉只能暗自祈祷满天神佛，保佑妻女安全。</p>
距离镇远十里地的一处山丘，田蒙指挥着肃宁营步兵列阵上前。</p>
草原骑兵非常狡猾，他们不与肃宁营正面冲突，在第一次吃亏过后四散周围，不时去试探肃宁营步兵枪阵的死角。</p>
田蒙开始还信手捏来，只是渐渐地他开始焦虑烦躁，草原骑兵没想跟他们打，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肃宁营行进速度，光靠肃宁营自身夜不收骑兵无法打败散乱的草原骑兵，这群人像马背上的猴子，根本无法靠近，即使夜不收依靠伊犁马的爆发接近草原人也会被一阵箭雨劝退。</p>
战场上的主动权易手，对一名指挥官来说没有比这更羞愤的事。</p>
第一次，田蒙想着自己手上有一支骑兵部队，不需要人多，只要一千人，绝对教草原蛮子做人。</p>
僵持不下的战局，令田蒙陷入沉思，对方到底意欲何为？</p>
长矛兵已经露出疲态，持续不断的骚扰与长久的紧张让他们倍感疲倦。</p>
草原人为什么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们？</p>
田蒙后头看了眼正在进食的士卒们，他们憔悴的脸以及狼吞虎咽的样子让他灵光一闪。</p>
他们是在拖时间！</p>
不想叫肃宁营前进，是因为草原人正在围攻镇远关。</p>
夜不收是直属于王昭的部队，王昭对其有直辖权。</p>
田蒙并不知道夜不收已经捕获镇远守将家人以及他的副将，他急忙赶赴营帐去见王昭。</p>
王昭得知田蒙的来意，欣慰的点头，战争是最淬炼人的事情，曾经憨厚的傻小子已经成为一方主将，甚至已经能独当一面了。</p>
田蒙正是他要的那种帅才。</p>
临危不乱，处变不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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