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太迷信，这要看个人，别把自己的不如意冤到风水数字上！”
外卖小哥：“……”倒也不必非要劝我。
“不能按照你说得这种谐音梗，那一楼二楼也不能住，毕竟一穷二白。”重阳道长说，“三楼四楼也不行，颠三倒四……”
重阳道长还在为外卖小哥科普不同的说法，木藜和阿梅思对视一眼就打算敲门了。
“让我来，不开我门给她卸了。”阿梅思撸撸袖子。
木藜后退，“咚——”地一声脚后跟磕在了台阶上。
木藜下意识往后看一眼，只一眼让她背脊发凉。
昏暗的楼梯道里，高低不一的台阶上，直愣愣地站着个身穿黑裙的少女，黑长的头发披在肩上，还有几缕发丝被她咬在嘴里。
少女单脚站立，另一只腿僵直地折着，双手环成一个圆，很像芭蕾舞少女踮起脚尖，将要旋转的样子。
她的眼睛往上翻着，木藜只能看见眼眶里大片的眼白和只剩一点的瞳孔，在这楼道里显得格外诡异。
“卧槽！”阿梅思听到木藜的动静往楼道里看了一眼，差点魂儿都没了，“这女的什么时候出现的？”
“喂？你在干什么？”外卖小哥在少女面前晃晃手，“神经病吗？”
无论外卖小哥的动静有多大，几人的声音有多响亮，少女都保持着单脚站立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不会是鬼？”看着少女这一身奇怪的装扮和造型，外卖小哥缓缓后退。
“是鬼的话，你就不可能看见的。”重阳道长说，“这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这应该就是马大妈的孙女？”阿梅思的目光在少女和木藜之间看来看去。
木藜一愣：“很像吗？”她怎么看不出来？这翻着白眼也能看出来和她长得像？
“你穿着黑袍子，翻着白眼，应该也是这个样子。”外卖小哥摸摸下巴。
“敲门，不管是不是马大妈家的孙女，总归是她们这小区里的人。”木藜说，“正好有了敲门的理由。”
外卖小哥刚将手放在门上，还没敲的时候。
少女一直往上翻的眼睛，“唰——”地一下，下移看向站在楼道里的几人，比正常人小的黑眼球快速在几人之间穿梭。
落在木藜脸上后，原本圆瞪的眼睛再次睁大，像是要将自己的眼睛撑破。
“啊——”少女张着嘴巴尖叫，嘴唇在剧烈的张开中泛白。
尖锐的声音直穿木藜的脑袋，那张着的大口像是要将她吞噬一样。
剧烈的头疼和恐惧令木藜，颤抖地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缓缓下蹲。
“木藜？”阿梅思三人看着木藜异样的状态。
“啊——”更加凄惨的尖叫声从木藜口中发出。
木藜缩紧身子浑身发抖的样子，让几人都束手无措。
“阿藜，没事的。”姬越桔怜惜地环抱着木藜。
“小娘娘……”
干姜乌梅也感受到木藜不同往常的样子，灰白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木藜后背，以此来安慰惊恐中的木藜。
“桔子……”木藜放开抱紧自己的双手，靠在姬越桔怀里。
“没事的，你现在有我们的。”
“嗯。”
-
少女在看到木藜尖叫过后，便昏了过去，外卖小哥及时扶着，才让少女没有摔倒。
重阳道长和阿梅思虽然看不到姬越桔的样子，却能感觉姬越桔的存在，知道木藜全身心都依靠在姬越桔身上后，两人便放心了。
“咔嚓——”
这下不用敲门，门里肯定都听到了两人尖叫的声音。
意外的是，只有马大妈一家是开了门的。
“你们……”马大妈看到门外这么多人时吓了一跳，下一秒就看见外卖小哥怀里的马珍珠。
“珍珠！”马大妈尖声叫着。
三个男人的耳朵已经快聋了，在这三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
马大妈跑到外卖小哥面前，想要接过马珍珠，奈何年纪大了，体力不足以将一个完全昏迷的少女移回家里。
“马琥珀！”马大妈大声道，“过来把你姐姐带回家里。”
屋里的马琥珀还没应声，阿梅思扶着马大妈的肩膀，将她转回屋里。
“我们几个力气大，不用您老人家，我们给您送回去。”
马大妈没有拒绝的机会，扶在她肩膀上的手，力气大到她无法动弹。
外卖小哥扶着马珍珠怎么都使不上劲，直接将她扛在了肩上。
“木藜，你怎么样？”重阳道长看着还蹲在地上的木藜。
木藜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没事，我们也进去。”
刚走进客厅，从一间房里走出一个小男孩，小男孩脸色阴沉地看着走进家里的几个人。
“你姐睡哪屋？”外卖小哥说，“再扛一会儿，我怕她吐了。”
马琥珀冷冷地看着外卖小哥，缓缓伸出一只手指向一个房间。
外卖小哥看着这像样板房一样冰冷破旧的房间，心里犯怵地将马珍珠放在床上，还好心地给她盖上了被子。
毕竟，在这大冬天里，马珍珠就穿了一件黑色像袍子一样的连身裙，脚上连个鞋子都没穿。
马大妈的房间很小，客厅和厨房连在一起，之间只有两步距离，客厅还连着一个小阳台，阳台上放了一张收拾整齐的木板床，床上面还有挂满的洗干净的衣服。
马琥珀走出来的那件房，是马大妈家的厕所，马琥珀的手上还有没有洗干净的泡沫。
唯一的一间房就是马珍珠所在的房间，和马琥珀两姐弟住在被上下床占据一大半的小屋里。
客厅只有一个两人沙发，挤一挤应该能坐下三个人，但谁都不想挤。
阿梅思扶着马大妈坐在沙发上，外卖小哥回到客厅后搬了个凳子坐下，还给木藜和重阳道长，各搬了一个凳子。
木藜没有坐下，而是走到客厅的立柜旁靠着。
马琥珀看了眼木藜后，神色有着不同于小孩的冷意，随后回到厕所里，不隔音的屋子里传出洗衣服的声音。
马大妈看到木藜，眼里露出恐惧，低下头甚至不敢看木藜。
在警局的时候两人就对视过，木藜可是知道，这马大妈一定认出自己了。
“曹善的尸体呢？”木藜直接问。
马大妈身子抖了一下，低下的头让人看不出神色。
“什么曹，曹善。”马大妈僵硬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都来到你家了，你还在装傻吗？”木藜语气淡淡，像是在问中午吃什么一样。
如果是真的不关马大妈的事，此时应该将他们几人赶出去了，又怎么会心虚到别人都进自己家门还不知道赶出去报警。
“我，我不知道。”马大妈摇摇头，“我不想说那个畜……贱女人的事。”
“贱女人？”木藜淡淡道，“曹善不一直都是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好老师吗？”
“她不是……”马大妈喃喃道。
“她不是！”马大妈突然大声，“她就是个畜生，她应该被千刀万剐！”
“她为什么要活在世上，她是垃圾，她该死！”
“她该死！该死！”
马大妈奋力咆哮着，浓浓的恨意爆发出来。
激动过后的马大妈突然抬起头看向木藜，嘴角诡异地弯起。
“我见过你。”
“我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
“我见过你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周围全是烟蒂。”
“你嘴角流出脓水、血水的样子。”
阿梅思和重阳道长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外卖小哥虽然刚和木藜认识，却震惊于他所听到的。
“你为什么退学！你为什么退学了啊！”马大妈冲到木藜面前，死死攥紧木藜的衣服。
“你不退学，那个畜生就不会虐待我的孙女！”
“我的孙女为什么要和你长得像，为什么！”
“你个害人精，害人精！”
“够了！这不关木藜的事！”阿梅思制止马大妈的话。
“阿藜……”姬越桔紧紧捂着木藜的耳朵。
“怎么不关她的事！反正她都被那畜生虐待了，为什么不多忍忍！”
马大妈逐渐癫狂：“为什么我的孙女要因为长得像她而被虐待！”
“闭嘴！”
阿梅思不敢置信马大妈居然说出这样话。
木藜已经是受害者了，却还嫌她受的虐待少？
“你孙女也是受害者，你就不怕你孙女也被人这样说！”阿梅思愤怒道。
“天道好轮回，风水轮流转，施主还是慎言。”重阳道长同样脸色不好。
“我不怕！我孙女已经听不到任何人的话了！”马大妈痛哭。
“她受到的虐待明明比我孙女多，为什么她还好好的！”马大妈大声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事！为什么你还活的好好的！”
马大妈想要冲到木藜面前，被阿梅思狠狠拦下。
“你应该比我孙女更痛苦才行！”
“那难道不是因为你！”阿梅思气道。
“你看看你孙子！那么小的年纪有作为孩子的样子吗？”阿梅思残忍地说，“你难道都不想想你自己吗？说出的话这么狠毒！”
“我……我。”马大妈遮眼痛哭。
马大妈独自痛哭，厕所的洗衣服声音在争吵中小了下去。
“木藜藜。”阿梅思担忧地看着木藜。
“我没事。”木藜摇摇头，想要扬起笑让阿梅思不要担心，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众人一阵沉默。
马琥珀洗完衣服，抱了一个盆子进到客厅。
走到客厅的床前，脱鞋上床，将盆放在窗台上，拿出里面的湿衣服挂在衣撑上，不时地扶下盆，免得盆子从楼上掉下去。
外卖小哥看马琥珀挂衣服挂得艰难，直接脱鞋上去。
“挂在哪？窗户外面吗？”外卖小哥从马琥珀手里拿过衣服，往窗户外面看了看，“这有挂衣服的绳子？”
马琥珀稚气未脱的小脸，冷冷地看着外卖小哥不进允许上床，还拿走了他手里的衣服。
木藜往阳台看了一眼：“不是有防盗窗嘛？就挂在防盗窗杆子上。”
“哦，看到了。”
马大妈还在悲痛中，木藜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说话了。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在曹善虐待她后，还在学校受到欺凌，她还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马大妈缓了缓神，擦擦鼻涕，起身给几人切橙子，烧上了一壶水。
“待客不周。”马大妈将切好的橙子端上桌，“马孩儿，衣服挂好了过来吃橙子。”
十几年的痛苦，让马大妈已经能很好的控制情绪。
马琥珀将盆子放回厕所，拿起一瓣橙子，坐在客厅的床上，小口地咬着。
小小的马琥珀坐在床上，就算直起身子，也不会被头上的衣服挡着。
马大妈叹了口气，装作平常人一样，招呼他们：“吃吃，别客气，自己家种的，可甜了。”
说完，马大妈面上的苦涩泛起，“这房子后面有个‘蓝天小学’，我家妞妞小时候就在蓝天小学上学——”
曹善在木藜上的村里小学做实习老师，在木藜退学后，早早就作为正式老师在蓝天小学任教。
当时，教的就是马珍珠的班级。
说来也巧，曹善都没想到居然能碰上和木藜这么相似的孩子，虽然不如木藜长得漂亮，却也激起了曹善狂虐的心。
学习好学习坏的孩子都曹善来说没有分别。
只有那种，成绩不好不坏，存在感极低，性格懦弱，打一巴掌都不会吭声的才是曹善最喜欢的。
她最喜欢施虐的。
碰上木藜这一个从小就长得漂亮的，家里没有父母只有一个老人，又懂事的孩子。
曹善都觉得，这是上天赐给她的孩子。
不过，曹善高估了孩子的承受能力，她没想到木藜这么不经折腾。
她还没玩够，木藜就退学了。
木藜退学的时候，正是曹善狂虐的扭曲心理最难忍的时候。
这时候，曹善就碰到了马珍珠。
这个就像是另一个木藜的女孩。
——
马大妈说：“一开始妞妞状态就不对，我以为是那时候她爸妈吵架造成的，就没多管。”
“在蓝天小学不光就妞妞一个孩子被那畜生虐待。”
“我最初碰到的是另一个孩子，我当时也在蓝天任教，都知道妞妞是我孙女，以为那畜生不会对我家妞妞动手。”
“谁曾想……”马大妈冷笑。
她心里，其实最怨的是她自己。
马珍珠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被虐待的。
“那时候体罚很正常，是老师都打过学生，家长当时还没有跟教育局举报的念头。”
“我撞见那畜生虐待学生，也没太在意，但是……”
马大妈看向木藜：“当她给我看你的照片时，我才知道那就是个畜生。”
木藜心脏一紧。
她的照片……
“我当时对那畜生的做法没当回事，她就以为我也……是个畜生，她居然还以为找到了知己！”马大妈尖声，“她不知道我有多想让她也受到妞妞的痛苦！”
马大妈拍拍胸口，缓解自己情绪，继续说。
“那畜生跟我说起你，手机上还拍了你被虐待的照片，呵。”马大妈冷笑，“她没说多，生怕我抢了你似的。”
“之后我感到害怕，向学校其他老师领导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没想到那畜生倒打一耙，说我在学校里欺压她。”
“那畜生给学校领导做小三，人年轻，本事又大，我当时直接就被辞退了。”
“无故辞退人？”外卖小哥问。
他送外卖的，公司再大也只会恶心员工，不会辞退员工的。
“那时候不想你在这儿干了，谁都没办法，连带其他学校都不要你。我气不过又能怎么办，还是赶紧找其他工作。”
“我是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马大妈哽咽道，“等查出妞妞有幻想症和嗜睡症后，我才想起看到过的你的照片。”
“妞妞根本不让人碰她的嘴，我是在她，在她病发的时候才掰开看的。”马大妈几乎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我的，我的妞妞啊。”马大妈痛哭，悲伤的声音传进每个人脑中。
“嘴，嘴里，嘴里没一处，一处好肉。”马大妈回想到当时马珍珠嘴里的样子，几乎要昏厥过去。
“全，全是烂肉，流脓，血都没血了。”马大妈拍拍胸口，只感觉上不来气。
木藜抿紧嘴，身子止不住微微颤抖。
姬越桔环抱着木藜，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木藜的小脑袋，眼里的冷意像是在看死人一样看着马大妈。
马大妈吸吸鼻子，“其他几个孩子……陆陆续续地都自杀了，也没查到那畜生身上，都说是孩子压力太大了。”
“我家妞妞从小就过得不好，被那畜生虐待后，就成了精神病，起码还留下一条命。”马大妈自嘲。
“医生说，要真是被虐待，那妞妞得这幻想症还是好事。”
马大妈流着泪，“算啥好事？每天还要回忆起被虐待的痛苦，生不如死？”
马大妈的话，让在场的人，心脏就像是被人死死捏紧一样，透不过来气。
“那……曹善的尸体呢？”木藜已经能很好的将自己抽出痛苦中。
马大妈擦擦眼泪，眼里全是惊惧。
“曹善说过，她还会去找你的。”【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