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双玉回了画楼的时候，莫家的人都已经入了牢里了。她拟了莫家的几道罪名，着方嘉策当初提上来的一个名为梁湾的洲判来负责这件事情。</p>
梁湾算是方嘉策的心腹，是他从京中带来的人。虽是方嘉策提上来的人，可沈双玉从未见过，就连腊月二十的宴会他也没有到场。只是沈双玉会吩咐事情下去让他做，因为……他认识自己。准确来说，是梁湾认识沈钰。</p>
除了梁湾，还有一个季景。季景也是京中来的人，不过季景负责的是军中的事情，一文一武倒也都能用。</p>
莫家的人被下狱的这一日，翁州同也同样出了事儿。</p>
第一个发现的是伺候翁州同的一个丫鬟。这丫鬟倒也不只是个寻常伺候起居的丫鬟，而是被翁州同收了身，却没有名分依旧要伺候起居的丫鬟。不过她也不必做什么粗重的活计，翁州同未在的时候，就是她闲着的时候，她便闲时绣花跟其他人闲话打发时间。</p>
她记得翁州同一大早就出去了，可是在院子里绣花的时候听到了寝屋里有声音，还以为是哪个小丫鬟偷偷跑进去了，怒气冲冲地进去一瞧，就被吓跑了三魂六魄。</p>
只见翁州同瘫在床上，衣衫不整，手上拿着一把匕首。匕首上尽是血，血滴滴答答的将地上的地毯润成暗红，而地毯上还有两块渗人的肉块。</p>
翁州同一头汗水，面目狰狞，瞪出来的双目红得厉害，咿咿呀呀地叫唤。他在看着上边的方向，好像房梁上有人似的。再看翁州同的身体，他除了握着匕首的左手，平时执笔的右手呈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瘫在床沿。两只腿也没有办法用力的瘫着，一只朝着东边，一只朝着西北方向。</p>
打扮得异于常人的丫鬟当即就尖叫一声晕过去了。</p>
院子里的人也被惊到了，纷纷跑进来看……</p>
这件事情很快惊动了住在主院里的夫人。</p>
沈月灵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一幕只让她觉得浑身血液倒流，她一下子慌了神，不至于像方才那个丫头一样晕厥过去，可也一下子软了手脚。她被贴身丫鬟及时扶住了才不至于跌倒，重重地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找回来一丝理智。</p>
她把房里所有无关紧要的人都赶出去了，然后叫人传大夫过来。</p>
翁州同被割了舌头，又被人像太监一样净了身，手脚骨头都被人敲碎了。在清醒的情况下被人如此虐待，这无疑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p>
大夫刚来的时候，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晕过去了。能救吗？救不了。大夫看着他的伤势，在这大冷天的冷汗直流，后悔接了这一番苦差事。</p>
沈月灵哭得厉害，眼泪成串往下掉。翁州同如今可是她的天了，他要是没了，她甚至不敢想今后会是怎样。她哭着，求着大夫一定要将人救回来。</p>
她许了黄金百两，只求翁州同好好活着。</p>
而翁州同的一儿一女也来了，看着这般的父亲，他们兄妹二人不言旧恨，也允了黄金百两。只是翁家公子还添了一句，尽力救治。</p>
可这人都成这个模样了，就算是华佗再世在难以救回来。大夫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老夫只能尽力救治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就算是救回来了，翁大人双腿骨头都碎了，以后绝对没法站立的。这舌头没了，从今以后就说不了话了。右手的骨头全碎了，别说拿笔了，以后连抬手都难。”</p>
其实大夫心想的是，与其这样子救回来了，还不如给翁大人一个痛快呢。救回来之后生不生死不死的，对他自己也好，对让人也好都是麻烦。啧啧，也不知道是有多大的仇恨，居然这样折磨。</p>
沈月灵哭着说：“一定要把人救回来。”</p>
旁边一男一女看着她，都没有说话。沈月灵虽然是他们的后娘，可跟他们的岁数也差不了多少。遇到这种事情，她并不比他们好过。</p>
大夫还是决定要尽力救治。</p>
翁州同模模糊糊醒过来一次，又给疼晕过去了。</p>
沈月灵衣不解带地在旁边照顾，小心翼翼地喂药。</p>
莫家很快被抄家了。</p>
从莫府里抄出了莫明莫通判同京中的书信来往的证据，都是同京中本家莫家的人的书信来往。写在家信之中的只言半语，是吩咐莫明做的恶事。其中包括指使疫病不断、打听杭州当时事宜，以及，与杭州命案相关的事……</p>
莫家被抄家之后，大门也被上了封条。有士兵守在门口，不准人靠近。</p>
来往的百姓倒是一直指指点点猜测着，不知道莫家一夕之间怎么就变成落败到这个样子。</p>
短短三日，证据和莫通判画押的卷纸就被呈到了沈双玉的书案上。</p>
香炉白烟袅袅，沈双玉看着从牢里出来的一张卷纸，丝丝缕缕缥缈府的白烟携带着沉香的味道飘荡而来，沈双玉眼帘半开，拇指磨着食指，目光悠远。</p>
沈双玉叫来晖三，道：“跟梁湾说，按律法处置。再让他以莫明的罪拟一份奏章出来，呈来给我。”</p>
晖三去了。</p>
六出在沈双玉的怀里换了个姿势，将肚子露出来，爪子在空中环了个圈又合着了，它奶声奶气地叫了两声。</p>
沈双玉回过神，在它的肚子上轻轻抓了两下。六出痒痒地又叫了两声，抓住她的手指，却还是摊着肚子露在她面前。</p>
沈双玉把小猫抓起来，放在案桌上。它绝食了一段时间，养出来的肉又没了，轻得厉害。</p>
吃饭的时候，六出被放在沈双玉旁边的椅子上，垫在软绵绵的垫子上，也得了它的一个新碗。浅口碗里是熬得稀烂的粥，还有新鲜的鱼肉被撕成了一条条的，搅和在粥里。</p>
六出吃上两口就要转头看看沈双玉，看得人在了，才转头继续吃。</p>
几个丫鬟看得心酸，就连沈双玉自己，也觉得六出这副模样可怜兮兮的。</p>
田秀去了铺子后，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小铃铛回来。本意是要逗六出玩的，可它如今连玩都不乐意玩，就一直黏在沈双玉身边。禄雪编了一道红绳，小小的一条红绳，系了铃铛上去，又挂在六出的脖子上。每当六出动的时候，铃铛就发出清脆的响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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