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元图书网 > 修真小说 > 侯门纪事 >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谨慎
  龙怀城抹一把汗他险些也当成是外面来袭家的。恢复喜悦的龙八公子满面笑容吩咐自己的人:“收起来这是亲戚。”

  “呛啷”一声响左边的人收刀剑入鞘转正身子面对右边和刚才一样目不斜视还盯的是龙怀文的人。

  大公子的人在右边就在他们对面。

  龙怀文的脸白了白这下子局势分明。

  老八分明是小人得志借着这管闲事的袁家弟妹他想翻身。龙怀文不怕龙怀城国公夫人的亲族项城郡王都转而支持他龙大公子就没有把龙怀城放在眼里过。

  不过为了大面上和老八不把脸撕破不是。

  以前一直是这样的局势但没想今年小弟回来带着来的是弟妹返乡弟妹一入府府中原本让龙怀文满意的局势就摇摇欲坠。

  两拨人对一拨人搭眼一看胜负已分。龙怀文暗中冷笑幸好我早有准备。对自己小厮使个眼色他还准备得有一队人就藏在这祠堂内。现在去让小厮唤他们做好准备弟妹再想和上一回那样闯到房中发难龙大公子想我可以拿头撞墙去了。

  龙大公子想我幼学兵书我的人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丢。

  他的小厮才动步子龙怀城看在眼中。龙怀城早防着自己的大哥龙怀文是默然无声打发小厮走龙怀城则是厉声喝叫:“名刀让你备上的人都在哪里!”

  名刀走上来躬身:“回公子都在从祠堂到城门一条线上保证袁家奶奶好好的来好好的走。”

  龙怀城冷笑道:“好!”

  再双眸厉然:“今天是拜祖宗来的有亲戚都给我客气点!”

  白雪皑皑让这嗓音几乎冲破。厅下松柏都似乎震上一震。龙怀城嘘唏满腹这是他自己家的祠堂可二十余年来八公子头一回这样痛快。

  这下子就成了宝珠还没有到为了她的阵势先就拉开。

  这位亲戚奶奶的衣角还没有让人看到一首一尾两位公子先气势汹汹扛上。

  颇有大戏就登台之感。

  想看好戏的这就大家等着。天气冷不冷的已经不觉得手炉中炭暖不暖也没感觉。这一会儿就是给她们抱个冰砣子她们的心也是沸腾的期待着等下的热闹。

  到这儿已经不再是为了宝珠安然的拜祠堂演变成嫡与庶的争斗就此拉开序幕。

  ……

  并没有太久的功夫但在等待的人心里似地久天长。

  须臾先听到靴声囊囊十几个大汉身姿威武便衣而来。这一行人没有带刀剑像是刀剑是他们不屑于带的东西。

  他们手中拎的全是马鞭子大摇大摆进来以后似乎没看到院子里还有另外两队人径直走过长枪手、弓箭手、盾牌手在这些人没站到的地界上就是从一半院子里直到厅下台阶的这段路上分列两边。

  这里原来就有人左边是龙八公子的人右边是龙大公子的人。

  龙八公子的人还就罢了已经知道来的是亲戚。他们虽不让位置但对身前站的有人毫不抗拒。

  右边龙大公子的人来就是和宝珠抗上的。见到一排大汉整齐地往这边走看架势不是站班儿的就是寻衅。

  为首的一个人肩头微动手就往佩剑上放。

  “卡嚓!”

  一个大汉抬腿一脚他走的地面上青砖应声而碎。青砖发出格格几声裂成几片。而随着时间院外走进一个人她服色鲜明笑盈盈道:“我们来祠堂难道还要打一架才可以?”

  来的这个人面容秀美天生带着柔和气质。像宝珠不在烛下也自然发出淡淡光泽。她穿件大红雪衣上面绣着石榴结百子。

  雪衣内正红色锦袄绣的是萱草宜男。

  这个泰然自若进来的人正是袁安氏宝珠到了!

  低语声窃窃私起宫姨娘沙姨娘鲍姨娘洪姨娘姜姨娘都吸口凉气这口凉气在数百人占据祠堂时就应该出来但姨娘们刚才忍住没吸现在把一口悬在心底的凉气狠抽入唇像是这样才能让她们清醒过来。

  她真的带兵来拜祖宗!

  真的……

  姨娘们面面相觑这算是要祖宗呢还是不要祖宗?

  而姑娘们都正青春活泼的年纪又上无嫡母约束父亲一片慈爱生母难免纵容把她们养得毫无拘束忘记祠堂里应该肃穆端庄都纷纷嫣然:“表嫂(表弟妹)真是威风。”

  这些话传到二姑娘耳朵里她自然是恨不能把牙咬碎。

  而龙怀城在这个时候“嗬嗬嗬”开心地大笑出声:“这是我姐丈的的府兵”他兴奋的回身去让母亲:“母亲您看这是姐丈的府兵。”又指给妻子看。

  八奶奶田氏虽身在事外也生出来解气的感觉。应着丈夫的话也对国公夫人转脸儿含笑:“母亲姐丈的府兵全山西有名您看这名将果然是名不虚传的。”

  国公夫人也就笑了。

  辅国公府的府兵一解散全山西最强的就是陈留郡王。

  府兵的职责是看守府宅一般都不会太多。数一数往这里来的没有八百也有五百。而正厅到大门一眼可以看尽能见到外面还有不少人。

  国公夫人满意的点点头郡王妃给外甥媳妇派来不少人。只怕是尽数都来了。

  说实在的这个论不到她满意。可国公夫人不知哪来的心绪或者在宝珠面前她才是个受人敬重的嫡妻长辈她油然的满意了满意过才想到嫡长女和她并不走动国公夫人难免戚戚又转思旧事打心里不知道难过的好还是怎么的才好。

  龙大是先生出来的那个带兵的时间最久。他也看出这儿来的人不好应付一面暗恨陈留郡王妃对宝珠的偏心竟然派给她这么多的府兵。一面压下心头不满暗示自己的人稳住。

  到底这是青天白日自己不动她还真敢抄家不成?

  龙大公子这句话想得对而又对本身就是他不动宝珠就不会搭理他。

  犯不着。

  宝珠迎风而立在龙怀城笑声中笑盈盈注目院子里才踩碎的青砖。含笑徐徐:“呀这样可不应该。不过久闻外祖父一生戎马英名远扬。想来不作夫子拘泥规矩之想是会原谅的。”

  “那是自然”应声虫般出来接话的是龙怀城夫妻。

  国公夫人是长辈含笑而立微微颔首。龙怀城对妻子使个眼色夫妻双双走下台阶过来迎接宝珠。

  宝珠说声不敢一只手去扶后面赶上来的红花准备走下大门台阶。

  她本是为着礼貌到底八表兄夫妻为长宝珠是做出不敢当他们来接的举止。但这一拧身子一动之间走过来的八奶奶笑容凝在面上骇然对丈夫使个眼色。

  而龙怀城也同时看出来步子也就迟迟。

  不仅是他们夫妻就是祠堂正厅内站的人都全瞪大眼睛。

  有惊讶的有撇嘴的有吃惊的有恍然大悟的…。难怪请她请不来。

  那大红雪衣的少妇人肚腹已耸。古人整件宽大衣裳就不容易看出来但她一斜身子是个侧面就落在众人眼中。

  国公夫人早就猜测出来见谜底已出反而松口气她真的是有了不是有意的冷落邀请。再一想她面子上诸般尊敬却还是防着自己国公夫人也暗暗赞她小心谨慎。

  龙怀城却心里难过原来你还是防着我们。

  宝珠把他神色看在眼里想真是奇怪为什么不能防着你们?由应该敬重上的敬重与防着你是两件事情。

  这忽然发现的弟妹有了却把八奶奶的心思打碎。她本想和宝珠携手并肩现在就不知道伸手去扯她的好还是不扯的好。

  人家吃饭都不肯来你伸出个手这算殷勤呢还算是不知趣?

  犹豫着伸出袖子八奶奶就是话也打结:“呃弟妹……。”

  宝珠身后转出一个小小姑娘两只小手扯住宝珠衣角小脸儿一露出来大大的黑眼睛就转动几下可爱得让人恨不能抱起来狠亲几口。

  她对八奶奶扬起面庞清脆地小嗓音似黄莺初出山谷:“您别碰我的舅母舅母是碰不得沾不得的。”再得意的拽拽宝珠衣角上那一团石榴花小鼻子上翘:“只有念姐儿可以挨着。”“这是……”八奶奶张口结舌。

  谁家的孩子可爱的像娘娘庙里的娃娃。

  一个人从她身边快步过去是八公子龙怀城。

  龙怀城见到宝珠过来是欣喜的。见到宝珠有了而就此知道她不来吃饭的原因是不快的。再见到小姑娘自称念姐儿龙八公子又喜若狂癫在妻子衣旁蹲下身子伸出两只手臂笑容上恨不能堆出天地间所有的花:“念姐儿我是舅舅。”

  国公夫人嗡地一声身子晃了几晃再无怀疑这是嫡长女的孩子。

  她迫不及待地睁大眼睛去看顾不得的走上三两步伸长头颈想把这孩子看得更仔细些又头晕晕的看不清楚。

  无数心绪在听到是陈留郡王妃的女儿时浮上心头。

  嫡长女的孩子今天来到祠堂意义非凡……数十年里和她并不走动……几十年前那桃花林下那温婉如玉的少年…。小姑子龙婉秀站在厅堂上告诉父母:“我必嫁他!”……后来有了嫡长女……

  旧事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国公夫人眼前又晕。扶住丫头国公夫人清醒过来头一句话就是:“老八你不要吓到她。”

  国公夫人自己知道说得虚弱但听在别人耳朵里如凌姨娘耳朵里就成了炫耀的慈爱。凌姨娘眸子阴沉仇视着宝珠。

  从你来了这个家就大变样你难道还想让陈留郡王妃和她名义上的母亲走动不成!

  当年的旧事你知道吗!

  你这样做你婆婆她答应!

  乱纷纷当中宝珠把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好在门离正厅并不远而有些又可以感觉出来。

  宝珠看到的是国公夫人对念姐儿出现的患得患失。

  龙怀城对念姐儿的出现好似天下掉元宝。

  八奶奶听说是念姐儿都束手束脚不敢亲近又想亲近。

  宝珠继续含笑她带念姐儿过来是问过陈留郡王妃的。

  ……

  那天晚上杂货店里痛快的大吃孩子们自然是不允许吃很久的。但志哥儿忠哥儿可以抓把瓜子儿回房继续念姐儿也得到几个糖块和他们在家里的精细点心完全不能相比三个孩子也满意而去不再打扰大人。

  丫头们送上小几摆上锦垫高凳三五根红烛燃起又送上两个火盆。

  郡王妃和宝珠痛快的长谈着宝珠就仔细告诉姐姐她和舅母走动的事又说已经来了过年又不走理当的要去拜祖先。

  从来到大同直到那一天晚上再到大年初一的这一天宝珠对国公夫人和龙怀城仅是面子上的尊重。

  因舅父不在家又在那天起和舅母认识她请客自己不去宝珠自然请东西表明心意我不是有意冷落你。

  当舅母的不敢怠慢这就回送来再送过去形成相处。

  宝珠独自在大同和舅父家里的人走动代表的不但是安氏宝珠还有母亲和夫君。而不管袁夫人也好袁训也好都没交待过宝珠不和舅父家走动。

  倒告诉过宝珠舅父有如亲父。

  在这样的情况下宝珠所得到的讯息就是不能失礼为上。

  不失礼与相处得厚是两回事情。

  宝珠从没有打算为国公夫人和谁解开旧年的冤仇、矛盾或心结她只是做她自己不让人小瞧她。

  更没有想过带着念姐儿来见国公夫人为一对名义上的母女搭个桥梁。

  郡王妃就是不把念姐儿留给宝珠宝珠也会和她详谈与舅母走动的事情。听听姐姐是怎么个看法如果姐姐执意说不必走动宝珠也会冷淡下来。

  别人送你三回你还一回再或者一回不还自然也就冷淡。

  但陈留郡王妃没有回话她沉默听完继续吃她的东西一个字也没有说。只在走的时候还是把念姐儿留下来交待女儿不要淘气惹舅母生气也不要碰撞到舅母。

  舅母是碰不得的就是从这儿来的。

  郡王妃并没有让念姐儿跑来显摆这句话是念姐儿小见到有人靠近舅母得瑟一下除了念姐儿你们都不能过来的啊。

  小姑娘纯属得瑟看看母亲说的话记得很牢。

  再回头来说郡王妃的没有回话也就相当于默许。

  或许她是看在养父面上或许她是看在自己的确在国公夫人名下占据“嫡”字才有现在高高在上的好亲事……

  是以宝珠带念姐儿前来算是知会过她。

  宝珠一只手扶着红花另一只手搀的是小小的念姐儿八奶奶也松口气这就不用上前。

  念姐儿太小宝珠扯着她就得半弯身子。她现在哪里能弯身子走路呢?念姐儿奶妈抱着她念姐儿一只小手在宝珠手里边走边同宝珠侧着小面庞笑。

  她实在是太可爱了龙怀城走在她旁边不错眼睛看着她上台阶时没注意险些摔个踉跄。

  念姐儿憋住气小小声责备他:“要看路的哟母亲常说要看路。”又把小下巴一抬笑眯眯:“我有舅舅舅舅就看路。”

  龙怀城夫妻都没认为受到冷落反而陪着她笑:“是吗”夸念姐儿会说话。

  八奶奶忙着让人张罗给小姑娘见面礼儿给她准备好东西吃。

  国公夫人缓步走上来看得出来她面容激动内心紧张。她似乎要抚摸一下孩子又原地不动不敢再接近她。

  耳边听到八奶奶让人备见面礼儿国公夫人受到提醒想也不想拔下发上的红宝石簪子这本是一套的头面现在国公夫人取下一枝子想要自己送过来又及时稳住取出自己帕子把簪子上今天染的头油擦掉另换一个帕子托住交给自己丫头让她交给宝珠。

  看在眼中的宝珠又一次看到国公夫人的诚心。

  不管她是诚心悔改还是诚心懊恼旧事宝珠都在心里给她记上一分。不由自主的宝珠想到舅祖母南安侯夫人。

  南安侯夫人的一生不会反省从不反思。凡是错的都是别人凡是不依着她的都叫不对。又遇上小姑子安老太太毫不客气把舅祖父一生的夫妻日子给耽误。

  宝珠总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只管应该的事情时也常想到舅祖母为她叹息。如果她肯反思一丁点儿也就不会有祖母的遗憾。

  死人已经去了活的人总偶有叹息。

  宝珠默默的想着心事但没有忘记耍个滑头。她没有提醒念姐儿应该叫外祖母。姐姐没说不让来也没答应不来但没说认亲这是肯定的。

  这个场景的尺度就全由宝珠来把握。

  而宝珠还没有弄清楚舅母和自己母亲之间的事情她不轻迈出一步。

  见簪子送过来红宝石闪着血色光泽宝珠嫣然含笑道了个谢把簪子给念姐儿佩在发上。

  手指大小的簪子由宝珠雪白的手指而到小姑娘乌黑的发上看到的人全心思沸腾起来。

  这不是一个小小给见面礼的场面这将是国公府中风云变天地翻乌纱金印花落谁家;这将是兵强将广援兵无数山河驰骋官场纵横。

  龙怀文眼前一黑仿佛看到陈留郡王那杀人不见血的厉眸旁从此走的将是龙怀城。又看到五凤楼皇宫院觥筹交错下的锦衣玉带里从此将是龙怀城。

  他的思绪里甚至延伸到草原大漠龙八公子身影无处不在龙八公子名字无处不扬。天山远峰中八公子独自含笑。

  陈留郡王是皇家血脉他的支持让龙怀文有大势已去之感。

  他眸子无端血红死死盯着小姑娘才戴上的红宝石簪子红的快和簪子差不多。哪怕今天来的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姑娘也让龙大公子心头惊凉。

  有两个字出来完了!

  像是面前的桌子板凳大厅御赐宫灯都在飘走。

  在这样情况下龙怀文哪有心情注意念姐儿有没有拜国公夫人。

  不但他是这样别的人也是一样都没有注意到这点他们心中百般滋味复杂的看着这一幕反复地在心里咀嚼。

  认了亲了?

  这就认上了?

  大同府今年的震撼事估计这是头一桩。

  至于宝珠和他们想的不一样而就是认亲陈留郡王也未必肯就帮龙怀城他们就都没有想过。

  ……。

  人之想要得到自己想要自己的努力才最重要。

  宝珠这样想着。她已经坐在袁家旧居里换上家常的蜜合色绣宜男花卉的锦袄又一件杏黄色锦裙系一条绿丝绦。

  她的手中端着白底红花的小瓷碗另一只手上是个银边绘花鸟的小调羹念姐儿和她同坐在炕上正在吃饭。

  端着的这个碗是给念姐儿吃的。宝珠想白天的事情太入神对面念姐儿张小嘴儿:“啊……”示意自己吃完了而当舅母的微微而笑还是没有发现。

  念姐儿索性唤她:“舅母舅母我要喝汤。”

  宝珠醒过神对念姐儿抱歉的笑笑喂汤给她。

  喂饭这事本不用宝珠做可宝珠要提前感受一下有孩子。而且念姐儿相当的可爱宝珠若不是有身子都想亲手给她穿衣裳穿鞋子做她的一切琐事。

  侍候的人怕累到她宝珠就只捡了个偶尔喂饭的差使。

  念姐儿吃了两口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忽然问出来:“舅母舅母那家人都长得不中看所以我们不在他家吃饭是吗?”

  凡事的事情经孩子的稚气描绘出来都让人忍俊不禁。宝珠嫣然:“是啊”念姐儿嘟嘟咕咕:“那几个和哥哥一样不喜欢。”

  宝珠又让念姐儿这话给引得回想今天在祠堂里。

  国公夫人拔了一个簪子还不够见念姐儿戴在发上实在是玲珑的一个小人儿她又接着去花钿去步摇……

  是宝珠阻止住含笑道:“舅母先收着以后慢慢的给却不是好?”

  这句话说出来宝珠清楚地看到国公夫人面上浮现出的幸福感。宝珠的话为国公夫人描绘一个以后慢慢给也就是以后经常可以得见的场面国公夫人慌乱的说了句好只把手中的花钿和步摇给了宝珠别的首饰不再乱动就只呆呆地看着念姐儿。

  她一个劲儿的看着想不出来说任何的话。

  像是看着就足够。

  念姐儿让她盯着忽然抱住奶妈脖子一笑清晰流利的说了句:“谢谢。”

  两个简单的字让国公夫人如雷轰顶。她并没不是想到念姐儿没叫她祖母而是骤然的羞愧上来泪流满面不能自己掩面转身离去。

  过上一会儿她擦干净泪水才重新过来。

  在她不在的功夫念姐儿继续得到所有的关注。

  所有在十岁以下的孩子全都站不住。男孩子们扭鼻子出怪相小姑娘们笑嘻嘻扭着小帕子孩子见到孩子特别的亲香。

  而宝珠和奶妈出于谨慎没有让念姐儿过去。念姐儿回家后想起不知道怎么就出来这样的一句:“他们家人都不中看。”

  而且还知道过年应该在别人家里吃饭。

  宝珠大乐又为外甥女儿骄傲。哄着她喝半碗汤告诉她停一时才能吃果子。念姐儿乖乖答应着又迸出来一句:“他们家人不讨人喜欢。”

  不等宝珠愕然这话是怎么出来的念姐儿踏着她的小皮靴子嚷着出去看堆的雪人奶妈抱她出去。

  红花进来收拾碗筷走宝珠独坐窗前由不得又想到“不讨人喜欢”。

  真不知道孩子是怎么发觉的宝珠今天的确不喜欢。

  她打迭起的满腔好好走亲戚的心全让那清一色的大红衣裳给搅和。真是不怕恶心到祖宗。

  宝珠本来想装看不到但是肯定不会和大红衣裳的姨娘们见礼。偏偏公子们不识趣姑娘们又见识她的威风想和她攀谈。

  就在他们要走过来而还没有过来时宝珠忍无可忍的动了动眸子清亮认真的打量了姨娘们一眼。

  她昂首不看任何人只定定的先看凌姨娘的衣角再看宫姨娘的衣袖挪到沙姨娘的衣襟上去……。最后到姜姨娘的全身。

  有时候想装个糊涂都难。

  宝珠用这想法做为她眼神的结束缓缓收回眸光无可奈何之下还好有念姐儿可以凝眸。

  公子们硬生生止住步子姑娘们也涨红面庞。

  龙怀城是开心的和八奶奶奉承似的请宝珠入厅上坐地。宝珠冷笑舅母在厅内坐在末位你们准备请我坐到门槛上吗?

  还是把凌姨娘拉下来把她的位置给我?

  宝珠带人前来可没打算给谁当枪使。你们府上爱怎么穿衣服怎么排位置全是你们自己该解决的事。

  我要是不来大同你们不照样忍着?

  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不管。

  宝珠婉言谢绝对龙怀城夫妻道:“舅母在哪里我随在其后就行。”当下更约束念姐儿不愿意她和几个孩子去玩耍。

  她不是有意地想让龙怀城羞愧龙怀城也羞愧难当。

  他完全明白宝珠的意思如她前两回说过的一回是大闹凌姨娘房中一回是龙氏兄弟上门借钱。宝珠曾道:“我年纪小见识浅”她不但守住礼让也守住她是晚辈并不无事多管。

  再让宝珠好似逼着宝珠去和凌姨娘等人生分似的。龙怀城没有勉强见母亲回来由着宝珠站到母亲后面大家拜过祠堂宝珠告辞离去。

  没有人留她国公夫人甚至让她早走:“风雪大早走早到家过年不请你吃年酒有几样可吃的菜给你和小姑娘你带上吧。”

  带上至于吃不吃国公夫人就管不着了。

  这件事在宝珠心里存着难怪她是不高兴的。

  ……

  烛光摇曳窗外飞雪。北风在窗纸上印出千奇百怪的样子树影不时带狰狞雪花不时又陆离。

  姐儿和奶妈在隔壁睡下红花伴着宝珠她沉沉睡去宝珠还对着微弱烛光想心事。

  大红衣裙总是从眼前飘过让宝珠久久不能入睡。

  她先想到龙怀文舅父家世本就不差他少年纵横沙场时应该和姐丈陈留成名的年纪差不多。

  姐丈少年成名以武功闻名于世。而龙大公子呢宝珠在到山西以前从没听到他的名字。宝珠鄙夷心就放在干坏事上面去了!

  国公府的长子该做什么他像是全不知道。

  龙二公子龙三公子宝珠不认得不过想来他们是宫姨娘沙姨娘的孩子会与定边郡王走得很近宝珠淡淡既然有个郡王作后盾那更应该在家里出人头地才是。

  宝珠没听到。

  没听到大同府对龙二公子龙三公子维护家声的评价虽然她不常出门但她不常出门也听过陈留郡王那时还在内陆小城。

  而现在近在大同二三公子也是寂寂无名。

  宝珠淡淡也就一般吧。

  龙四公子龙五公子弃武就文在气质上让宝珠亲切仅此而已。宝珠淡淡文人中有名望的有孔老夫子。夫子少年时做学问没有名气。宝珠再想甘罗十二不就拜相了?四表兄五表兄你们都已亲事倒还没有挥笔定江山?

  宝珠淡淡你们就当我苛刻吧。

  六公子宝珠只见过两面几乎没说什么。宝珠也放过他。

  七公子见也没见宝珠也不必去想。

  龙怀城老八让宝珠颦眉轻轻咬住红唇。今天的大红衣裙到处飞宝珠把责任怪在八表兄身上。

  这是你的事情!

  这是你的职责!

  舅父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是他有难处就是他无心整顿旧家风。八表兄你长大了为什么不作修正?

  你执意提出宝珠不信舅父不作理会。

  宝珠冷笑八表兄也是只打坏主意去了吧?

  今天祠堂里他早安排好人有照顾相护的意思但宝珠不领情。宝珠要是领了情就要掺和到兄弟之争中去。

  宝珠挑眉头我虽不聪明却不会帮八表兄和舅母做到什么样什么样的地步上去?

  是也不是?

  她深深怅然想这完全是与不是一个母亲生的有关。

  但随即她抹杀掉这个想法。不是一个母亲生的而相亲相厚的家不在少数。是别人能互相体谅还是表兄们特别搅和?

  北风重重打在窗户上惊得烛火噗地灭了。在这里是常事宝珠不以为意也不想打断红花的好睡眠。

  雪在窗外发白映得房中并不是太暗。微暗半明中宝珠觉得更能想心事。

  暗夜中她的眸子琥珀似发着微光好似久藏的美玉隐在其中。

  无意中想起的两个字“体谅”让宝珠自己想自己醒。

  体谅就是这样。他们没有人肯体谅舅父也没有人体谅兄弟。旋即宝珠又想到远在京中的祖母祖母晚年大为改变现在应该和母亲天天冲雪很是快活吧?

  自然的母亲是肯体谅别人的人。才会把宝珠送来边城。

  宝珠又想到掌珠大姐同样也是不肯体谅别人的人而文章侯府亦是同样。姐丈韩世拓就在此时跳上宝珠心头。

  新年的夜里宝珠回想她屡次给韩世拓的信中像是敲打的并不多又像是提醒的也不少?总盼着身边能改进肯改进的人越来越好才是。

  ……

  “你说的事情我得想想我当着朝廷的差不是我一个人说着算。”韩世拓和对面的人侃侃而谈。

  他们相对而坐办公事地方的椅子并不是太好但垫子厚厚的冬天里倒是暖和。韩世拓精神气色比在京里好上许多他本就生得俊美再带上忙碌出来的一点儿正气更添风采。

  他穿一件暗青色锦袄系条半旧黑腰带一点装饰也无反而更把人给衬出来。

  在他对面的人暗想这么个人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据他托人在京里打听过文章侯府早几十年在宫里没人以后没运气了才是。

  他只顾沉思韩世拓没看到继续带笑:“老王钱谁不喜欢总是花着放心才花你看是不是?”

  老王打个哈哈:“大人看您说的你当我不懂这里面的事情?我从七岁上离开家门先是跟着掌柜的贩牛马再就贩珠宝玉器布匹您这衙门里我来的不是一回两回前年去年我在关外呢大人就任我不在就没来得及给你接风昨儿我回来伙计们说换了一位大人我得来拜拜您我这就来了。”

  旁边桌子上放着四色礼物从表面上看是点心盒子韩世拓却知道不然。从他到这里不到不到半年这样的礼物他收到十几回头几回以为是点心韩世拓就收了心想领略一下这里的点心自己吃。

  回去打开一看里面真的“点心”。每盒点心里都有一锭银子头几回是把韩世拓每每吓到。

  礼要是不这么重韩世拓还不会对公务上手这么快。

  初来乍到的人都得个半年以后才能明白韩世拓在第二个月里就清楚了。当然他明白得早还有另外的原因。

  他才想到这里老王又带笑开口。房中本来还有两个人老王带的伙计来到就把他们周旋出去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大人您在这地方可不能犯糊涂。在您前任的前任离开哪一个不是卷着十万雪花银走”老王带着开导的口吻。

  韩世拓堆上笑容看起来活脱脱的似什么也不懂:“请说请说。”

  “从您手里走的是什么?”老王也就不客气心想我不挑明了你把我看傻了。

  韩世拓一笑:“军需这个还要你说。”他拍拍手边公文这上面写得明白。

  老王带笑:“军需是什么?”

  韩世拓心想有意思你这做生意的倒跑来教我这当大人的。他现在同这些人周旋全不费力无事时同他们闲聊也长见闻韩世拓想我逗你玩会儿吧他故作沉吟:“这几个月里走的是粮草盔甲军衣也走了不少当兵的家里会寄京里也发出来上个月走了一批帐篷这个月才走的是马匹边城的马高大这批走的是南边儿的矮马……”

  老王嘿嘿地笑这位大人还真老实我想听什么你就说什么不成?

  等对面的韩大人说完老王弯下腰这样身子就能凑近些虽然他和韩世拓分宾主而坐隔开一大截子。

  放悄嗓音:“大人别说您来到这几个月里不知道什么是损耗。”

  来了!

  韩世拓暗道这起子人找我就没有好事情个个打的全是军需损耗上的事。你们也不想想就是损耗我也不找你们。

  我当的是朝廷的官我不答应你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他故意手指轻敲桌子装出不耐烦:“哎呀你们全是说这个的就没有别的好玩事情说吗?”

  老王笑了:“大人哪里还有比钱更好玩的。”

  “我不缺钱用”韩世拓懒洋洋。

  老王更要笑在肚子里骂他你不缺钱你跑这儿来作什么。他正要多说门外过来一个人对韩世拓回话道:“大人您家三老爷就要到了。”

  韩世拓就便端起茶碗对老王笑道:“对不住了您我的三叔到了我得去接他。改天再来说话。”

  话说半截在肚子里老王噎得不痛快。出门在这里寻个以前熟悉的人扯到一旁问问:“韩大人的三叔是怎么回事?”

  “缺人手呗他就把他三叔弄了来以后叔侄同心哎你问这么多有事吗?”听话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老王已经心里清楚走出这里他铺子离得不远就一面走一面想京里才到的消息过几天就到一批铁器有些是刀剑有些是固定帐篷用的用来损补坏帐篷。

  凡是帐篷用的东西在关外都值钱。

  关外的人铁匠少就是采出铁矿来铸造的人也少他们会用大价钱买这个比用木头制造的坚实。

  盐铁铜等物全是禁止私贩。老王想要这些东西只能从过往军需上打主意。

  今天没有说成话老王闷闷不乐。

  韩世拓在送走他问过三叔还要一个时辰才到就不慌不忙。他没带家眷来就住在这里以此为家。这里有小兵服侍样样方便。他为三老爷准备的住处也是在这里。

  虽然只是一间房子但火盆早就备好床上被褥也是韩世拓看着换的全新。又有两套市卖的衣裳叠好放在上面。

  韩世拓从没有这样精心地为家人准备过什么此时他看过自己都觉得得意。

  天色还是早他又踱回自己房内就在对面把房门紧闭抽屉里取出那一封封来信细细的平展开来。

  信大多是宝珠写的每一回韩世拓看都有温暖之感。

  袁训写的只有一封是韩世拓前两天才收到。这封信看上去最旧也最让韩世拓感动。

  信封上涂着抹不去的泥渍有几点暗红像是血迹。韩世拓微叹四妹夫是从战场上给自己写的信。

  他人在打仗还能想到自己可见他对他信中说的事有多重视。

  信里是这样写的:“……凡军需损耗历往不过百分之三四视东西不同不同但皆在一定数目以下…。”

  韩世拓手捧着信总像捧着他的虔诚。

  事实上在他初看信时把他惊得半天说不出话。直到回味过后韩世拓的心都是滚烫的。他没有想到袁训会明白告诉他军需有损耗但是你不要太贪心!

  ……凡军需损耗历往不过百分之三四视东西不同不同但皆在一定数目以下…。

  袁训借着这话直接告诉韩世拓你可以拿的数目就在这个里面。

  还有没说的一句就是过了这个数目你小心着!【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