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雨歆止住了哭泣，却仍控制不住哽咽，看着他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轻轻摇头。</p>
傅熠辰很想站起来，无奈柳建成还在旁边，虽然并未清醒过来，但总得将暴露的风险降到最低。</p>
于是只能俯身去抱她，下巴轻蹭着她的头顶，柔声道：“先起来，地上太凉。”</p>
罗雨歆没起来，却顺势往前蹭了蹭，趴到他的膝盖上，安静地掉着眼泪，察觉到背上温柔的轻抚，缓缓开口：“没发生什么事，我就是觉得累了，精神很紧张，也有点儿激动。”</p>
傅熠辰没问她激动什么，因为就在刚刚听她诉说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看到了桌上的怀孕报告，虽然看不清每项检查结果，但他确定上面的诊断是怀孕了。</p>
眼中一亮，随即阖成了很温柔的一条线，心中冒出无数个念头：她没第一时间告知，是为了给我个惊喜吧？她激动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即将为人母，而之前一直听她说没准备好，所以因此压力很大，一定是这样。</p>
傅熠辰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眼中的柔情几乎要溢出眼眶，轻咳了声止住了快要忍耐不住的笑，并未拆穿她，用手指缠绕了一卷柔顺的长发把玩。</p>
“没什么可担心的，不是还有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他淡然地道。</p>
“嗯。”罗雨歆平静了不少，心心念念晚上要去见母亲，所以即使傅熠辰刚来，她也急切地想将人支走，思索片刻后，吸了吸鼻子，闷声道：“公司挺忙的，你也别时不时就往外跑了，不太好。”</p>
“我刚来你就要把我往回赶？”傅熠辰心中好笑，她怀孕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都恨不得寸步不离地守着，怎么这女人不主动亲近依赖，还将他往外赶呢？</p>
“我送你回去，你先回公司，我在这儿照顾我爸，可能会回去得晚一些，你不用担心。”边说边站了起来，推着他的轮椅往外走。</p>
傅熠辰本想说那样一个爹还照顾什么，但想到罗雨歆性子向来有点儿软，说了她也未必会听，便没多言，任她推着自己往外走，心中按下决心以后大事小事都要顺着她来，让她保持愉快心情直到生下孩子。</p>
将他推到车前时，罗雨歆转身就要往回走，被傅熠辰拉住了胳膊，她转头，不解地看着他。</p>
“干什么都小心一点，遇到解决不了的给我打电话。”傅熠辰认真地叮嘱她。</p>
罗雨歆只当他是平常的关心，点了点头。</p>
回到公司后，傅熠辰立刻吩咐白泽去买补品，自己则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找了个在线医生咨询：老婆怀孕期间应该注意什么。</p>
医生回复了句：“若是刚确认怀孕，最好做个全面检查，看看身体状况是否适合。”</p>
傅熠辰想了想，并不能确定她这次怀孕是因为上次，毕竟那次她还吃了药。他也担心这会对孩子有影响，立刻又打算联系医生，帮罗雨歆约时间做全面检查。</p>
傅总一整天都沉浸在即将当爹的喜悦中，开会心不在焉，工作无精打采，只偶尔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来了精神，然后在电脑上搜索婴儿用品，当然这一切罗雨歆都浑然不知。</p>
……</p>
罗雨歆由柳千雪领着去见了母亲。</p>
柳千雪似乎觉得计划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整个人全程都很放松，对路线和住处也并未隐瞒，都一一展现在罗雨歆的视线中。</p>
罗雨歆注意到她们来的地方是一栋半新的公寓楼，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方，被周围高耸入云的大厦遮住，望过去并不打眼。</p>
罗月华所在的地方是七楼，随着电梯的数字一点点上升，罗雨歆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一下一下击打着心脏壁的沉重心跳。</p>
出了电梯间，罗雨歆静默无声地跟着柳千雪走，在一间房屋跟前停下来时，她脚步一滞，呆定着没再向前，手指紧张地蜷缩着，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p>
柳千雪推开门，对她扬了扬眉，“进来啊，你不是盼了很久了。”</p>
罗雨歆深吸了口气，轻步走了进去。</p>
房间内光线很暗，窗户外封着一层木框，即使窗子开着，吹进屋里的风还是显得压抑闷人。她看到屋子里放着张床，桌子，地上还有一堆杂乱的东西，忍不住心里发酸。</p>
柳千雪解释道：“这些乱糟糟的东西都是她自己乱发脾气扔的，我可让人好好照顾她了。”</p>
话音刚落，两个女护工搀着罗月华走了出来。</p>
罗雨歆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母亲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短袖，宽大的袖口垂着两只细瘦的胳膊，脊背微微佝偻着，像一只孱弱的动物，突然暴露在天光下，条件反射地瑟缩发抖。</p>
她瞬间红了眼眶，转头无声地质问柳千雪。</p>
倒有个护工抢先答话：“她不穿我们给买的衣服，非要穿自己那件旧的，天天搓，天天洗。”</p>
罗雨歆强忍着泪水，对柳千雪道：“我想跟我妈单独待一会儿。”</p>
柳千雪连忙点头，挥手让护工跟着自己退了出去，临走前却狠狠瞪了眼罗月华，似是在提醒什么。</p>
等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时，罗雨歆终于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了她，哭着道：“妈，我好想你。”</p>
罗月华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惊了下，随即拼命往后缩，嘴里喃喃着：“不敢……不敢了……不敢……”</p>
罗雨歆察觉到不对劲，将她拉得离远了些，颤着声音问道：“妈，什么不敢，你在说什么？”</p>
罗月华如操控的人偶一般，一边摇头一边摆手，嘴里念念有词。</p>
罗雨歆心中狠狠揪痛了下，抓住她的手腕仔细一看，十个手指的指尖，每一个指甲下面都有被针刺的痕迹，可能时间久了，已经凝成一个个小血点。</p>
她当即明白母亲是遭到了虐待，泪水哗地落了下来，喉咙间仿佛堵了个硬块，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p>
她很想带母亲走，现在就走，但她也清楚柳千雪在周围安排了很多人，她逃不掉，只能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她的手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p>
然后再次将母亲搂紧，摸着她瘦削的背脊轻声抽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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