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药老所谓的半个故事对于生父的过往经历姜逸尘确已了解大半。
对那从未谋面的父亲脑海中亦有了个模糊影像。
许是血脉相连之故除却对父亲的顶礼膜拜外姜逸尘心下竟是担忧之情居多。
尽管这份担忧已迟到了二十余年。
他仍尤为担忧父亲当时的处境。
因为他由父亲的经历联想到了石府。
父亲虽远不及中州五虎将之一的石将军但他们之间却有着极为明显的共通点。
同样是在朝为官同样与江湖往来甚密。
正如药老所言父亲所为到底是犯了朝廷的忌讳若还在其位恐怕不日之后难逃杀劫。
好在父亲非是武将只是文官不曾掌握太多兵权对于朝廷而言威胁性要小些。
而且父亲果断与家族割裂最终去向也不是投入江湖怀抱而是归隐一隅不至于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事实上若非之后外夷全面入侵指不定朝廷会否像对付石府般对父母来个秋后算账。
一念及此姜逸尘嘴角止不住地翘起一丝讥讽。
朝廷忌惮江湖的力量可解决之道仍是通过江湖的力量来对付江湖的力量。
咻~啪！
当姜逸尘察觉到那微弱的挥掌甩袖声后便老实巴交地挨打认错。
药老故作不满道：“故事还听不听啦？”
姜逸尘点头如捣蒜。
“这故事的另一半自然少不得另一人。”
“林夫人也便是你母亲同时也是宁镇长的长女宁素芳。”
听知母亲姓名姜逸尘暗暗记下他很肯定这名字在过往数年中亦是闻所未闻。
“你父母二人算是少时相识你父亲于宁府当伴读那些年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总免不得玩闹数年同一屋檐下的生活相互间便产生了些好感。”
“当然这种好感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你母亲亲承她是在你父亲乡试夺魁后才暗许芳心。”
“但她明白你父亲志存高远遂未向你父亲吐露心扉。”
“在你父亲进京赶考后不久宁府发生了些变故。”
“镇长之妻也便是你外婆意外辞世。”
“你外婆素来康健却走得很突然死于病心痛旦发夕死于宁镇长的打击很大。”
“短短两年里宁镇长不思茶饭身子骨也一天不如一天。”
“终有一日得了内风症肢体麻木口舌歪斜神识不清只能于塌上静养度日。”
“镇长之职也因此让出予旁系亲戚。”
“宁府在雾霞镇口碑极佳又有同族一些亲戚护持即便没了这一镇之长的身份不至于落得个墙倒众人推的惨象。”
“只是家中顶梁柱到底是躺下了唯一男丁年纪尚小三姐妹皆未婚配亦难挑大梁纵然遣退了为数不多的下人宁府的日子终究过得一天难过一天。”
“幸而你父亲平步青云后并未忘却老镇长昔年恩德在调任富杭郡时打听到宁府当时窘境连夜赶至雾霞镇征得宁府上下同意将老镇长一家带回富杭郡一并照拂。”
“也便在此期间你母亲认定了你父亲这人决定非他不嫁。”
“怎奈当时你那父亲在男女之事上是个榆木脑袋只记着当个好官却冷落了佳人。”
“其后数年老林家多次迁居二人更是聚少离多。”
“也难得这俩人拖拉到那般大的年纪仍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再相逢时是江湖。”
“说回到这江湖上来你父亲真正同江湖势力开始接触便是在那次武举中。”
“尽管江湖人不一定喜欢朝廷那条条框框的约束可仍有不少江湖人奔着那皇粮而去。”
“所谓不打不相识一场武试下来你父亲结交了数名江湖名家败在你父亲手上的更有不少江湖好手这声名便渐渐在江湖间传扬开来。”
“在调任地方前一位禁军教头染了风寒竟卧床十余日之久老皇帝便让刚得武榜眼身份的你父亲暂代其职据说前头两日没人服他管教偏偏那些禁军被收拾得服服帖帖这事儿流传到外边来好事者便将你父亲编排为江湖人。”
“经此一事你父亲与江湖的距离也随之被拉近许多。”
“随着四处为官更是广交一干江湖好友而一发不可收拾。”
“许多人问过老伯为什么要交那么多朋友虽说老伯当时比你父亲名气更大些但二人看法倒是出奇一致：朋友多了路便多了。”
“尤其是你父亲身为朝臣深谙伴君如伴虎之理他入江湖除却为备条后路外同时也希望能靠自己的努力让朝廷和江湖能在一定程度上相互制衡以此来回报老皇帝的赏识。”
“但在位者所图更甚朝野相互制衡在皇权眼中是极为可笑的你父亲在各地为官时不时试探着老皇帝的心思而一次次贬谪无不说明了老皇帝的态度。”
“后来你父亲也明白是自己太过痴心妄想遂断了此念心灰意冷而去。”
“至于你母亲则是在历经你外婆病故、你外公病倒、宁府日渐萧条的连番打击后痛定思痛决定迈出深闺扛起整个宁府。”
“你母亲看得很通透在这方世界中权、钱、拳三者至少需有其一才能过活。”
“权你父亲有可一来你母亲尚未过嫁二来你母亲也认为不该把整个宁家的重担都挂在你父亲身上。”
“故而在定居富杭郡后你母亲除了在你父亲帮衬下带着弟弟妹妹经营起丝绸生意外也开始拜师习武之途。”
“说来你们一家三口这武学天赋都不错。”药老说到这儿瞥见姜逸尘一脸愧色安慰道“你小子毕竟有个病根在那一路磕磕绊绊到而今这年纪能有这能耐你父母知晓了也绝不会认为你给他们丢了脸面。”
姜逸尘唯唯称是。
药老继续道：“说到你们这一家三口习武天赋不错嗯你母亲只用了不到两年功夫便在浙地打出了名声。”
“而这时候你父亲却已带着老林家开始了六年奔波为官之途。”
“有几回在邻近州郡为官时你父亲便将一家老小带到富杭郡拜托你母亲照应。”
“来来去去间二人早已认可了彼此只差最后一步。”
“也正好给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插手的机会帮着将两人间的红线给系上！”
“不过几年来你父亲带着老林家东奔西走已觉十分对不住家里人而今裤腰带上再绑上宁府一家子则让你父亲挥别朝廷的日子提前到来。”
“喜庆日子还未足月你父亲便着手安排老林家和宁府的未来去向而后同你母亲毅然决然地与两个家族割裂再不往来。”
“二人也未选择投身江湖而是去了个天涯海角打算过无人问津的普通人日子。”
“就是你这臭小子出生的地方。”
“东南海湾的一个小渔村。”
“那个村的最后一任村长姓姜也便是抱着襁褓中的你四处避难最终去到菊园的老爷爷。”
“此后之事你应也明了了。”
故事听到这姜逸尘似还沉浸在父母当年那段岁月中久久不能自拔。
药老见此并无任何恼意反倒对被隐瞒了如此之久身世的年轻人心生怜惜之意接着道：“你父亲一杆长枪使唤得出神入化单以长枪相较已无敌手被奉为中州第一神枪你母亲善始日月双剑在江湖中亦颇有侠名。”
“他们都是极为了不起的人你这些年来可能都未曾在江湖间听闻过他们俩的名字确因朝廷在配合着道义盟做隐瞒工作。”
“之所以如此便同你出生那年发生的瀛寇入侵之事有关。”
“那年你父母为助渔村村民脱困二人硬生生牵制着一大匹瀛寇七天七夜之久原以为二人应无活命机会可在道义盟前些年的深入调查中发现你父母可能性命犹存且诸多证据隐隐指向二人大概率是被瀛寇掳走。”
“你父亲在中州为官近十载对中州各地布防可谓了然于心你母亲对东南沿海一带亦是颇为熟稔东瀛西侵之心未死你父母二人自当面临诸多威逼利诱。”
“虽说二人已同两家至亲断绝联系除你之外在中州应无有致命弱点留存可为防范于未然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你父母有出卖中州的可能和嫌疑前尽可能消除他们在中州的存在感对他们以及他们的至亲之人都是种保护。”【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