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元图书网 > 修真小说 > 侯门纪事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惊马
  三月是明媚的天气再偏僻的花厅上都暖阳遍布更何况这是园子里的正厅坐北朝南有点儿风就把花香从厅外直到厅里光线更好得似在绿萌下点点金黄色日头从窗棂外进来窗棂上雕刻的是梅花五福地上就印出成片的梅花来。

  人的表情在这梅花中有明有暗反而比在外面日头下面看得还要清楚。

  闵氏咽口唾沫二老太太咬着牙活似要死人这模样儿让她想忽视都难。

  说起来二老太太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不怕的。她性子直嫉恶如仇见不惯的事情一刻钟也不能等。这样的人得罪人最多但占住“正直”除非处在完全不讲理的环境否则的话别人也拿她没有办法。

  毕竟“正直”就是大奸大恶的人也有用到的时候这就没有人惹她。

  因为“正直”二老太太发觉自己上了闵氏的当见到闵氏进来就鼓起眼睛带着随时就要发作。

  闵氏也当不起二老太太的一通“炮火”见陈留郡王妃出去也就站起来避到外面去看花。春风正暖花开得粉白淡薄透明的一点红色犹如胭脂用水调和过闵氏暂时把二老太太抛开微微地有了笑容伸手掐下一朵正在眼前看着冷不防身后有人道:“争不过人家就躲到这里来?”

  见这话刺耳闵氏先沉下脸再慢慢回头见隔房的七奶奶尤氏捻个青色帕子笑吟吟在身后站着。

  “有什么争的那不是远路的亲戚?”闵氏和尤氏说不上关系亲厚只是能说上话就淡淡回她。

  尤氏撇着嘴把手中帕子拧上几拧尖酸地道:“有道是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都看出来了你还不承认?”

  “你要我承认什么?”闵氏生气地回她。到底心里虚又不敢和她正经的绷脸子就把袖子一甩就要走。

  身后飞来尤氏一声轻俏的“哎哟”尤氏笑起来:“当世人眼里全揉的是沙子不成?好好的二老太太最不喜热闹也不喜欢靡费亲戚们请客游玩从来都不告诉她等她知道玩也玩过了费也费过了再说也没意思。就这一回有趣她来的正当时令要没有人当耳报神她怎么会来得这么是时候?”

  闵氏让扎住心病步子是停下来但半侧身子脸儿更黑:“这与我又有什么有关系?”

  “关系是没有我不过白说一说。我只好笑那个人呐”尤氏在这里故意的把话停下。

  闵氏侧耳听一听下面再没有话。闵氏忍不住问道:“好笑她什么?”

  “好笑她没本事和人争就是个亲戚也争不过这就寻上一个老古板来而今这老古板又让她得罪得够狠这没本事的人还真的是蛮可怜。”尤氏轻轻一笑。

  闵氏把袖子一拂想和尤氏争论自己今天已经得罪了一个亲戚再得罪一个亲戚以后见面更难看气得快步走开直到水边假山下料想尤氏不会跟来才手攀花枝子独自生着闷气。

  暗骂尤氏不识相谁让她跟来对自己说那些话?显得她聪明是不是?谁又不是聪明人!有聪明自己揣着去犯不着显摆来显摆去。

  半晌见水面上落花飘来飘去秀丽玲珑闵氏才慢慢的把气消下去。

  这就没精打采不想再往亲戚们在的地方去又想到自己反正是那不打紧的人不在老王妃和郡王妃面前也没什么腾出空地方还能多站几个会讨好她们的人。

  这是她的家她熟悉就捡僻静的地方去。

  忽然听到有马长嘶声闵氏知道到了马棚。养马的地方气味大所以在最偏角里。闵氏见前面再没有路心想回去吧。但见日头还在正中离吃午饭还远她就往前又走几步打算远远的看看马也能取乐。

  这里草长还能见到几只小雀子自由的飞来飞去。绿草衬上红嘴的黄雀子闵氏更认为自己留在这里是对的就用帕子掩住半张面庞眼睛滴溜溜的对着马棚看去。

  她记得大伯子陈留郡王留在家里的有一匹马全身赤色起的名字就叫赛赤兔;还有一匹黑色皮毛油光水滑起名就叫乌椎王。

  这里离几处边城都近不少妇人都会骑马。天气好的时候官道上女人在马上本地人见到并不觉稀奇。

  闵氏也会骑马她见马棚里似乎没有人兴致上来心想我牵一匹马出来自己骑一会儿倒爽快。

  正要迈步子就见到一个人从马棚里出来。闵氏才奇怪自语道:“怎么他在这里呢?”眼前一花就听到“呼…。”泼风似的动静大起来。马棚里的马像是受惊齐齐的奔出。没有人控缰绳随着马奔势乱甩的缰绳漫天飞舞打碎日头像天女散金花又像铁尺击山岳般强横而出。

  闵氏目瞪口呆还没有想到要示警就见到上百匹马呲着大牙板子蹄上铁掌黝黑吓人一起对着她的方向奔过来。

  一声惊呼也没来得及发出闵氏最后的印象是眼前无数狰狞马影子再就软软倒地晕了过去。两边的草都有半人多高就把她掩盖起来。

  此时园子里正是上午游玩的最好时光。

  ……

  “奶奶给”红花把一小枝子桃花送到宝珠手上宝珠接过嗅着花香拿眼睛瞄瞄别的人。

  飞檐碧瓦的红墙下面最浓的绿叶下面是年青美貌的妇人她们低声笑语模样像春风里的又一丛桃花也许是在说家事吧都笑得含蓄而又带着神秘。

  最好的日头下面草丛上那片明亮都可以让人感受到浓浓的温暖上面有几个年长妇人徐徐漫步。看她们手挽着手儿热烈的说着像是在谈论她们心爱的小孙孙吧?

  趾高气扬的几个官太太飞快地说着什么有不服气间中也有掩面轻笑得意的像是在炫耀丈夫的官职。

  有一瞬间宝珠以为自己是在宫里。她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记起的是表凶中探花的那一回。

  当时是五月而现在是三月。

  当时夏花大放而现在春花灿烂。

  当时宫中还有表凶在而现在只有宝珠一个人……。宝珠的思绪直直的飞出郡王府飞过雁门关飞过边城。

  手指无意识的把玩红花新送的这桃花宝珠幽幽地想就当他还在身边好了。就当自己是在姑母宫中而表凶在金殿之上。

  就当自己在御宴对酒而表凶在簪花做诗。

  当她这样想时就油然生出温馨和圆满的情绪。而温馨和圆满没有人不喜欢且牢牢系在心里。

  见日头洒落在自己肩头上而碧华掩映更催春到。宝珠在心中低低叹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罢了。

  心头一点相思又如水面上落花一片悠悠的要浮上来。

  她又思念又幽怨沉浸在里面甜蜜而又微酸时。地面震动的声音把宝珠惊醒。她还没有抬起头就听到女眷们笑有人指指点点可能是没见过嗓音脆生生的:“那是要给我们看的马吗?”

  惊呼声此起伏出:“惊马!”

  “梆梆梆……”

  陈留郡王妃听到报警声四起吓得一提裙角走出来。就见远处浓压压乌影排山倒海地扑过来。无数奔马都带着疯狂惊吓像雪山融化最后一刻的玉白晶莹倒塌像大浪滔天前浪不敌后浪。

  陈留郡王妃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一幕心头唯一的想法就是尖叫一声:“舅奶奶在哪里!”

  随即她见到宝珠呆呆愣愣站得离马群不远也不近。

  因为没见过又处处考虑到自己有身子宝珠没法子应变奔跑甚至惊吓都还没出来。她对着越来越近的马群什么也想不到只把手护住自己小腹。

  那里是她的孩子是她和表凶的第一个孩子。宝珠在这一刻面对似山石滚崩般冲来的马群忽然坚定起来。

  这坚定在此时并没有用但却带给宝珠镇定和冷静。她在这别人最容易慌张的时刻她坚定起来。

  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不再是对袁训的抱怨而是那日夜纠缠的夜晚。闪过表凶灯下的苦读过年的金钱……闪过母亲袁夫人常年握住手札的熟悉身影闪过祖母在晚饭前骂人:“全是女孩儿”……

  连不到一处去的思绪奇异的给了宝珠一个信念。这是她的孩子她要保护他!

  陈留郡王妃则吓得能傻掉她是会骑马她会却不能挡住一批惊马。她对着宝珠原地一动不动失声尖叫:“宝珠快让开!”

  再斜眼角看到四处奔逃的女眷陈留郡王妃语声惊住。又失声而叫:“不要慌!”

  心头一紧郡王妃先慌起来。

  宝珠这六个月的身子避又避不开跑也跑不远。一不小心绊倒在地……郡王妃只想到这里就痛得泪水潸潸而下不敢再想下去。

  在这园子里侍候的大多是婆子和丫头。有几个大脚婆子忠心急切间抓出扫帚板凳等物对着马群冲了过去。

  这些并不能完全阻拦马群惊马和疯子是一个道理。它都不再有理智上哪儿能让它们规规矩矩的停下。

  “府兵!府兵在哪里!”陈留郡王妃凄厉高叫。

  树林子以外府兵集合的嗓音一声比一声急切。他们到的速度也算很快但和疯狂的马群相比府兵还是慢了一筹。

  宝珠手指紧握住衣襟眸子里为首那匹马越来越近。那是一匹大青马铁青色似愤怒人的面容。马眼凶狠马势凶猛。宝珠在心里不住告诉自己不要乱不要跑!

  看着它们过了小桥过了今天现摆的桃花盆景过了……

  四面景物分流出一部分马匹府兵家人们也截住一些。但奔跑得最猛烈的十几匹马还是不管不顾的直线奔出它们前进的道路上宝珠就在哪里。

  马头与马头间的空当马腿与马腿间的空隙似影变幻似月移星转。当马匹在宝珠的眸子里越来越放大宝珠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她能呢!

  她能让任何事都在此时不要伤害自己。

  就在宝珠决定自己救自己时斜次里流星般出来一个人。白发在日头下闪动如金刚石才出矿山狠狠的姿势像贪婪的人见到奇异财宝。

  她一头撞在为首的大青马头颈之侧。

  她用足的是全身的力气把马撞飞是不太可能。但大青马又受到惊吓长嘶着扬起双蹄带着蹄铁重重对她踏下。

  “当!”

  让她手中举起的拐杖挡了一下马蹄也下来就是偏的从她面颊旁擦过带着千钧之力落在地上。

  陈留郡王妃只松一口气就重又担心起来。“二老太太宝珠!”这下子她要担心两个人才是。

  那冲出来把大青马吓了又吓的不是别人正是二老太太。

  宝珠还在原地站着。

  但受到二老太太举动影响她眸子深邃自己都觉得有什么比刚才灵活得多。宝珠更看到奔来的马让这样阻挠过又有两匹马分开对着一旁奔去。宝珠就要面对的压力又小了许多。

  就在这个时候红花奔了出来。

  红花本来在桃树上掐花见到马匹过来吓得她直接摔到地上。最六神无主的时候二老太太这年迈的人冲出来。这给了红花勇气她一挣起来了。脚站稳地面后红花想也不想脑子里没有犹豫没有彷徨把个肩头一顶学着二老太太对着现在为首的大红马狠撞过去。

  她穿过马腹直接撞到地上头先落的地晕了过去。

  接下来又来一个卫氏去给宝珠拿吃的握着几个果子往这里跑。一扬手卫氏把几个果子砸在马屁股上。见这不管用这肯定不管用!

  她对着最近的一匹马一扑揪住半把马尾巴死死的拽住不放手。

  马匹带着她往前滑行脚尖在草地上滑出一道长印子。

  马到宝珠面前陈留郡王妃奔跑在半路上梅英见奶妈和红花都不怕也生出无限勇气想要帮宝珠拦上一匹。

  可她才动身子脚踝疼痛起来。原来是刚才吓得扭到脚。泪水在梅英眼眶里打转转正恨自己太不争气时见数匹马狂奔而来宝珠身子一闪隐入马身中。

  “宝珠!”陈留郡王妃茫然的原地站住我可怎么见弟弟和母亲?

  “舅奶奶!”今天是游春跟宝珠进园子的人不少但玩的玩去了离开的离开。见园子里有异变再过来时已经来不及只有惊呼声不断起来。

  宝珠听不到语声。

  她一只手抚在腹上神色镇定眸子凛然。马擦身而过马鞍几乎碰到她的鼻子。马镫甩动有一下砸在她手臂上她都没有觉得疼。

  她只凝神瞪着前后几匹马马的味道从没有这样近过马的鬃毛拂在她面颊奔势太急似尖刀在她面颊上一划而过。

  几匹马错开着奔驰宝珠只盯住那最后一点空隙。从来是柔弱身子的她不知哪里来的机灵脚尖一错杏黄裙角飞扬若春风中飘落划出弧度的春花。

  然后眼前绿色迎人她过来了!

  碧华满眼桃嫣柳翠白色的小桥上坐倒的几个女眷衣着华丽她们手抚胸前若晕若倒。惊马不再见刚才事情仿佛全在耳后起又在耳后止。

  桃花还是那个桃花在枝头上轻俏的微风轻动有甜甜的香细微的出来。视线之内又美好起来还是那春芳遍布的大好园林。

  身后有人又惊又喜的扶上来泣声出来:“舅奶奶!”

  宝珠大睁着的眼睛眼帘缓缓垂下接着她陷入黑暗中。

  ……

  她像在梦中有一双结实的手臂无时不在她的肩头。有一个宽厚的胸膛总在面前晃动。有一双笑谑的眼眸在对自己笑。

  “呆子小宝快醒过来”语声循循亲切得还像洞房那晚。

  别人的洞房由浓情羞涩而起。而宝珠的洞房则由厨房里喝汤开始。俊拔挺岸的身姿熟练的起灶火像做惯多年的老家人。

  宝珠在梦中洞穿他的心思她柔声轻问:“没认识宝珠以前你就有从军的想法是不是?”

  笑意盎然的眼眸到了面前有一双手轻柔抚摸在自己额头上。鸡汤的味道传过来……

  “我的姑娘你醒了?”

  另一个语声突兀的插进来鸡汤的味道也越来越浓厚。额头上那双手也越来越清晰。这手柔软单薄而温暖这不是表凶那修长又带着粗茧的大手。

  宝珠睁开眼呼出一小口气:“奶妈人家正在喝汤呢”那鸡汤的香味儿还似萦绕在唇角边还有含笑的眼眸本来还在眼前。

  卫氏定睛有片刻的停滞。见宝珠眸子灵动并不是吓傻才松一口气。忙道:“有汤在这里。”双手捧过红地黄花的大汤碗碗上面飘着一层黄油喷香扑鼻还有半碗鸡肉在里面。

  红花走上来把宝珠扶坐起在她身后垫上两个枕头也小心翼翼对宝珠看看。见奶奶神色如常好似每一个午睡后慵懒起来带着睡熟后的餍足眉角处又可以看出她又想过小爷。

  可这一会儿不是寻常午睡啊是奶奶你才从乱马堆里钻出来。还好平安无事还好……

  你面颊上有划伤的伤痕还在你的一只手臂像是青了一大片。

  红花惴惴不安奶奶不是吓糊涂了吧?梅英嫂嫂现在还躺在床上脚伤了不能动弹。奶奶倒像个没事儿一样睁开眼就要:“人家喝汤…。”

  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以后还这样懵懂?奶奶会不会吓傻了。红花不敢再想下去把一块锦褥掖在宝珠腿上见卫氏分好一小碗汤红花接过送到宝珠手里。

  宝珠小嘴儿还是噘着的人家不要这汤人家要表凶热的那碗汤。看看房中翠云挖角镶白玉的卧榻鼓腿雕刻花鸟的高几红木描山水的椅子等没有一个地方不是锦绣到让人羡慕也没有一处会有表凶的身影。

  只有鸡汤倒还是真实的。

  宝珠慢慢的喝起来没有表凶有鸡汤在也能重温洞房那天吧。她颦着眉头汤喝在嘴里是什么味儿都不知道只缓缓的舀一勺起轻启红唇把汤送到口中看得出来是明显的咽下那神色茫然的不知去了哪里。

  卫氏和红花就更担心又有郡王妃打发来照看宝珠几时醒的两个老妈妈都有年纪经过的事情多把卫氏胳臂肘一碰使个眼色:“妈妈出来说话。”

  卫氏就跟出来老妈妈们悄悄道:“这莫不是吓得什么都忘了?”卫氏魂飞魄散这就直了眼睛。

  想到宝珠有可能把人吓坏卫氏心如刀搅这一辈子还有什么盼头?她正要对妈妈们讨主意房中宝珠徐徐问出来:“姐姐在忙些什么?”

  “在正房里审人呢。”红花回的话。

  宝珠也没有愕然又是一勺汤送入唇中品着味儿道:“可找到主使的人?”房外老妈妈一喜几乎拍手欢笑:“这是还清醒着呢。”房中红花也欢天喜地的笑了:“奶奶原来你没有忘记啊。”

  “我忘记什么?”宝珠一愕抬眸反而打量红花。

  红花喜盈盈又是讨好又是赞叹:“您从马旁边穿过去啊可把我吓坏了如果换成是我一定让马撞上。再对奶奶说个笑话兰香眼睛小没看清她正在佛堂里叩头烧香说菩萨保佑说奶奶是大福气的人那马硬是从奶奶身边过去的我说分明奶奶动了步子兰香不信我的……”

  鸡汤一歪尽数倒在宝珠膝上。好在铺的有东西并没有弄脏宝珠衣裳。但宝珠完全醒过来面庞不禁发白。

  那马?

  瞪着眼喷着白气毛发在春风中飘扬势如雷霆疾如狂风一蹄子下去踏碎无数青草的高头大马是贴住自己面颊过去的。

  “啊!”宝珠惊呼出来后怕如滚滚潮水一层接一层地上来。

  红花吓傻住眼屏住呼吸。卫氏和老妈妈们一拥而进正见到宝珠坐在床上一手端着个碗汤全在锦褥上一手在自己小腹抚来抚去她悠悠的叹着气:“我没事吧?”这个时候才发觉脸上疼痛一只手快抬不起来骨头里酸软这就上来宝珠再也坐不住对奶妈伸出手:“快来扶我。”

  卫氏扶住她让她慢慢睡下去。红花以为自己闯祸其实她不说宝珠也没忘记迟早会想到自己大胆惊魂的那一出子。红花收拾东西怯怯的垂手立在床前。

  “后来怎么样?”好在宝珠没有让她太过担心宝珠觉得舒服以后倚在枕上还在关切:“姐姐正在动怒?”

  红花对卫氏看看见卫氏努嘴儿点头才敢说出来:“二老太太为您把头撞破油皮现在对面厢房里住着呢梅英嫂嫂扭到脚还让孔青大叔怪她不会救您正在房里哭……府兵来得算及时的可也没有为奶奶拦住马还是奶奶您自己避开的……郡王妃正在生气让人去查马棚当值的马僮让人打晕地上散落一堆刀剑都说是马僮不敌才会这样”

  停下来红花嗫嚅着。

  “还有什么?”宝珠的心提起来。

  红花不由自主的压低嗓音虽然这件事没有人不知道她带着害怕:“马棚外面发现二太太晕在地上”

  这句话儿才让宝珠吃惊不已。

  她的猜测这就起来二太太对自己流露出来的不满今天游园久不出门的二老太太过来马棚里又出现事件。

  宝珠还没有把郡王府玩上一个遍但她曾带着姐丈的府兵去闯舅父府上府兵也曾让龙八表兄羡慕不已府兵护自己安然从大同到太原。这些全是不容人小瞧的兵士不会在自己家里就成纸糊的。

  府兵都救不及的事情一般的推测也只能是有内奸。

  宝珠低声道:“二太太不会是但她晕在那里难道她是让人发现再让人打晕?”宝珠忙问红花:“她说了什么?”

  “奶奶没醒的时候我怕奶奶醒来就要问这件事又出去打听一回兰香只知道郡王妃让人看管了她说了什么倒不知道。”

  宝珠神色一凝吩咐道:“取衣裳来。”

  “啊?”卫氏不答应:“小小爷要紧别的事不用您管。”

  “奶妈”宝珠对她轻轻地笑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的安然她柔声道:“我在这里住着呢劳动姐姐许多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姐姐一定是烦恼的我得去看看她不然我不放心。再来二老太太偌大年纪为我不怕损伤身体她睡着呢我却起得来我得去亲自道谢一声才行”

  她面上的安然打动卫氏卫氏在宝珠出嫁后就完全当她是主人不再是自己怀里奶着的姑娘。宝珠又从来有主见卫氏早就习惯这就不再说话让红花取来衣裳亲手给宝珠换上不放心交给别人卫氏自己扶着宝珠出来先来看郡王妃。

  ……。

  “哎哟你怎么起来了!”

  陈留郡王妃见到宝珠面上的怒容全收起来握住宝珠的手战战兢兢:“你可好不好?我听说你醒了就要去看你可没分开身你就跑来了。”

  又心疼的用手去抚摸宝珠面上的伤痕。

  宝珠柔和却带着傲气:“姐姐不见我怎么能不担心我就过来看你一来劝你不要生气姐丈不在家姐姐无事不操劳凡事儿查得清楚不要过气过急的好。再来我虽然不能却算多双眼睛多个耳朵就是不中用的主意也能出上一个姐姐出这样的事颜面事还小我怕你伤心才是真的。”

  话不必激昂澎湃出自内心就好。郡王妃感动上来。

  感动不都是泪泪涟涟记在心中就好。

  陈留郡王妃现在也没多的时间感动对宝珠深深看上一眼恢复她沉着的面庞。

  辅国公的嫡长女本就气势非凡。挥一挥手:“坐。”

  宝珠向她寻常爱坐的椅子上坐下对还想近身侍候的卫氏红花道:“外面候着我。”卫氏和红花想了想才放心出去。

  宝珠把眸光望向陈留郡王妃。

  郡王妃是沉吟迷惑而又气愤的:“这事情了不得!惊马把你吓了又伤了二老太太。我劝母亲回去又送走女眷们还没有顾上得理头绪就回我马棚里散落一地刀剑宝珠你可知道这刀剑是从哪里来的?”

  宝珠就知道另有缘由身子前俯:“哪里来的?”

  “不是府中的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陈留郡王妃恨声道:“请郡王外书房留下的将军看了这是朝廷新制的刀剑上面印鉴完整外面一时还伪造不来这东西还在路上运送!”

  宝珠早有准备知道要听到的话一定事出反常她没有呆住眸子微闪就道:“这是有人想栽赃姐姐府上二爷管的就是军需运送这东西出在家里莫不是有人想要说姐丈监守自盗!”

  “只怕还有别的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园子里马棚养的全是郡王中用的马以前只有几十匹这上百匹是最近才运送过来外面放不下暂时挪到里面准备分出好劣就把不好的送走好好的潜到园子里只做栽赃自盗军需这件事小题大做了。”

  又有一件事让郡王妃不悦:“栽赃自盗这件事情我想我还扛得起来!但二太太出现在那里指不定见到什么再或者让人打晕问她她又不说。我想她在我后面进门好几年家世清白娘家人也从无这等嫌疑只怕是她受到别人挑唆利用不敢不看管住她。她现在有奸细的嫌疑又可能是见过什么的证据不看管她让人伤了她我不好对二弟交待。”

  抿一抿唇:“已经让人去请二弟回来让二弟去问她。”

  觉得口渴去端茶盏。丫头们在外面候着见郡王妃抬手有眼色的几个就进来送上热茶。郡王妃呷上一口待茶香浸润唇舌苦笑道:“我半天才喝这一口茶不过幸好你醒了我放下一大半的心。二老太太又没有性命之忧我又可以放心。母亲年老多病本来要看着你我说不用了她再病倒不是更给我添忙碌母亲这才回房。”

  正说着话房外过来老王妃那里的人。丫头手捧着一包子药进来见宝珠房中坐着她诧异一下才对郡王妃笑道:“老王妃找出来一包子好药说给舅奶奶一半给二老太太一半最补气安神的。”

  郡王妃起身接过自己安放在小几上。那丫头又转向宝珠蹲身请了几个安欢欢喜喜道:“老王妃才念着呢说舅爷与别人不同我们府上就一位舅爷总要放在心坎儿上再说舅爷是跟着郡王出兵放马去的更不敢怠慢出了这样事情对舅奶奶总是抱愧不想舅奶奶这就好了老王妃知道一定是喜欢的。”

  宝珠后怕上来以后骨头全是软的。好在不觉得肚腹有不适的地方才强撑着来看郡王妃。这会儿又见老王妃关爱宝珠不知哪来的力气稳稳起身欠身陪笑:“麻烦回去告诉老王妃等我好了还去请安呢。”

  丫头说是看着就要走又对郡王妃笑容满面:“这是我一个人的心思王妃不要怪我多话才好。我想我们山西出名的也就是贺家何不快马去请了他来在我们家里住上几天给舅奶奶好好看看的好。”

  郡王妃笑了纡尊降贵的道:“有劳你想着已经让人去请。”宝珠陪上个笑脸儿感激的话倒不用多说。

  姐姐对自己这身子比她自己的身子还要看重。

  陈留郡王妃却怕宝珠不安似自言自语又似和宝珠闲谈:“病人就要看医生是不是?要看就要看好医生。太原府里也有贺家的徒弟也算高明的。但一年两年的总遇上棘手病症要把小贺医生请来。你晕过去就让家里医生去看过说无事只是吓住了。我想这吓住可大可小你这个宝珠哪里能吓呢?”

  在这里又开起玩笑可见郡王妃对这骤然出现的事心中还有余地。宝珠放心不少皱起鼻子轻轻一笑。

  我是宝珠不是。

  “顺伯去了别人去顺伯不放心别看他老办事儿麻溜。”

  宝珠见安排得妥妥当当也就随口道:“是啊病人看小贺医生是最好的我虽不是病人…。”话慢慢的凝住语声缓缓的低到听不到。

  郡王妃没听出来还在说自己的:“幸好有你在我这里还能给我一双耳朵让我诉个苦什么的……”

  “姐姐!”宝珠郑重的打断她。

  郡王妃顺着语声看过去见宝珠满面正色小小的惊讶:“你不舒服?”

  宝珠想我这是不舒服的表情吗?这是姐姐太过关心她的侄子见到我有点儿不对她就乱疑心上来。忙道:“不是不舒服是我想到姐姐才说的话病人病了要看医生那刀剑是用来做什么的?”

  “杀人的呗!嗯大胆!”陈留郡王妃先是随意再就勃然大怒!

  宝珠见她想到自己所想的点一点头:“请姐姐让人去查城里城外不明不白死的人有没有是刀剑所伤的?”

  “只怕要查整个山西!”陈留郡王妃面沉如水。

  去看二老太太宝珠让她感动一把。

  老太太头上包着布布上有血迹透出可见抹去的那层油皮不小。见宝珠来看她她握住宝珠的手竭力挤出笑来失血让她气血力弱语声低微但宝珠字字听得到。

  “有孩子好当年我没有你这么细心二叔也是皇族血脉这个家里除去天生残疾和宁愿让人看不起的人个个都打过仗我就没放在心上”

  这话泛着不吉利好在宝珠能理解她。

  “那时候年青为他一年两年的不在家里还跟他生过气这就耽误了有时候能去看他我赌气不去仗着年青气盛一定要他回来。他又回不来只能一个人急。有孩子好啊”二老太太笑容中皱纹像刀刻斧雕般印得更深。

  “几个月了?”

  “六个月”

  “好好那就要生了”二老太太眸子中有了一亮在宝珠面容上看看展颜道:“你像能生的面相。”

  宝珠难为情的拂把面庞:“为了安胎才吃得胖起来。”有时候照镜子不是宝珠倒像头小猪。就跟袁家旧居那镇上见过的猪似的雪白肥嫩不管往哪儿捏都捏出来一把子肉。

  应该是胖了才在别人眼里看上去是能生的。

  二老太太开心地笑了扯动伤口又皱起眉头但嗓音还带着欢意思:“胖好胖了孩子有奶吃。”

  “姐姐给找好几个奶妈”宝珠柔声说过心想这有奶吃的话是怎么出来的?难道是说我们家里找不起奶妈吗?

  自己喂孩子的可全是村妇和农人啊。贵夫人们有几个自己喂养?宝珠都是吃卫氏的奶长大袁训呢还不知道。但陈留郡王妃满月后就养在外祖母房里肯定不吃袁夫人的奶。

  二老太太陷入回忆中:“就是这样的想想就这样的告诉给你二叔没了以后我对着别人家的孩子眼馋见到路边上有人喂奶我就看呆住。就这样的想一想没别的意思……”

  宝珠嫣然心中也恻然。这一位哪里是想孩子分明是在想丈夫。宝珠劝慰几句回房歪着去有好一会儿二老太太的话都在心里转悠她对宝珠有相怜之感宝珠也对她无端地同病起来。

  想她对二叔的情意和自己对表凶的不是一模一样。

  ……

  大同府的春天也柳媚花繁。春天花草生发疾病也跟着发作。好在只要不染时疾医生就不会忙的不沾家。

  下午小贺医生从外面回来换了身衣裳泡了壶热茶在手准备解乏。小曲子刚哼上头一句小茶壶刚凑到嘴边准备就着来上滚烫的一口不过得小心着才行不小心就要烫到嘴。

  “轰隆!”一辆大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停在门外和上次一样又把贺家扫得干净的地面上激出一层尘土不偏不倚又泼到走过的行人身上。

  那人性子更差站着就骂:“死老头子眼瞎了不成?我这今儿才换的新衣裳你扑我一身灰又呛我一鼻子土……”

  小贺医生早就看习惯请他的人这样手稳稳的托着小茶壶嘴凑上去“吸溜”一口眯着眼笑了:“好茶!”

  茶烫先就有三分好浑身的疲惫这就解开许多。

  见来的人是顺伯顺伯不理后面骂的人他也没功夫理往贺家就闯。

  “哟顺伯?”小贺医生胸有成竹袁家奶奶在生以前再找他几回是必然的事。他是不慌又不忙带笑招呼:“您这是又来接我?”

  手上一紧让顺伯攥住顺伯再脚一勾把地上的药箱子踢得一飞起来直摔到大车里。“砰!”把骂的人吓了一跳看看这位功夫不错他摸摸鼻子走开不再骂人。

  小贺医生骂了起来声音含糊不清像让踩在尾巴上:“烫我的茶哟我的嘴……。”

  “砰!”他也落到车里顺伯拍拍衣裳一路赶来总有灰尘真是难为情没掸灰就进来现在就拂一拂吧。

  拂着扬出一嗓子:“小贺医生出诊!”一个箭步上了车马鞭子一赶那马稳稳的直奔城门而去。

  车里小贺医生捧着下巴乱嚷:“我的茶没道理……。”分一只手去药箱里摸治烫伤的药。

  顺伯星夜兼程把小贺医生带到太原见陈留郡王府门在即更加一鞭子。看门的人认得是他早早地把供车马进出的大门打开。

  顺伯正要进去见一匹马自身后飞驰而至越过他的马车擦着门边进去。顺伯不禁奇怪:“这是谁骑术不错啊。”

  “那是二爷二爷回来了!”【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