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用他那只独眼看了一遍众将领，深感他们与牛金星之间的差距，说道：“这个计策，朕与贤臣良相牛金星谈过，他称这是化腐朽为神奇的神来之笔。不管左良玉合不合作，他都要承受阿济格的怒火。到了那时候，就由不得他不来央求朕合作了。现在，朕决定，在三天之内集结全部人马，除荆州一地水路开进外，其余从陆地杀赴武昌，逼迫左良玉签订城下之盟。各路开进时间，由权将军安排。”
刘宗敏摆摆手，大声问道：“牛鼻子赞成这个计划？他在哪里？怎么不让他过来详细说说？”
李自成不满地说：“你们不要一直这样对宰相耿耿于怀好不好？这次，朕派他占据荆州，以坚定左良玉与我合作的决心。他于昨天早晨已经率部赴任了。将来，期盼与诸位在金陵城下会合。”
刘宗敏冷笑道：“会合？牛鼻子不叛变就不错了。对了，荆襄根据地这两年功不可没，平白放弃实在可惜。不如留下一定的兵力，依靠各府县城池，杀伤和迟滞一下敌人的兵力。”
李自成有些不耐烦，说：“留的人少了不顶用，多了影响集中兵力。白旺将军，朕给你一万人马，你能守住除荆州以外的三府吗？”
白旺失望地说：“三府二十县，万把人有点儿不敷分配呀。”
“最多再添给你二千人，不能再多了，你尽力而为。”
白旺只得谢恩，说：“遵旨。臣一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大顺军刚刚开赴各府县吃了几天饱饭，听说又要离开根据地去当“流寇”，都有些不乐意，费了好大的劲才集合起来，朝武昌进发。
最难集合开拔的是荆襄四府的兵。两年前留下的三万人除去牺牲的，不过剩下两万多人，剩下的大多数是白旺在当地招募的子弟兵。所以，为了保卫家乡，在对左良玉等入侵者的战斗中十分英勇。现在，一听到要开赴外地作战，特别是他们信任的主将白旺不随同前往而留在当地，所以迟迟不愿意离开。开拔不久，就有不少人开了小差。
李自成从西京带来的部队尚有十二万，加上从荆襄加入的六万人共十八万大军，对外号称二十万，水陆并进，杀奔武昌。
倒是左良玉，由于从崇祯后期就占据武昌，在武昌周边府县都派有细作，闻听李自成二十万大军杀奔武昌，老大吃惊。他对外号称百万，实际上只有二十来万人。其中，自己的基本部队只有一半，剩下的都是收编的乌合之众。他也想了一个自认为高明的主意，统军东下“清君侧”，既能避免与老对头李自成作战，又能控制南京政权。所以，离开前纵兵抢掠了武汉三镇。
湖广总督何腾蛟驻节武昌，见左部纵兵抢掠，坐上轿子来向左良玉提抗议。那左良玉正想拉几位督抚壮声势，派兵将其押上战船。不料，何腾蛟利用守兵疏忽的夜间投江自尽。左良玉的军兵救护不及，被臭骂了一顿，这才有了到江西九江强掠袁继咸的事件发生。哪想何腾蛟命不该绝，被打鱼的小船所救。倒是那袁继咸一直被左部扣在军中，以致到左梦庚降清，将袁继咸献于清军，不屈被杀。
左良玉的率军东下，使得李自成耍弄左良玉转移阿济格目标的计谋落空。大顺军刚刚占领无人防守的武昌三镇，阿济格就率军追至，包围了武汉。
李自成百思不得其解，阿济格怎么来的这么快呢？
事情还要回到西峡县。智顺王尚可喜受命接替吴三桂部担任前锋，闻听前方两处爆炸点清理土方工程量浩大，哪肯让部下精兵当做土石方搬运工，便发动军兵在西峡县重金悬赏，寻找另外通往内乡的道路。这天，两个猎户随着军兵来见，问从西峡县向南翻越寺山去往淅川县行不行。尚可喜便问，从淅川能否到襄阳。猎户说当然可以，只是没有从内乡的道路好走罢了。
尚可喜大喜，赏了猎人，命令其带领中军等人前去探路。第二天，中军回来报告，说由西峡县向南翻越寺山这条路虽然难走，但是，比起来开挖通向内乡被崩塌的道路快多了。尚可喜报告了统帅阿济格，全军立刻改道由西峡向南，走淅川县杀奔襄阳府。
可叹三府留守将军白旺，一万多人分配在三府二十来个县，好像撒胡椒面一样，每个地方就那么几百至多千把人，在十来万清军面前就是螳臂当车，摧枯拉朽。费尽心血建立的根据地顷刻间被摧毁，留下的粮食等物资倒便宜了清兵。
还有一个消息震惊了大顺君臣，就在几天前还被李自成提出表扬的“贤臣良相”牛金星父子在荆州投敌，将荆州的上千艘战船献给了阿济格，使得敌人水陆并进追到了武汉城下。
大顺永昌皇帝李自成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再三让人查询证实，这才愤怒地摔掉了御书案上摆了多年的那尊憨态可掬的铜牛。这是牛金星过去献给他的，他每当看见铜牛就想起了忠心耿耿的牛爱卿。现在，才知道这个人有多么猥亵，无耻，阴险，狡诈，贪婪。看来，他早就对朕的事业失望了，只是在从西京撤退路上来不及逃跑和投降，刚到襄京就迫不及待地要去守荆州，还编排出坚定左良玉与朕合作的理由。自己当时怎么就瞎了眼，想到自己本来就瞎了一只眼，心中一颤，怎么连文臣去上游守城也丝毫没有怀疑，还神使鬼差地给他那个草包儿子下了个荆州府尹的诏令，又让他兼任荆州守备，把一府的军政大权都交给了他们父子二人。
由此，他又暮然想到牛金星的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笑里藏刀。李岩是他的恩人，宋献策是他的挚友，可是，在朕的身边，他很少说起过这两个人的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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