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元图书网 > 修真小说 > 侯门纪事 >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血洗污名声
  房中只有辅国公和罗道在国公夫人在房外。

  按理来说罗道现在是国公府上上下下恨的人他拿出的证据让国公府“通敌”名声确凿无语他不应该直进国公房中还没有别人在场。

  这与国公府规矩森严有关。

  辅国公府以前乱但再乱也是行伍世家总有一些人是私下里会见罗道又说有私房话要说国公夫人也就避出。

  国公夫人不担心国公看不见吗?她不担心。

  罗家和国公府素有来往这位罗小公子自幼也学功夫久在边城的人都会几手拳脚但他和辅国公相比国公虽看不见罗道也还差得远。

  还有罗道是背对房门国公夫人看不清他手中有东西。罗道这就在月光下缓步向床前他来就是呈密事的走近些说话也应当。寒刃吞吐随着他的走近来到辅国公面前。

  罗道不用再试探辅国公他这几天不敢再登门但早在国公年初回来这大半年里早试探过多少回辅国公确实是看不见的他只小心不让辅国公感受到短刃上寒光就行。

  辅国公睁大眼睛面庞左右转动像在纳闷这个人进来了怎么不说话时短剑离他只有一手臂远罗道挥剑带风狠狠的刺下来。

  国公夫人在外面见到背影不对已然晚了。

  她痛呼一声:“你怎么敢!……”见另一道风声起来。睡着不动的辅国公抽出脑后枕头这是个瓷枕头舞得旋风似的当的一声不偏不倚的砸中罗道手腕。短刃“呼”地一声落下又让枕头撞上一下往下就落罗道惨叫一声正插中他脚背。

  他也防着辅国公虎病威犹在特意寻来的好兵器。没想到再好的兵器不是锋芒的地方算是弱点而辅国公也着实的厉害卧床大半年也出手敏捷罗道脑袋里刚冒出一句这久经战场的人果然不假手腕上又是一痛。

  让砸中的地方现在让摄住而辅国公还是睡着另一只手正把枕头塞到脑后。用力一捏罗道惨叫着膝盖不能支撑跪到床头。

  辅国公厉声喝问但双眼茫然还是没有焦点:“兔崽子!老子就怕你不来!候你多时了!你送上门休怪老夫心狠!你说实话留你个全尸不然零碎折磨你怕你要求着我寻死!”

  罗道眼前一黑。

  他自告奋勇来杀国公是公堂上把国公府得罪干净他怕国公不放过他!又今天大乱将起辅国公府虽最近让黑得厉害也旧名声可以震人。

  他本来是想立一功上门来欺负瞎子。没想到眨眼间他要成瘸子他先要离死不远。

  手指上的痛倾刻间就大过脚上的痛直达罗道脑海深处让他意识中忽然全充满痛苦这就成了他从小到大最不能忍受的一刻。

  “我说我说……”罗道呻吟道:“五公子是自愿和华阳郡王来往”

  “格巴!”

  辅国公硬生生拗断他一根指骨罗道在晕过去以前听到国公怒骂:“放屁!老子儿子老子知道哪有生出来就是坏种!”

  罗道软软倒在床前后面的话已听不到。

  国公夫人这个时候冲上来后面跟着丫头婆子手持才找来的洗衣杵门闩之类当先一门闩打在罗道脑袋上。

  骂道:“你敢伤我丈夫!”

  棍起风声国公听到也试出手上罗道没了支撑喝一声:“别打死他!还没审完!”国公夫人住手站在一旁喘着粗气。

  她不及去想国公怎么能强动国公怎么能挡住罗道先心疼的是国公满额头的汗珠。

  这是秋天。

  “你还好吗?”国公夫人丢下门闩就要来看视国公。罗道一声呻吟让她那一门闩打得醒转过来。

  国公又是一声喝住国公夫人:“别耽误我问话边儿站着!”国公夫人到这里算稳住不敢走远重握门闩抵在罗道脑袋上预防着他再有异动往下就是一棍同时听到房外有喧哗声。

  院深房严这喧哗声是同罗道来的人让国公府人制住但听在罗道耳朵里他忘却痛苦勇气大增。

  “大同城要破了哈哈国公快放了我把我好生送出去不然哼哼!”

  后背上让狠踹一脚国公在这一刻表情稍凝有点儿目瞪口呆。看着国公夫人扬过裙角踹人后狠狠骂着:“送你去死还差不多!”

  一棍又打在罗道一侧肩头国公夫人不要国公来问她气汹汹问道:“怎么把我们老五带坏的?”

  怒从心头起这怒来得久远像把几十年她所受到的不平。她的眼红她的嫉妒她的曾办错事也是她的不平不是?全记在罗道身上。

  扭脸儿唤自己的丫头:“都取簪子来今天他不说先把他眼睛戳瞎再用簪子扎死他!”丫头娇声应道:“是了!”

  罗道面对着床里不能回头听到背后匆匆的细碎脚步声这就魂飞魄散。

  “是学里的钱先生对五公子说的华阳郡王!”

  国公夫人怒气冲天:“钱先生现在哪儿?”

  “上一回城破死在乱兵里了!”

  “啪!”又是一门闩砸在他肩头上国公夫人只能拿他泄愤。

  龙四进来的时候见父亲瞠目结舌模样而嫡母骂不绝口:“打死你”踹一脚!“让你带坏老五!”打一棍。“你还敢来杀国公!”又是一脚。旁边一溜儿丫头婆子人人手持一根金簪子簪脚儿尖利处对着罗道看得聚精会神。

  这不是该笑的时候龙四也忍不住有了一笑。上前见罗道已经没了气龙四丢他出去在床前一地鲜血中回辅国公:“父亲城中乱民们起来他们先打的是大户人家才打发人去看姑母和弟妹让她们作速避到地道里父亲这就下去吧。”

  一声狂风似的笑从国公口中逸出:“哈哈!老夫我是下地道的人吗!”拳头紧攥在床帮子上用力一捶:“送我上城头!”

  ……。

  临出门时国公夫人问了问八奶奶在哪里:“让她去照看宝珠。”回说早就去了国公夫人放心的跟在国公后面。

  他去哪里国公夫人自然也去哪里。

  ……

  老侯和三个儿子先到了城头钟家三兄弟见城下火把漫山遍野般人影子憧憧把嘴张大。钟大老爷道:“竟然有这么多的乱民?”

  二老爷掏条帕子出来准备自己抹汗的。但到手上想到应该礼敬父亲送到老侯眼皮下面:“父亲您先用。”

  老侯夺过来掷到地上还要踩上一脚教训道:“你们这就怕了吗?也是你们到念书的年纪就送往京里以后就一路京官做下来哪见过这个!”

  三位老爷羞愧:“父亲教训的是”再伸头看看城下发一声喊:“攻城了!”人流潮水般涌上来虽人没有进城声势却劈头盖脸的要把城池生生吞噬三老爷用自己袖子抹汗:“父亲您还是下去吧您要家声是不是?我们兄弟站这里就行。”

  “看住你的腿!不要抖就比心疼我更孝敬!”老侯给他一声斥责。

  三老爷低头一看浅蓝色罗袍下面有着什么跟波浪似的动着带着罗袍也荡漾起来。三老爷忍无可忍害怕这就没有滑稽上来笑上一声:“这是我的腿吗?我觉得我没有哆嗦不是?”

  但不是他的腿又是谁的腿呢?

  三兄弟都笑出来又让老侯骂上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你们呐倒还如个宝珠!”

  兄弟三个互相看看三老爷把腿一抬翘到一块石头上应该是矮小士兵们垫脚用的三老爷发狠:“我就盯着它它再敢动一下我就打一下!”

  二老爷把自己双手互握住抬高在眼前也直着眼睛:“这手再哆嗦我就咬它!”

  钟大老爷喟叹:“果然不身临其境不知道厉害!在京里我听说宝珠侄女儿抗苏赫我还笑以为是以讹传讹。现在看来不假这情这景不由得人豪气大发就是那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

  城下一声长啸出来:“敢问上面站的可是钟老大人!”

  把大老爷的岳武穆词给打断和兄弟往城下看见下面火把簇拥出一个人他微黑面容火光下泛出紫色眸子有神双颊略瘦生得五官俊逸天生昂扬。

  老侯往下面看福王往上面看。

  老侯大叫一声往后踉跄退上半步。三个儿子大惊失色扶他时却见老侯又自己回了去向前半步到原位上手扶城墙跺子定晴去看。

  顿时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萧没福!真的是你!”

  老侯要是能他会到城外面贴到福王脸上去认他!

  福王的脸!

  瘦了许多!

  强干许多!

  但老侯一样能认出。

  光白鸭子和酱鸭全是鸭子再变也不是凤凰。

  电光火石般老侯和太子认出福王是假的那时心思一样的起来。他改头换面他在外面能做多少事情?

  福王的生母太妃为妃时就最受皇帝宠爱。太上皇为皇帝时算能把持自己没立她为后也就在别的地方补偿多多。福王是不能皇帝的太上皇对他赏赐物产财宝无数。当时太子即位成现在的皇帝后曾有御史进言声称福王的采邑大过功高的梁山王府和谨慎的梁山王府应该收回一部分皇帝算算帐福王的家产再多也大不过这天和地去为方便福王当玩乐王爷就没有收回。

  假福王没全掌握福王的所有家产只凭库房的积累就过得像王爷就足以窥见福王家财的一角。

  这些钱全用来造反?他又在外面有多少年?

  老侯像在晴天霹雳中穿行炸雷一个接一个的打在头上。他离任时曾遗留的案件什么库银被盗什么正青官员被诬什么强盗四起什么治安败坏……。老侯一古脑儿的全盖在福王头上。

  有些是福王所为有些与他无关。但老侯不管觉得这就有了解释这就有了答案。无明火自心底起自脚心起自脑顶心起自……全身无处都起成三昧真火时老侯恼得往前就蹿。

  他是手扒着城墙跺子在这一蹿结结实实撞到跺子上撞得老侯哎哟一声让三个儿子抱住。

  钟大老爷大哭抱紧老侯的腰:“父亲您犯不着和反贼同归于尽!”

  二老爷抱住老侯大腿听大哥哭得伤心跪在老侯面前也哭了:“父亲有我兄弟们在我们护着您我们挡着城破有什么您不用跳城墙…。”

  三老爷搂住老侯肩头眼泪蹭到老侯耳朵上:“父亲不要乱了方寸这城还没有破呢!”

  城头上兄弟三个人大哭不止这兄弟三位别看当一辈子的老爷但没经过这乱胆难免有些战心难免有些寒又顾父亲为上就发出这些语言来。

  大同城墙高耸不说入云天摔下去个人也一定活不了。这距离又有城头上正布兵城下面正准备攻城到处乱福王就听不到老侯儿子们在说什么但能看到他们大哭。福王嚣张狂声:“是你在!钟老侯咱们是亲戚想你不会忘记吧!”

  在他后面的人狂笑出来:“献城有功!”

  “让你一样当侯爷!”

  “给你王爷!给你一字并肩王!”

  福王是再也不能等了。

  早些年王妃的死福王痛断肝肠但给他留下儿子。子嗣是生命的延续福王把心思放到萧仪身上。

  哪怕他不能再回王府哪怕他看儿子全是在大街上候着经过时看上一眼福王心底也有支持。

  不想萧仪死了要真的是大干一场死了福王也没这狗急跳墙般的伤痛。但他死在假福王手中!

  福王觉得好似自己手刃了亲子是自己害了他。那假的是他招进府的。

  他沸腾了他的愤怒膨胀他不能再等。他先约苏赫攻大同没想到苏赫临时起意——在苏赫是早就有心——分一半人马去袁家结果灰头又土脸还耽误占大同。

  那一次的失败让福王尝到甜头原来大同府这么好进。他们还进了内城不是吗?只是陈留郡王来得太早还有铁甲军居然从城中出现本以为铁甲军无影无踪是藏在哪个深山里。福王这就大动作把他所有的力量全用上又一次站到大同城下面。

  雄立的古城砖缝里细密的青苔诉说着它历史的悠远。它是带足沧桑的也带足力量。它是千百年来力抗强敌的也可以保护福王在城中安然无恙。

  眯着眼看城头上钟家父子们城头上已就位的士兵福王像看到他的财富。

  他决定去见宝珠的那天就抱着暴露身份的打算。虽然他见到招月来丝锦时他是真的震撼真的陷入往事中。虽然他没想到袁二爷一眼能认出也许他早就能猜到是一眼能认出但福王已做好准备正式起事。

  他要正明身份让京里假的那个不能再享受荣华富贵。真是笑话他的儿子才过祭期京里那假货却要得孩子。这不是讽刺他这是侮辱他!

  福王殿下在说服袁二不成当场翻脸下就席卷他所有的财产。他不再卷走京里的福王一露馅随时就查封他所有家产。

  假福王弄不明白宫中全记录在册。

  这就没有余地的大张旗鼓的轰轰烈烈的来到大同。

  止住周围人对老侯的谩骂说服福王再次扬声:“钟老侯!识实务者为俊杰!你看看清楚吧!粮道驿站官道我全断得差不多。梁山王让困在战场上救兵你们是指望不来的!铁甲军哼哼比得过我重金请来的蛮兵吗!”

  往后一招手在最前面吆三喝四的人让开露出后面身上涂得花花绿绿黝黑肌肤健壮的士兵!

  花足了钱就请足了人。

  攻下大同将是福王的第一层正式屏障。

  …。

  “啐啐啐!”老侯挣脱开大儿子脚踢二儿子反手一巴掌打在三儿子头上重新回到城墙跺子后面这一回激动下去不少不会再往下面蹿只大骂把拳头挥舞不停:“萧没福!没福没福没福……”

  这是老侯想到的骂福王最难听的一句。

  这话有个故事是华阳郡王萧仪十岁露出头角的那回皇帝有猜忌之心。过节宫宴请百官皇皇族当众唤萧仪做诗当众问福王:“果然你是有福的你有这样的好儿子。”假福王阿谀媚态百出:“臣弟是没福的福有福的皇上才是。”

  从此落下外号“萧没福”。

  老侯那年在外任上但三位老爷们因恨老侯夫人就恨上太妃的一切儿子女儿旧宫人把这话信中告诉老侯老侯见信大乐当晚浮好几白觉得这名字贴切之极。

  “萧没福没福……。”老侯头一回能当众骂出虽不能下去咬几口福王也痛快之极。几十年的怨气父母虽不直接是太妃和妻子气死却是受足太妃的气过了不少闷气日子。妹妹……老侯怨恨满腔。

  他就一个妹妹他家虽不能给安老太太一个小镇为嫁妆却也就一个宝贝女儿。他的妹妹离开娘家的庇护愤然出京。因此丧夫因此守寡因此再没有机会生儿子。可怜妹夫去世时妹妹还并不老离老蚌怀珠的年纪还早丈夫病死希望断绝。

  “萧没福你这辈子也成不了事你不成人你不是个东西!你们母子都不是东西……贱人贱人贱人!”

  福王要是不造反终老侯一生也不能辱骂太妃。福王的反倒成就老侯出口中的恶气更痛快淋漓的大骂出来。

  福王恼羞成怒他骂自己还能大将风度稳住。他骂自己娘亲哪个能忍。福王咆哮:“攻城攻城攻城!头一个杀了他!”

  云梯乱箭和着福王的喊声一起爆发。

  特意有些人是骂战的和福王一起大叫。骂战能助威关键时候也能让军心民心涣散。发聋振聩地扬出:“破城破城破城!”

  叫声到城里有应声出来:“城破了往城门逃命去吧!”还真的有人会上当携家带口的去冲击最近的城门。

  你告诉他城门没有破他怎么肯信?这个城门没破不代表别的城门没有破。不让大家伙儿逃走是准备让人全城杀绝吗?

  自己人先要城中闹出来。

  正乱哄哄又要守城又要相劝不要乱又总有趁火打劫和福王事先安排的人从城里闹出来更制造出城破的假相时火把明亮中一行人马抬着个担架行过长街。

  担架上睡着一个中年人他平躺着不时扭动面庞左右怒斥声若洪钟:“龙某还在这里!谁敢破城!”

  一个中年美貌妇人手扶担架骄傲自豪的跟着。

  中年妇人后面是一个年青公子在马上手持铁弓见哪里有人抢劫杀人就是一箭同时喝命跟的人:“制造混乱者杀!”

  他们所到之处街上就一滞。

  “辅国公?”有人低声地道。

  “真的是国公吗?”在后面见不到的人往前面挤。

  龙四和国公夫人见到纷纷阻止:“不要乱是国公到了!”辅国公闻言更是一声大似一声:“老夫还在城里众位乡邻各安家中静候佳音!”

  早几天在国公府的人出门就追着骂的人这就热泪盈眶总有后悔之心。辅国公府世代在这里已不仅是一个希望或一个传说。成了一种精神。

  几天前公堂上审得气愤激昂也不敌罗道几封信让人唾了满身的龙四公子这会儿受人敬仰。

  担架所到之处乱劲儿就能平息下来也就没耽误很快到城墙下面。

  赵大人搓着手满面欢喜上前来问候:“太好了国公您能来真是太好了”哪怕是国公是睡着不起的只要他能出现对民心是种安抚。

  辅国公呵呵有了一笑双眼还是寻找的才把赵大人定位耳边听着城外骂声箭声国公慨然道:“送上我城!”

  赵大人有些错愕:“您在这里转转就行城上还是不要去了吧。”龙四公子在出门前早得国公交待轻轻把才从阶梯下来这会儿挡住路的赵大人推开道:“听我父亲的。”

  过来几个家人手握粗大绳索把国公从腰间胁下固定在担架上。

  赵大人心头一酸几点泪激到鼻子里。

  辅国公像能知道他的酸涩他自己个儿笑:“老夫我伤到腰骨站不起来了”再怒目圆睁厉喝一声:“我也得站!”

  “老大人!”赵大人握住国公的手晃上几晃这冲天的豪气他还能再挡吗?赵大人前面开路对上上下下运箭运兵器的士兵道:“让开擂鼓咱们迎国公上去!”

  鼓声“咚咚”响起惊天裂地般。城外城头有一时都滞顿下来。国公夫人飞快扑上来在丈夫面颊上一吻这时候还顾什么四周有人国公夫人只想告诉他:“我陪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在哪里。”

  他告诉自己:“如果我死了你要好好的”

  他早就想到有这件事也早就决定上城头。他无疑是想一洗让龙五败坏的家声也无疑这是他的责任龙家的家训龙家有一个活人在就要死守城池。

  龙四公子在上一回城破负伤还要力拼就是他从小儿听到的家训刻在他脑海中。

  但战乱时的家训和太平时的荒唐是两回事龙家公子们以前不成人也可以理解。

  担架上城头老侯带着万万没想到迎上来发自肺腑的道:“国公你真真是英雄也!”辅国公放声大笑:“老大人!你这会儿还在也是英雄也!”

  “我这英雄只能骂人我这英雄安不了本城民心。来来来老夫我今天太钦佩你了我虽不能重担也要抬一回你的担架!”老侯站到最前面抬担架的人前面去和他商议:“你往后面站站让我搭把儿手。”

  又怒目儿子们:“胆小如鼠全然不像老夫的儿子!没学过功夫这肩扛也不会么?”钟家三个老爷从刚才就让老侯骂得满面涨红要知道附近全是正抗敌的士兵就他们三个让老侯骂一回萧没福再骂儿子们“窝囊废”正在寻地缝在那里打算钻。

  这就有了事情做三兄弟也来帮把手儿把担架抬起在那些已大无畏的士兵们眼前走过不少当兵的凛然“啪”地站直了认真行个礼:“恭迎国公!”

  “恭迎国公!”

  动静传到城下福王闻报不肯相信:“怎么会?国公府的名声早就臭了!”福王自己还在街上投过一枚臭鸡蛋掷在龙四的衣角。他是亲眼见到国公府关门闭户把隔壁袁家都带累的不敢出来人。

  出来人就有人跟后面骂孩子们跟后面扔小石头。

  福王这就亲自来看。

  攻城的时候他退到后面还在喋喋不休的大骂老侯。这会儿分开众人走到前面去。见城头拥出一堆火把把星辰都遮没无光。

  一个中年人浑身无处不散发出光芒。这不是火把光这是他尸山血海里出来的傲气使然。火光下他须发怒张英武不改。他身边簇拥着龙四老侯父子和国公夫人及家人们城下也就难看清楚他是捆在硬板上推出来的。

  福王结结实实一口凉气噎住自己结巴两声:“他他他不是伤重起不来了吗?”

  哗然声跟着出来。

  “是假的吧?”

  “哎老家伙……”

  辅国公暴喝:“取我弓箭来!”国公夫人双手送上:“给!”龙四捧着箭袋提醒父亲自己的方位:“父亲!”

  手中箭袋一晃已少去好几枝子箭。弓弦响过箭如流星怀如满月国公虽伤虎威丝毫不减。

  城下惊吓声一片说话的人倒地好几个。咽喉处不偏不倚扎着一枝长箭那箭比寻常的箭宽又重箭过脖颈把人钉在地上即时毙命箭尾处摇晃嗡嗡把上面刻的小小龙家晃动出一片光影。

  “王爷小心!”几个人快手快脚把福王拖回去国公这箭钉死的人有一个就在福王身侧。当时倒地当时把福王弄得面色惨然。他们怕福王恼怒来上一句接下来死的就要是他。

  福王到安全地面上心有余悸迷惑道:“真的有这么远的箭?”陶先生悠悠叹息:“是啊。”

  休息一会儿福王再命攻城对陶先生道:“已无退路不管苏赫和定边几时赶来咱们都得先拿下大同城有个落脚的地方!”

  杀声再起辅国公毫不畏惧一把揪过龙四到面前狠狠瞪着他老侯在见到刚才那几箭的准头就注意国公的眼神。因射死的全是说话的人但问题是离城头太远能说国公耳朵好也能说国公也许能看见。

  见国公瞪向儿子时眼神还是没对上。凶横狞恶:“小子!你是我龙家人知道该怎么做!”龙四打丹田里攒出声音来足以让周围的人全听到:“父亲放心城在我在城亡我亡!”龙四目露凶光城在我在城亡我亡!

  让臭鸡蛋石头子儿烂菜叶子侍候好些回的龙四痛下决心血洗耻辱血洗家声!五弟犯下的错当哥哥的理当承担!

  无数箭矢对着辅国公父子过来。

  国公夫人静静守在国公身边她没说不许他握弓箭只把个大盾牌用力举起一个人举不起来又寻上一个家人抬在国公身前。

  老侯见到也帮上一把见箭来就把盾牌过去。“当当当!”远箭力足到城头上也力不意竭打得老侯和国公夫人手酸软麻。

  这多少影响国公放箭但这却是关心性命。国公在就是士气之所在不是他一定要再射死几个人才算有功。

  钟家三老爷见别人都忙四公子那眼睛充血活似吃好几个活人模样看着羡慕急上来:“我们做什么?”

  “骂人给我狠狠的骂那个没福的!”老侯就正在骂嗓子已经犯哑还不住口:“萧没福!你个死了娘胎里坏的…。”声嘶力竭中老侯找到快感他骂得泪如泉涌。

  他觉得自己太有福气有生之年还能骂上一回那贱人。眼角边是随着国公一步也不肯退的国公夫人老侯莫明地把她幻想成自己的妻子。

  这位老人一生没有服软过但不表示他内心中不渴望夫妻和美。国公夫妻还能有相对的一天把老侯内心最缺憾的那块填补上。

  原来人还是会改变的。

  一生高官自己改变许多也见过许多人改变也改变过很多人但每回想到自身就不敢相信夫妻还能和好。

  国公夫妻让老侯圆了他心中的梦也让他更恨太妃。他是可以一生幸福的是太妃把族中娇女强行塞到房中。

  “贱人你不得好死……”老侯骂得身心舒展泪花下是片笑容。

  他的骂声把三个儿子全提醒。除去老侯以外更恨太妃的是这三兄弟。钟三出生的时候太妃势力已不灵光但钟大深受其痛。他年最长让文章侯兄弟们当众骂小娘养的时候也最多。

  文章侯兄弟为什么敢这样嚣张还不就是当时有个太妃在。

  钟大老爷挥舞拳头骂:“去死去死吧!”

  二老爷口沫纷飞:“小娘养的小娘养的小娘养的……”福王殿下要按民间妻妾那说法算他也是小娘养的。

  三老爷同仇敌忾想出一番义正词严的说词:“尔等岂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犯上作事之事要灭九族……”

  箭雨中辅国公一步不退龙四公子身先士卒钟家父子骂出冤仇福王在城下咬牙发狠…。

  这时候的宝珠正在痛苦中。

  ……

  阵痛是早就开始的稳婆到后城里开始乱。早有准备还乱不到宅院里但袁夫人也当机立断命宝珠和家人避入地道中。

  有生孩子生到早上的这城也不会像苏赫那回半天就破但乱民们难防惊到宝珠倒不好。

  余夫人杜氏进到地道里时就见到女眷们仆妇们三三两两做几堆正在谈论。杜氏是难为情的她本不想来那就没地方去。余伯南一直匆匆在外这个夜里倒回来命家人护送夫人到这里有人接应送下来。

  头一眼见到的就是卫氏跪在墙边儿上对着个小香炉念念有词。百忙之中卫氏还想到把香炉带下来正闭目嘀咕。

  地道里有回声把她的话传过来。

  “过往的神佛啊保佑我家得个小王妃。”

  红花和梅英方明珠交头接耳让卫氏打断纷纷反驳:“生儿子也行”梅英嗔道:“这个妈妈苏大人家里还等着呢”方明珠是笑眯眯:“多生儿子像父亲多好。”眼睛就斜往一旁。

  小巧儿正指给杜氏看:“那红衣裳的就是方明珠。”以前余伯南的妾。杜氏看过来又顺着方明珠的眼睛看到旁边见一堆的孩子作一处最神气的是两个小胖子。杜氏认得是宝珠的双胞儿子。

  不及细看膝下裙角让带动是小巧儿生的那小子欢快的过去:“瑜哥儿璞哥儿你们在玩什么?”

  国公府的孩子们也全是英俊美貌的但他们让着袁怀瑜袁怀璞又经过旧年的动乱知道要把小的弟妹们护在中间群星拱月般造成两个小胖子最神气活现。

  袁怀瑜小脸儿肃然握着小弓怕他伤到自己就没有箭小手也紧紧攥着对余伯南的儿子一本正经:“保护祖母保护母亲保护伯母保护哥哥保护姐姐保护妹妹保护弟……”

  小木刀过来在他弓上一敲袁怀璞抢过话头:“保护哥哥我保护哥哥!”袁怀瑜瞪瞪眼把手中小弓高举起来:“我有这个!”意思我不要你保护。

  袁怀璞把小木刀耍个式子虽不中规中矩也似模似样胖胸脯挺起:“这是我的!”

  鼓着腮帮子的小模样杜氏还不及笑有个柔声过来:“宝贝儿可不许再打架了。”袁怀瑜袁怀璞欢呼一声过去:“母亲你生完了没有?”

  这里没有隔开的房门不能回避许多。宝珠能听到孩子们说话听到卫氏的祈祷声孩子们也能听到宝珠说话。

  生完了没有?只有童稚孩子才问得出来杜氏忍俊不禁就见一堆孩子乱跑起来。大些的表姐们把瑜哥儿抱住他太胖了表姐们捉手捉脚带过来七嘴八舌地笑:“婶娘在找小妹妹呢找到就能见你们这会儿可不许去。”

  小些的表姐们细声细气羞他们:“没羞男孩子不许看的!”

  小些的表哥们——大些的表兄已懂人事难为情站在这里都和男的家人们到一处呆着——把袁怀璞拦住袁怀璞来了精神以为是比试小木刀耍了好几下打痛二、三位表哥把他也带回原地。

  宫姨娘乐得不行:“你们呀乖乖这里玩哪能过去看。”袁怀瑜耸拉着脑袋袁怀璞垂着脑袋两个胖脑袋并排的低着一起嘟囔:“为什么不能去呀?”

  又一起噘嘴儿:“舅祖父不见了?”

  “太爷爷也不见了?”

  “自己玩去了真不像话!”

  地面上面乱成一团地底下笑成一团。小小子们提起来姨娘们也露出担心。才一踌躇沙姨娘就道:“不要乱想了也不要伤心咱们呐好好的合计合计有用到咱们的时候可不能不如红花。”

  这会儿把红花想起来是红花姑娘随宝珠曾抗过苏赫菜油黄豆大撒一通后来说故事辅国公养伤中要听国公夫人特意请红花去对国公说了一回国公大为赞赏姨娘们也都听到。

  红花正和卫氏拌嘴:“生小小爷怎么了?苏大人见天儿的盼不比小王爷差。”卫氏恼火:“我拜我的不要你插话!”对着香炉又念:“神佛不要计较她胡言乱语赶紧的送我们家王妃来吧别让奶奶受太多罪小王妃来晚一步小王爷和沈亲家还不打得头破血流?”

  饶是显摆虔诚的时候还能扭头瞪红花嘴里不甘示弱的念:“打到头破血流这能叫好?菩萨啊小王爷还不把我们二姑娘抢走吗?二姑娘还能好好的成亲吗?”

  红花对梅英看看梅英窃笑转开头不帮她。红花对方明珠看看方明珠又想帮红花又不能拗着卫氏陪笑脸儿:“红花是一片好意奶妈也是对的。”

  红花悻悻然:“寿姐儿还没有成亲呢这就能想到二姑娘成亲。”让国公府女眷们叫走问上一回她们怎么杀的人这一回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看到这里杜氏才算把方明珠仔细打量过。见她面容艳丽不是清秀不是美貌是艳丽。就像牡丹花雍容华贵大丽花却艳色欺人。

  火光下面一站周围人等尽皆失色。

  杜氏醋意上来亏她这会儿也能想到吃醋这也是周围环境还宁静才能从容的掂个酸。对小巧儿低声地道:“这样的人儿老爷也舍得不要?依我看是她不要老爷的吧?”这话正中巧姨娘下怀在人家里避着难不妨碍中伤下别人家里人悄声回杜氏:“她现在的丈夫官职高又是正室夫人您看看她生得活脱脱一张姨娘的脸是不是?”

  嘴儿一撇小巧儿道:“就她也能当正室我……”在这里话咽回去杜氏也知道下文。似笑非笑地讽刺道:“你呀也就只能想想。”挖苦得小巧儿满面紫涨。

  最难过不过这话把小巧儿的泪水全噎出来。她是早就到余伯南房中的但余伯南还要有妻。在小巧儿的天地里妻妾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就是生下儿子儿子正在孩子们玩在一处看上去不比他们差又能怎样?小巧儿控制不住自己去看方明珠她也走到国公府女眷那一堆都知道她是宝珠的亲戚她现在又肯做小伏低都对她笑脸相迎和她有说有笑。

  小巧儿忧伤起来她凭什么?

  再看杜氏也走到女眷里说话。女眷们一直是排斥她的因她去和宝珠胡闹。在这难中宝珠都许她过来也就和她客套。

  许久没有和女眷们攀谈的杜氏正要大展手段好好的说上一回听到宝珠带着呻吟地柔声又出来:“叫红花儿来。”

  红花过去女眷们也住了语声就是杜氏也跟着支耳朵侧目想听听宝珠要说什么。

  “交待过你的地方随时打发人去看看该接下来的人就接下来吧。有这地道在不就是为活命才有这地方不是为自家保命。”

  红花恭恭敬敬:“是。”

  “留神别有奸细带下来。下来一批交待一批。但有奸细大家齐心除了他慈悲不在这里早杀早干净!”

  “是。”

  “五娘子在城外呢见到火起应该赶来。去接应着让她带的人去……啊……”痛呼打断宝珠的话语稳婆们话出来:“奶奶用力不要再说用力…。”

  地道里鸦雀无声众人肃然起敬。杜氏眩惑不已又震撼不已。寻找着那一堆人中袁夫人的身影杜氏对她的身世早打听清楚。

  凡是当女眷的像是都有本事打听别人家世好做个敬重还是从此瞧不起的区分。杜氏心想先辅国公之女难道没有风采让生产中的媳妇出个干净?

  袁夫人只顾着看宝珠生孩子在她心里乱还离得远宝珠生孩子最打紧。又宝珠是当家惯了的当婆婆的以前不管她现在心全在她身上是想不到这些。

  当二爷的乃是宝珠。

  也没想到还会有人正腹诽着她。

  杜氏接着又腹诽国公府女眷。宫姨娘挑眉梢的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沙姨娘绵里针模样说话也从不含糊……奶奶们是当家的人也自有毅然。你们是怎么了?你们不会说这样飞扬的话语只让那一个人出不完的风头?

  “哇哇……”孩子的啼哭声把杜氏的乱想头打断。女眷们惊喜的往前几步但地方窄也就站住只翘头颈等着。

  男的家人们孔青万大同欢天喜地候着。

  袁怀瑜袁怀璞又要发足就奔:“小妹妹来了。”表姐表兄们又乱上一回把他们拦住。

  “男孩还是女孩?”

  卫氏颤抖着问出来。

  袁夫人回了话:“你说对了。”

  卫氏身子一软摔倒在地。可见盼望深刻。梅英放下自己孩子来扶卫氏一骨碌儿自己起来欣喜若狂整个地道里全是她的嗓音:“王妃我家的王妃到了神佛保佑我们家有了寿姐儿这又有了一位王妃。”

  红花抬眸向天只能看到地道顶子:“原来不是怕小王爷和沈亲家打架是盼着王妃才是。”红花也松口气奶奶这是第四胎第五个孩子奶妈担心她生不出王妃来以后家里少一位王妃也有道理。

  要是接着生的全是儿子与王府是要擦肩而过。

  城头打斗更急地下面笑声这会儿更多。孩子洗过抱过来都急着去看又怕薰到她宫姨娘指挥着:“一个一个地看不要挤。”方明珠乖乖让到最后面。

  小巧儿实在好奇凑过来:“孩子名字能叫王妃吗?这样合适?”方明珠骄傲的道:“梁山王府早就定下的”小巧儿骇然:“今儿生的孩子王府里几时定下?”她溜圆了眼这不是天下第一等稀奇古怪事情吗?比见神见鬼还要吓人。

  方明珠更得意难中理当互相扶持又本就乐意告诉她这喜事情:“早定下的没怀上就定下王府里都有一位小王爷在等着呢。”

  小巧儿面如土色这这说不是真话吧?那王府吃错了药不成?自家生下小王爷候着袁家奶奶生王妃?

  不是骗人的?

  方明珠见到自觉高她好几等不止心里见到故人的不平慢慢平息。

  “红花”宝珠又唤。

  杜氏惊奇的发现说也奇怪袁将军夫人一开口她再虚弱也地道里顿时平静。像是这些男人女人老的小的全给她面子话一过来袁怀瑜袁怀璞都争着小手盖唇上到处对人:“嘘……”

  宝珠的话清清楚楚过来。

  “舅父在哪里?”

  红花回道:“在城头上呢。”城头上有人不时过来报信。

  宝珠细语柔和:“也有时候了吧?去个人请舅父母回来吧。告诉舅父这一回城可没那么易破咱们有准备呢。够他们打的。舅父亲临不必时时。纵然最近养得身子好但不是一天两天的守城均着些儿用吧。”

  杜氏也呆住有丝叫敬意的东西从心底往上来。她拼命的想按下去但敬意玩命的要上来。杜氏暗叹一声随它。敬意又带上一句话她竟然无处不面面俱到关切又真诚。

  余伯南为什么对袁将军夫人不肯忘记杜氏这就隐约有了答案。

  红花答应着就要去交待万大同办这事宝珠又叫住她。这一次声音更弱杜氏尖着耳朵来听。

  “去个人告诉卫所的潘将军是时候了该拿的人全拿下来说我的话让他守住一只鸟也不许放进来!”

  尾音的疲倦丝毫不减语气的份量。

  有什么随着话狠砸在杜氏脑海里让她两耳嗡嗡作响。真的她是插手公事吗?真的吗?杜氏怔忡在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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