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元图书网 > 修真小说 > 侯门纪事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苏先逞威风
  陈留郡王这就安心睡觉。久经征战的人都知道一夜好睡难得。此地安全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第二天是梁山王点兵的日子陈留郡王醒来只带着大小军官过去。全军都过去也站不下。见到龙怀文出现日光这时候又正好陈留郡王就在他面上装作无意其实认真的找了找。

  果然没有太重的伤嘴角有点儿肿眼角有点儿青这些放在龙怀文面上并不明显。

  袁训是在陈留郡王身侧陈留郡王也看看小弟见小弟也是一样面颊上有稍青对练武的人来说自己在家里摸打滚爬都可能发青也不会让别人察觉异样。

  暗放下心陈留郡王肚子里骂袁训这小混蛋揍人的功夫见长。

  “走”不再打量带着他们去见梁山王。

  ……

  边城外有很多不错的景致因离中原繁华地方远很少有人来纵然有名山景致也就无人知晓。像梁山王今年选的这一处高山和幽谷因出谷的地形盘旋隐藏这么多大军轻易不会让人发现。

  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离边城很近过年中有敌进犯随时可以支援。

  各家郡王们都没有带齐兵马过来但单只是军官梁山王的帐篷里就站不下。王爷把点兵的地方选在半山腰有一块平整大石旁边有几株怪松枝节古朴似老螭枯龙。

  山风从白云中出来吹得人面上生疼。但这些全是生死中无数次出来的将军他们又怕什么?

  热血豪情是男儿壮志的基础。梁山王陪同苏先走出来往下面随便扫一眼就为一张张坚硬的面庞生出自豪。

  几十年征战妻子儿子全都抛下梁山王也有自豪的本钱。

  风衬笑声似更深而响亮直到所有人心中。

  “老夫我不废话咱们直接正题。”梁山王没出来以前就知道来的这些人全盯的是京中出来的苏先。

  苏大人是来颁发军功赏赐的他才是今天所有人关注的那个。

  梁山王对后面侧身:“苏大人有请。”

  下面有许多人没见过苏先只知道京中来人。还有人来的是谁都不知道。这些不知道的人中包括谁呢?

  定边郡王、东安郡王……几乎都不知道。

  梁山王不肯早对他们说自然也有看笑话的意思。

  见一个年青人在随从的簇拥走到台边。他的面色略显苍白可能与他幼年常时间在水中有关。

  但除去苍白他鼻子高挺眼眶略深是一个病态美男子相貌。

  给人的感觉也单薄。

  京里出来的文官全是这模样风一吹就倒那种。大家看一看后并没有把这位大人多想什么。东安郡王还在想连渊这小混蛋不想让他这么早升官却因为小王爷要打石头城连渊升官这就无人能挡。

  靖和郡王想葛通是前江左郡王外孙他的来意真的不是取走江左郡王人马?

  定边郡王又气尚栋出的好主意没告诉他其实攻打石头城的那笨重东西尚栋就是先告诉定边郡王他也不会采纳嗤之以鼻还差不多。

  石头城打下来以后尚栋亲手放火烧了那东西。没法子带拆开也得几十辆大车才能带走。和游牧民族打仗带着是个拖累

  有几十辆大车带粮草和伤药更实际。

  除去生尚栋的气定边郡王还气龙二。这小崽子有官升就忘记当初谁奶过他!郡王把个眼珠子冷嗖嗖去寻龙二如果眼睛能放冷箭早就放出去一堆。

  各家郡王各自心思以外还有一个共同的心思就是一起看陈留郡王不顺眼。他们中有人早在暗骂颁吧颁来颁去也是他的赏赐最多。

  陈留郡王才不怕他名将十几年遇到的红眼嫉妒不知道有多少回。别人越是嫉妒陈留郡王越是把下巴昂起来把个笑容打得光彩万分好好的展示一下。

  圣旨还没有念台下千奇百怪的表情早出来。苏先看在眼中打心里瞧不起。这些当武将的背后还有脸说文官最龌龊真好意思说出口!

  看你们脸上那勉强的笑和眸底鹤顶红似的红这不也同一个人身上出来的?

  轻咳一声苏先开始宣圣旨。

  他把军功一一的念出来小半个时辰才念完。就这还只是大小军官士兵们的赏赐另有花名册由郡王们领走自己回去发。

  去年一年有军功的人很多。但招眼的还是石头城那一战。念出来时郡王们倒没有太多的不痛快这是因为他们过年前全让人在京里打听先行知道消息心里落差早就落定尘埃。此时再听到不过再对陈留郡王多瞪几眼就是。

  念完圣旨后把他们吓了一跳。

  台上这白脸儿文官把圣旨收起后后退一步不敢再站到梁山王之前徐徐说了一句由山风送出清晰入耳。

  “王爷出京前我曾在太子殿下面前请战太子允我苏先在王爷帐下打一仗再走。”

  苏先?

  郡王们心还沉吟在军功中随意地收下这个消息哦这个年青人叫苏先。

  苏先!

  最早醒神的是定边郡王。苏先这两个字头一遍似耳边风第二遍它不请自来从耳朵外面钻进来在定边郡王脑海中逛了逛。

  定边郡王目瞪口呆苏先!

  有什么从他的后背上往下溜应该不是冷汗冷汗出不来这么快。只能是他的心情。山风在这一刻狂野扑打着他他的位置并不孤单却感觉风只吹在他身上。

  定边郡王茫然抬起面庞时见到在他对面站着的东安郡王、项城郡王都和他是一样的神情。以前骂过太子近臣的人郡王和国公们中都有份。

  苏先报出名字时大家全呆若木鸡。

  陈留郡王也咧一咧嘴以前他也骂过。那是袁训成为太子近臣以前。三近臣出来以后陈留郡王才闭上嘴。

  他们不是柔弱的草他们是彪悍的战将。刀头上舔血铁骑下饮浆。现在让苏先的名字震住内心都是怔忡的。

  他们惧怕的是太子殿下。

  阳奉阴违从字面上看不是品德但却是大多数人具有的共性有时候也是一种保护色。

  太子作为储君没有几把刷子是休想收伏一些人。这一些人有本事却也最刺头。就像梁山小王爷在京里聚众共然和太子党对抗太子殿下表面上也是没有办法随便打去吧他佯装不管。

  远隔千里的边城桀骜的郡王们更有的是点子和太子打擂台。拿太子近臣们开个玩笑更是家事。

  直到去年。

  直到石头城大捷。

  对太子非议的人这就嘴堵上一大半。他们在领略到太子门下不可轻视以后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心思稍加改变不像以前那么轻视太子殿下。

  不轻视殿下也就不再轻视他的人。

  连渊在东安郡王帐下葛通在靖和郡王帐下尚栋在定边郡王帐下……打压收买还是会有但心里的认识已经大不一样。

  东安郡王都盘算好让连渊这小子好好为自己立点儿功。靖和郡王也打算对葛通更加的防范。他们对太子党们这就算有忌惮时苏先出现。

  自己曾说过什么话自己总还记得。苏先还没有发难他们自己先内心一惊。这时候石头上苏先面如墨汁就大骂起来。

  “我是水匪出身还有哪一个敢当我是小白脸儿好侮辱!柳至托我带话他虽出自柳丞相一族却也是幼学勤读不敢有一日怠慢!我七岁上死尽家人江水中埋伏足有一个月三天三夜我没出水面尽杀我的仇人!”

  话语声如炸雷般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

  不管以前非议过苏先的人是什么心情别的大小军官听得很入神。

  文官骂武将粗野武将骂文官龌龊道不同就互相看不顺眼。如果这是个文官在上面斤斤计较说有人背后说他坏话只能成为军官们的笑谈。

  但苏先破口大骂钦差身份也不管不顾反而更合当兵的心。

  而他骂出来的话也很惊人有人没听过他的身世这就眼皮一眨不眨不敢错掉一个字。

  三天三夜没出水面?

  已经有人在纳闷你吃什么你喝什么?你是鱼不用呼气吗?

  “没有人敢审我的案子!勾决我年纪小”苏先把手一抬在自己腰上比比瞪圆眼睛:“那时我还没这么高!不勾决我杀的不是一个两个!水底下比的是水性哪怕你是丈八汉子别对着我称英雄我七岁时到水底下一刀一个切瓜剁菜!”

  陈留郡王也听入了神。

  “后来蒙殿下开恩说我有血性为家人报仇可留活命!又说我杀的也是水贼贼窝内讧不在律法之中。从此我到殿下身边先习文后当差。我是前朝文武状元哼本朝能有几个!”

  袁训露出笑容。他一直服气苏先名气比他大是苏先从没有胡扯过袁训而且文才武功样样比袁训为强。

  袁训英俊过人在太子府上先生出无数谣言当时没有小看他的就有苏先一个。

  苏先自己出身就不好一直是让人小看惯了的他深受其痛发愤用功时常安慰袁训:“有朝一日让别人全瞪眼睛去现在不理他们。”

  文武状元?

  军官们中有啧嘴声。

  “十五岁我奉命调查江西布政使贪污一案拿下江西大小官员六十七个!十六岁铜铁走私案我独战大盗一阵风把他生擒。十七岁……。”

  下面的人都不再是吃惊而全用心去听。

  就是梁山王也听进去。

  江西重大贪污一案兵部外放官员与大盗勾结私运铜铁一案全是举国震惊的大案子。

  权钱从来与贼污分不开。没有年年有事情这一说人心受到诱惑年年不同。去年不贪的人今年想的就不一样。

  今年清廉的人明年也许手头缺钱。这缺的钱中并不全是他们花天酒地也有为急病为有难事……

  但贪污总不是正道。

  萧观在他爹身后见他的爹负手静听。小王爷腆腆肚子心想我一直信中就没有说错不是?姓袁的最会和稀泥柳至最狡猾苏先最难缠!

  这个难缠的知道自己背后让人骂他怎么能忍得住不来?

  不过萧观暗暗担心小王爷不是绝对粗人他想太子党们在各家郡王帐下本就不受待见姓袁的在自己姐丈帐下吃香喝辣的除外。

  苏先这一骂他拍拍屁股没事人一样走了别人关系就要更僵。

  太子党们不招人喜欢小王爷可以拍手称快。所以他担心一闪就消失不见反而越听越想笑。最好太子党们落得无处容身小王爷就一一收下先得告诉他们跟收流浪狗似的好好跟着“爷爷”不然就没有人要你。

  他想得这么得意自然是越听苏先大骂他越想笑与别人不同。

  苏先足足大骂一顿饭功夫每段后面都加上“柳至让我带话来”有时候让人哭笑不得。这跟孩子吵架拌嘴似的但又让人不能忽视。他在上面骂的不就是下面这些人。

  郡王们是和他生气也不是脑子里正消化他说的话来不及生气。不和他生气他到底几时才骂完?

  陈留郡王对袁训使个眼色示意他上前去劝阻一下。袁训回他摇摇头小声道:“快完了他平生的牛吹得差不多。”

  龙氏兄弟窃笑龙八忍不住开个玩笑:“这牛也足够长了。”辅国公白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能有这么长那是祖上生福运。”说得当儿子的立即闭嘴。

  现在轮到袁训和陈留郡王窃笑龙氏兄弟。

  袁训对苏先的了解是准的。石头上苏先闭一闭嘴余音袅袅似还在众人耳边。他的牛就此吹到这里接下来的话苏先说得非常之快。

  和吹自己牛皮抑扬顿挫大不一样。

  他刚猛狂摧的劲头儿:“既然来了不打一仗就走让人更不知道我!”微侧目在梁山王身上。昨天和袁训说时苏先根据细作消息想用最少的人打最强的兵。但袁训帮他分析一下道:“你在这里就得给王爷几分面子。哪怕你把所有郡王全得罪光王爷面前还要有礼的。”

  这就不自作主张声明自己要去的地方苏先对梁山王微欠身子大声道:“请王爷准我带一支小队迎战苏赫的先锋军!”

  苏赫今年是一定会来的没有细作消息的人也心中有数。苏先说出请战的话就没有人意外只皱起眉头这个人是彻底揭脸皮而来。

  郡王们在心中盘算去年太子党们出人意料今年苏先这从没有打过仗的人也能有场军功让久经战场的人脸放哪儿?

  东安郡王和定边郡王同时张张嘴正要出声拒绝。

  “先锋是我的有你什么事儿!”暴喝一声萧观走出来。他斜眼睛歪鼻子鄙夷地伸出大手忽闪着好似苏先是只苍蝇这样就能把他撵回京。

  小王爷瞪圆大眼把个脑袋顶着:“我们自己都嫌仗少没得分给你走开走开!”

  郡王们暗暗解气难得对小王爷有赞赏之意。

  这话回的好!

  “我不动军中人马我只要太子府上出京的那些人!”苏先大声道。

  就有军官们算算尽皆吃惊。任何一支先锋队伍都不会低于五千人。军中太子党们不过二十余人。

  想让萧观服气特别是他现在脑袋上顶个“大捷”名声难于上青天。

  萧观冷笑:“我也不动军中人马我只要去年跟我打石头城的那些人还不要当兵的!”

  苏先和袁训对视一眼他们昨天商议的是苏先只用太子党而太子党再举荐龙氏兄弟这个人情就还是袁训的。但现在全让小王爷打乱。

  苏先慢吞吞地道:“原来你也相中他们?”

  萧观横眉以对一语揭破:“你当我傻吗?你打算一步一步的要是不是?去年跟我大捷的人哪一个不是宝贝我等着你要不如我自己要!”

  苏先清嗓子袁训摸鼻子你不是傻你就是总坏人事情?

  但苏先就是苏先他不会让小王爷难倒。用手一指龙氏兄弟:“这样我就要他们去年跟你大捷的别人我不要了。”

  龙氏兄弟又惊又喜都对袁训看看。小弟不说话这位平生经历能当牛皮吹的苏钦差怎么会知道他们。袁训低头看地让陈留郡王踢一脚:“你做人情等的不就是这时候装什么装!”

  “他昨天问我要人我才说的。”袁训再抬头看天。龙八离他最近见到小弟微微脸红像是难为情上来。

  龙八正要笑听苏先又道:“不过我只要去年进过石头城的几位没进过城的我一个不要!”

  这话让萧观听着喜欢去年的功劳全是他脸上的金子。萧观道:“有理!”把手一甩叉在腰上那架势分明在说我也不要。

  龙怀文怒气上涌可又无可奈何。

  这分明是踢出他一个人的意思可他偏偏没有办法。

  龙怀文以为丢尽脸面其实没有人管他心思。看台上越争越凶苏先大声道:“不把前锋给我把最难打的给我!我不加兵卒。”

  “胡扯!全是我的。”

  最后还是梁山王把他们分开王爷道:“苏赫兵马如何出动还不知道想来不会只出一路兵马。不要争了苏大人为太子所派既然有这样的意思老夫我当成全。大倌儿啊仗打不完你别争了。”

  项城郡王回去后怒气难忍。一个人在帐篷里生闷气如今是太子府上的狗也不能小看一眼!

  想京中拿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人看得比他府中的狗也不如吗?什么人想到军中来骂他就敢跑来骂人!

  陈留郡王也找来袁训单刀直入地问他:“苏大人是想逼反谁?”

  袁训眨眼睛:“姐丈这话我不懂。”

  “他牛皮再长和我们几十年血里火里不能比。太子纵容你官职一升再升又纵容他跑来骂人。当兵的认为这人爽直你认为我会这样看吗?别说是我只怕别的人这会子都在骂他!”陈留郡王目光冷峻。

  袁训微微一笑:“依姐丈看来谁最有可能反?”

  陈留郡王语塞他急切走上几步喃喃道:“我明白了你们这些人到军中不怀好意为的就是挑出不安分的人。”

  “姐丈以为军营里还不够乱吗?”袁训淡淡。

  陈留郡王面色剧变:“你这话我也不懂。”

  “张辛兵变还只是一件小的。在各家郡王中这种事屡见不鲜。太子殿下在京中运筹千里他说当断不断必为所乱。既然要乱那就乱吧。”袁训笑笑。

  和他年纪不相衬的沉着让陈留郡王张口结舌:“这……。”随即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脱口道:“有人要谋反吗?”

  袁训不动声色:“不是年年都有人要谋反吗?”拉杆子起义的反对朝政的年年都有。他再想含糊过去陈留郡王也已经明白。

  他负手回想京中见过的太子面容仪表高华灼灼如珠。但这份儿心思深远幽长敢想也敢做。

  殿下还真不怕逼反几个。

  “好吧殿下要四海宇清也有道理。”陈留郡王轻轻叹息不知是为太子的胆色还是为太子党们的胆量而叹。

  一旦明白他不用再说挥手让袁训出去。袁训走出来见晴光正好雪有消融之势。而雪一化下面盖住的花草也好泥地也好全都要露出来。

  袁训也把手负起来独自出营在一处早发绿叶的树下走着。殿下雷厉风行就像日头把雪消融不管有什么也不能再隐瞒。

  军中将是如此官场上也将如此。老侯那里也快要动手了吧?

  ……

  二月的边城外春风一吹绿得比江南早。无山遮掩日头光充分照下来没有春雨却有积雪的湿润早发桃杏树都绿叶盈然间有小小的花骨朵出来。

  这花是得春风就生如果倒春寒只怕又冻死不少。

  邵氏走出房门紫花告诉她:“老太太又去吃年酒了。”邵氏莞尔:“还是这样的爱热闹。”紫花却持另一种看法:“这里的人好客呢。”看看天紫花笑道:“这才早饭过不到一个时辰。”

  “是啊好客。”邵氏温暖的笑着带着紫花往宝珠院里来。

  她们正月回小镇上还是以前的住处。宝珠和袁夫人带着加寿住在杂货店后面老太太带着两个媳妇住在隔壁老侯和家人在又隔壁。

  “二太太你好啊”经过的人都对邵氏招呼笑脸似比杏花骨朵还要让人心中暖。邵氏从不敢得罪人现在是别人不敢得罪她的境地更笑盈盈的尽显亲切。

  对面是这镇上的酒馆。老太太的嗓音传出来:“中午吃这个好我爱吃。”邵氏和紫花同时一笑。

  袁夫人的陪嫁补请年酒一请就请到二月还没请完。袁夫人素来清静不管住在哪里最先恢复的就是她以前的日子。

  上午宝珠把加寿接走带上她半天袁夫人继续沉浸在她的相思中。下午才把加寿带在身边。

  年酒她不吃老太太却喜欢去做客这乡野风味难得又不用和京里一样端端正正坐席面老太太从正月十七回来正月十八开始吃年酒吃到这二月中还没有吃完。

  紫花道:“不但夫人的陪嫁请她这镇上的外来户也要请老太太他们过年要自己垦荒要种四姑奶奶家的地不敢不恭维老太太。”

  咽口水:“昨天送的腊肉真是香。”

  主仆说着话走进杂货店。和守店的婆子打声招呼往后院里来。进到后院邵氏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又让撞击一下生出无数感动。

  回来已近一个月邵氏几时见到这院子几时就这般感动上来。

  加寿近九个月能自己蹒跚几步有时候也会叫人。袁夫人让人用黄土重垫院子铺得平平整整压得结结实实。台阶上去年还有几点青苔取的是野意儿而没有拔去今年则全没有石缝中也填得平整预备着加寿出来逛路平不会绊倒。

  天气温暖门帘高打可见房中也是青砖重铺的地面粗使婆子每天用水洗加寿着薄薄的小棉裤在地上坐着扒着墙。

  慢慢她站起来就把胖脑袋沿墙对着房中看去。和母亲对上眼儿乐得格格的小手一拍“扑通”坐地上。

  过会儿又慢慢爬起来再去和母亲逗乐子。

  奶妈们在后面照看她按袁夫人和宝珠的吩咐并不禁止她行走。

  见邵氏进来加寿扬起一个笑容。多出来一个人她就懒得玩扶着墙挪步进去在炕下抬高手会说:“抱抱。”

  宝珠给她拍拍衣上不曾见到的浮灰把她放到炕里用自己身子堵住她。炕上为她准备许多玩的东西加寿抱过一个欢乐的玩起来。

  “该给她挑几个玩的人”张氏早在这里做着针指让邵氏坐再为加寿出着主意。邵氏坐下来也道:“你们三姐妹小时候在一处玩得好。互相有陪的也不孤单。”

  宝珠也想到她还记得的片段她在很小的时候经常和掌珠玩就在邵氏房中睡。和玉珠玩又在张氏房中睡。但最记事的年纪知道那不是自己的母亲就不再去了。

  她点着头:“是要挑玩伴给加寿。”

  卫氏也在这里这就回宝珠:“开酒作坊的张记家里有个丫头五岁冷眼瞅着懂事儿;余妈妈的外孙女儿六岁会唱山歌也懂事儿”

  举出好几个来可见早就留心。

  她们热烈讨论起来加寿面对炕里却一声不吭。宝珠就去看她这一会儿倒不闹人一看之下掩嘴窃笑对着婶娘们和卫氏指指加寿让她们都看。

  身后的笑语声停下加寿歪脑袋看下再扭回去继续扯块花布头用胖肥小手指在上面戳戳戳。

  戳几下对手中有针指的人大眼睛一瞄像在看自己戳的对不对再就去戳那花布头。

  那是块孔雀蓝色的布头做衣裳余下的加寿见到留下一块在自己玩具堆里。

  “她在绣花呢”张氏一本正经不肯再笑加寿:“这孩子多乖巧啊。”宝珠点头邵氏点头卫氏和候在外面的侍候人都点头。

  小加寿也有闹人的时候淘气的时候但在疼爱她的人眼中是天下第一乖。只看此时她绣得不耐烦把布头放在小腿上蹬也不闹别人是不是?

  她在的地方忠婆永远给她蒸最好的糕饼。软软的好消化的不会噎着的放在她手边一盘子有十分之九全揉在衣裳上坐的地方上把母亲睡的炕上全涂上糕饼宝珠晚上睡时红花扫炕能扫出半簸箕的渣子。

  至于她自己的头上更是经常满头的点心渣子吃着玩着就糕饼渣子里去睡等到给她收拾好那衣裳可以不用要。

  收拾得再勤也挡不住这边换过衣裳那边点心一捏又到自己身上。

  但邵氏张氏卫氏一起感叹:“多乖的孩子啊。”长辈们的眼睛全是拐弯的。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没有陪伴的孩子?

  邵氏张氏卫氏说的全是:“挑懂事儿的”宝珠却多加上:“要稳重的仪态大方的不畏手畏脚的出身要好愿意知书达礼”

  邵氏骇然地笑:“宫里公主挑伴读也不过就这条件。”宝珠眯眯地笑在心中道我们加寿迟早要进宫而且还不会少进宫。

  在这里她有些怅然姑母从没有说过想见加寿难道是嫌女孩子?加寿少见一个长辈宝珠都心中闷闷。

  但她每怅然过就能欢颜。姑母虽没有想见加寿的意思却按月给加寿送衣裳吃的玩的。加寿正在玩的一个东西就是京中出来。

  瑞庆小殿下却表露喜悦异常时常写信问坏蛋哥哥的女儿小坏蛋加寿淘气吗?淘气瑞庆就喜欢她这叫颇有表姑姑之风。不淘气的乖孩子公主姑姑是不喜欢的准备打她屁股。

  宝珠回信把她眼中最乖的小加寿写成相当淘气的孩子和回中宫的信大不一样瑞庆殿下貌似也没有看出来回信这样很好继续保持。

  把她玩的东西送来一大堆。

  红花从外面进来才把热烈的谈话打断。“奶奶要见的人名册我已写出来。”红花送上册子。宝珠接过翻看问道:“哪几个会写?”

  红花报出来。

  “会算的又是哪几个?”

  红花也报出来。

  宝珠颦眉头:“会写会算的人太少了等草场买下来只怕管不过来。”揉揉眉角最近几天她常为没人使用而头疼这就落在众人眼中。

  邵氏若有所思张氏代宝珠烦心卫氏正惭愧自己不会写字而兄弟卫大壮又在京里不能过来帮忙时宝珠已有主意吩咐红花:“这几天我就在想真的再抽不出人底细不明的人也不能要。”

  “奶奶说得是过年又过来许多外来的人许他们在这里安家但他们中有些肩不能扛的都想到家里来找差事这中间就有几个能写会算自荐着要当管家。”红花笑道:“我去和他们说上几句才看出来他们当我们土财主没见过世面没见过能人。我让万掌柜的去震吓他们几句这才服贴。”

  卫氏插话:“这不可靠的人可千万不能要。”

  宝珠说声是正要说话外面老侯声音过来。老侯年事已高中气十足时常和年青人比声调嗓音洪亮:“加寿在哪里?”

  “哇…。”加寿还他一大声把手中正捣鼓的东西丢下欢快地往炕外面爬。

  宝珠站起抱起她邵氏等人皆站起。房中太小红花退出去给老侯让位置老侯徐步进来笑容满面:“我要进城和小加寿道个别”

  接过加寿在手上老侯乐了:“你这满脑袋又成了糕饼你呀长大一定四德具全治家是不用说的。”

  加寿在他手上欢蹦乱跳老侯每回出去就和加寿话别回来又给她带好吃的加寿说话不得利索但疼她的人她知道对老侯啊啊几声笑出一长串子口水外加小嘴里两颗半露小白牙。

  老侯端详着她:“我瞅瞅下个月就会啃羊排骨”还给宝珠笑道:“走了看着这么小的孩子我都曾祖父了能有差使我格外用心才好。挣得薪俸给加寿买首饰。”

  “啊啊”加寿对着他背影欢快。

  送走老侯加寿早成习惯并不闹宝珠放她炕上去又去捣鼓她半炕的玩意儿。宝珠接着刚才的话吩咐红花:“那草场主人约哪天见?”

  “他家里缺钱用说越早见越好像是家里着难?”

  “那三天后吧这日子真是紧。”宝珠无奈把册子还给红花:“下午把这些人找来天暖和就在这院子里吧让会写会算的人教不会的人。让他们用着点心学我急等用人。实在没办法说不得拿进来你我帮着算吧。”

  红花陪笑:“奶奶算的自然比别人好可奶奶是个掌大局的不能做这小事情。”宝珠叹气:“这也没有办法不是。”

  打发红花出去宝珠要夸她:“幸好红花儿要念书在京里跟孔掌柜的又学会打算盘当时不熟在这里万掌柜的又教她许多不然我可忙不过来。”

  邵氏继续若有所思。

  大家互相伴着到中午和袁夫人一同用饭。老太太是不用管她她吃得高兴要吃到晚上才回来。

  饭后宝珠照例要睡会儿她管家熬神袁夫人也让她午睡。袁夫人抱走加寿也去睡邵氏张氏回房在日头下面晒暖儿看隔壁的鸡跑来找虫子吃邵氏忽然对张氏道:“我们去给宝珠帮忙怎么样?”

  张氏一惊这话由邵氏这最怕事沾身的人说出来张氏不认识她似的凝住眼眸。邵氏局促不安上来以为自己的提议不好涨红脸解释:“我想不肯白吃亲戚茶饭三弟妹别多心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闲着我也是闲着亲家太太按月给月钱老太太辞过几回说她出我们和丫头们的这份亲家太太不肯总是送来这不是白花人钱吗?”

  她垂下头。

  “好啊!”耳边是张氏兴奋的一声。张氏丢下针线双手用力一拍笑得夸张:“二嫂好主张我就没想到。我听宝珠说没人用我就急去了我只想着京里还有什么人可以打发来就没想到我们自己”

  握住邵氏的手张氏满意的眯起眼:“我们不比管事的强吗?这也说不好我们只是放心的人论当差不如管事的不过你会算我会写二嫂别说你这主意想的真是我们跟着老太太算来着了在这里还能当个管事的人也不算你我都没有用不是?”

  张氏是说办就办把邵氏拉起来:“走去找宝珠说说去。”

  邵氏好笑把张氏拉回来指指地上日头影子才打在院中新出的菜青苗上这是种着好玩也能添个水菜。

  “宝珠歇着呢。”

  几只鸡咕咕的叫着昂首走来走去仿佛也在说这才是中午。中午的暖阳让它们精神更佳。

  张氏失笑:“看我喜欢得糊涂。”和邵氏坐下来商议着这事。主意是邵氏出的她一时冲口而出但真的商议起来邵氏又有诸多理由。

  “宝珠不会笑我们吧”

  张氏胸有成竹:“我们不拿她钱就是给她帮个忙再不中用也多两双眼睛四只耳朵。”在这里张氏舒展地吐口气:“女儿大了嫁的不错我这心里没有牵挂在京里没跟老太太的时候有时候我主动去看她我想这是怎么了换成早十年地里我恨不能从此不见她。”

  “就是这样。”这话也说到邵氏心里。

  “跟着来了多热闹亲家太太多气派招待的多好可我想长天白日的这样打发可惜就帮着做个活吧。那天一想我又笑了。换成十年地里我曾对自己说我们玉珠嫁个好女婿我就跟老封君似的过诸事不管我只吃饭穿衣去玩。”

  邵氏微笑。

  “十年前的心思到现在全改了。老太太每天吃百家面皮都年青不少。我寻思我是高兴的可就是没有老太太那么高兴。我想这是怎么了?那天见到红花挑管事的让红花挑到的人面上兴高采烈我当时想我要是能这样开心就好。当时没想明白今天听二嫂一说我也有想当管事的心思呢。从早忙到晚为宝珠挣几个银钱是二嫂说的我们没白吃她家饭还有事儿干不是?”

  把丢在一旁的针指捡起张氏有些感伤:“这里做针线的人比我好得太多。我做这个也只是寻件事儿办罢了。”

  上了年纪小绣花远不如年青人眼神儿仔细。

  邵氏见她难过把自己的畏缩丢下反过来劝张氏:“我们还有用呢不必伤心。”自己的话把自己打醒。邵氏一怔失笑道:“是啊要说在这里吃得好穿得好还觉得有缺憾。我总怪自己不知足现在我彻底明白老侯那么大年纪的人皇上还要用他。弟妹我们和老侯比是年青人。”

  “是年青人可不是年青咋的。”张氏乐不可支看看地上日头道:“宝珠该醒了我们去对她说吧。”

  邵氏在今天总是想得周到的那个人把张氏一拉又拖住笑道:“别急索性等老太太回来得回过她吧。”

  张氏就乐去了再加上老太太最近通情达理说什么都说好就把这件也忘记。这就让提醒捡起针指慢慢作着和邵氏等老太太吃酒回来。

  两个中年妇人闲话着为给自己打气说着老侯。老侯偌大年纪筋骨健壮这不是有差使的好?

  让她们谈论的老侯已经在大同城里。

  ……

  衙门积雪也化得干净有株槐树发新枝。赵大人在日头暖地儿站着手按在腰刀上正出神

  就见到老侯进来。

  须发皆白的老人这一回重到山西几乎全是乐呵呵的精神好得让赵大人都羡慕。

  见老侯满面红光赵大人笑道:“您老又偏了我用饭。”

  老侯从小镇到城里刚好中午他就去最好的酒楼上用饭用过舒坦再来办公。他的日子舒服得很。

  “我说请你你不来。”老侯简直像在自己家里手捧他在山西得的小茶壶跟个闲人二大爷逛街市似的进来。还在赞叹:“今天这鱼正宗凿冰现取的黄河鲤鱼加急快马运来我约你用饭你不给面子不是。”

  “我给您押犯人去了依着我也想去吃。”赵大人走过来凑近低声:“关上几个月看似都老实不过等下您见到还要小心防范。”

  “不就是混混们老夫我见过狠角色。”老侯若无其事往厅上走道:“带来吧。”身后脚步声响是赵大人走开。老侯自语着:“我放你们还闹什么。总关着也费粮食不是。”

  很快赵大人押来一批大汉。狱里关几个月也关不住他们的狂野气势。眼睛瞪起带着生吞人的架势。

  老侯三言两语说一句你们的罪状查无实据就让出城放他们走又警告不许闹事。有人送他们出城赵大人对着他们背影悠悠:“老大人您这一计不但混混们乱山西也要乱了。”

  手指背影中的一个赵大人道:“这个叫入地龙他的二瓢把子不但把他老婆强奸还把他女儿卖去青楼”

  老侯淡淡也把手指住一个:“这个人他的兄弟早就想干掉他在他被抓以后勉强在城外闹过一回回去就说我把他们全杀了把他的妻儿老小全撵走。山西最近铺子大贱卖房产大贱卖有相当一部分是这些人家里受挤兑过不下去低价出售。”

  在这里老侯微微一笑宝珠最近想买的几个草场也是混混们家里出售。老侯那天收到消息发现自己为宝珠办马场无意中出一把力。

  不过他没说就是。

  “您再把这批人放回去新大哥遇上旧大哥这是分外眼红呐。这动静可就大了。”赵大人也没有半点怕的意思反而在看笑话。

  老侯沉下脸哼上一声:“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东西!提审几回都不肯说!那入地龙能耐一般也能让上头目有乐善好施的名周济一方穷人。我查过他手下偷盗者不多他出身贫寒他的钱从哪里来的!”

  “这是有人给他。”赵大人目光凝重。

  “还有我把他们一关数月外面谣言说全都被杀没有数天所有新瓢把子全出来整齐的跟军队似的。这些人不可忽视无事时无人注意他们到处都有这样的。但一旦有所约束能用上关键时候就是另一支军队而且防不胜防他本来就存在!我历任大员在各地都不轻视他们就是这个原因。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老侯面沉如水。

  赵大人心头闪过这是有人在背后支持…。还没有说出来此地府尹过来面有埋怨:“老赵咦?钟老大人也在”

  府尹抹冷汗状:“几处卫所的指挥使又来了您看您看老大人呐这铁甲军您也调动卫所的人不服说这一方的治安是他们在管他们又来吵闹不休我应付不来。”

  老侯不屑一顾:“那请进来吧我现在清闲会一会也罢。”

  几个将军扬着马鞭子冲进来这中间有老侯认得的也有老侯走后又调来的。

  “钟老大人您不知会我们就抓走太多混混以前管治安也没有这样管的。水于清则无鱼在这里谈不上不过您这是官逼民反让我们很为难。过这个年到处打架闹事都快打到卫所门外。老大人这人还在不在?您是要杀还是要放?”

  老侯好笑:“我说你关心的是杀还是放?杀他们对你有好处?还是放他们你更喜欢?”

  说得那人哑口无言。

  另一个人口沫纷飞:“钦差大人我们没接到您能调动我们的指令您怎么就能调动铁甲军?你调动铁甲军也要知会我们。一共两次从附近过险些就当他们是强盗进城。这要是打起来各有损伤钦差你担着的?”

  “我调动铁甲军与你卫所没有干系为什么要知会你!”老侯提高嗓音:“要不要京里单独给你一道圣旨你才知道什么是钦差!”

  七嘴八舌中老侯把桌子一拍怒斥道:“混混们在各处讨生活找不了给你们好处吧!要我放人的只怕是收有的好处。要我杀人的也没少收!想他们出来和怕他们出来的人跟你们全有接触!我今天亮明话出来下一步我就要和各位将军们谈谈心了!”

  他怒目而视指挥使们往后退上一步都有撞上铁壁之感。

  他们中有人和赵大人有来往对他使个眼色希望能有点儿提示。赵大人高深莫测嘴角微勾还是在看笑话。

  他想我不是提醒过你们这一回来的钦差可不是能小瞧的。他心思飞出边城脑海中浮出一张英俊面庞。

  能调动铁甲军的那个人不在这里要是在这里早把你们全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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