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元图书网 > 修真小说 > 侯门纪事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贺喜
  七个金锁不但代表老太太对孙女儿的一视同仁还是她晚年迟暮而来的一片慈爱心。

  掌珠泪眼模糊手指爱惜的抚在金锁上把七个从锁头到镶金链子都摸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听到喧闹声多出来应该是到了文章侯府门外才以帕子轻拭泪水不敢擦怕划花妆容只帕子在面上沾点着把泪痕一一的抹去。

  她坐在花轿里就看不到她的公公文章侯兄弟四人大喜过望齐齐的更堆出笑容。

  他们看到送亲的人是才封南安世子没几天的钟恒沛后面跟的还有钟二引沛。

  文章侯欢天喜地抚掌对兄弟们道:“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姑丈好生的成全呐。”而韩氏另三位老爷就差手舞足蹈也和长兄是一样的想头看来与姑丈的关系算缓解许多。

  关于送亲的人早半个月文章侯兄弟就商议来商议去都围着一个话题打转。

  “安家最小的姑娘出嫁是钟家长兄弟两个送的亲这大姑娘出嫁而钟恒沛又是世子身份不同姑丈肯不肯放他前来?”

  何谓庸人自扰之就是文章侯兄弟等人这样的心思。

  兄弟们探讨着可能性:“最小的姑娘办喜事是太子殿下出面送亲的人自然不敢用马虎人这……我们家?”

  文章侯府历年失势自己人最知道。

  “难道随便打发个人送亲?”潜台词因为看不上我们呗。

  “不可能不可能姑丈不给我们脸面难道他自己也不怕别人背后指指点点他又何颜面?”

  问韩世拓他也是个不清楚。韩世拓不敢问老太太去问邵氏。邵氏更糊涂:“送亲的?宝珠是怎样办的掌珠也一样才对。”

  韩世拓就回答含糊道:“姐妹们亲事上的操办差不多。”问多了他还烦:“横竖有送亲的钟大不来让妹夫送。”

  家里要真的没有兄弟妹夫也是能送的。但有兄弟妹夫还是往后站的好。

  文章侯就不再问儿子只自己心里患得患失个不停。就在花轿进门时他还心中发虚有好些同僚全是打着和姑丈已修旧好的旗号而请还有全族人的都在这里为的是炫耀和姑丈府上成的亲事。

  原本应该是亲家的几十年闹的如仇敌相似。整个韩氏家族中总有明眼人早说过老文章侯此时文章侯再加他的兄弟们。

  “劝着你们姑奶奶不要再闹了就是你们也不要再闹了。”

  当年说这种话的人文章侯都请了来就在大厅上坐着。假如送亲的不是南安世子文章侯还得别找个理由推开他们疑惑才行。

  花轿后面钟世子意气风发的出现……文章侯府的客人加上主人全有了笑容。有人道:“果然南安侯竟然是愿意这门亲事的。”

  “这么多年了也可以结束了把亲戚们好好走起来。”

  文章侯四兄弟一起离座虽然开心得过了也没有忘记拿出长辈之姿对钟恒沛迎上去:“贤侄有劳你才是请厅上用茶。”

  钟大钟二满面春风送亲的人在今天为大被请到上座用茶。他们见有上年纪的人在还是客气的让了让别人全说他们是贵客理当如此兄弟二人才谢坐而入席。

  离大厅较远的地方站着两个衣冠中人。他们轻袍缓带面容闲适一看就是日子过得趁心。左边着蓝色锦衣的人道:“杜兄以你来看这京中的风向要变了吗?”

  “杜兄”就注目于他。

  “南安侯为人干练一回来就颇有圣眷他肯妹妹安家和一生不对的文章侯府结亲家可见圣上有起用文章侯的意思?以我来看呢文章侯不管父子也好兄弟也好都无才干。这应该是圣上有起用闲散人等的意思吧?”

  杜兄暗暗好笑鬼知道他们怎么结亲家?兴许闹够了吵够了……夫妻生分够了……

  见问话的人竟能猜到与圣意有关杜兄忍住肚子里嘲笑装出一脸的认真沉吟道:“兄猜的岂能无理乎?历来朝廷动向皆是一波又一波。廉政时用能吏放宽时又多出风雅之士。朝中官员虽多风光的不过那几个。如文章归安等几个侯爷皆是才干上差的又有诸般职门中平庸的人更多但太平盛世起用平庸之人唯稳也是前朝用过的兄之高见竟能猜得如此之远让我佩服佩服啊。”

  把那个人夸得得意上来更加高谈阔论:“以我来看时也势也彼此涨的必然要消……”顿了顿他神秘地道:“杜兄关于这桩亲事还有个内幕你知道吗?”

  “你是指太子府上的袁训?”杜兄淡淡。

  文章侯府和南安侯府的亲事带来无数流言蜚语。自然的把南安侯府夫妻不和、姑嫂不和扒拉完了就扒拉安家的底子。

  而安家的新孙婿就算他以前再不出眼亲事太子殿下出面瞬间当事人就成了京中人人想要看个究竟的人。

  杜兄想这算什么内幕?殿下一出面京里还有人会不知道吗?早就外幕了。

  “是啊是啊”那人肃然起敬眼珠子可以掉地上:“哎哟杜兄你也知道?”对着他一脸的惊奇杜兄油然有了气我又不耳朵聋怎么会不知道?我不但知道这个还知道袁训以前和太子的绯闻话题谁叫他生得好呢?

  还知道袁训为这打伤过人还知道太子殿下为包庇他把中伤他的人撵出京……

  这你知道吗?

  那人看不出杜兄的腹诽以他为知己般地道:“以我来看断然没有南安侯府和安家主动寻亲文章侯府的道理!”

  杜兄看着他好笑就顺水推舟地问:“那是怎么一回事?”

  “是文章侯府见再不出条奇兵就只能还浑浑噩噩过着。于是文章侯世子施出手段对女人都知道他在行那安家的小姐一介女流怎生是他的对手自然神魂倒之情思颠之南安侯百般劝解不过来只能答应之…。”

  杜兄险些没笑出来。

  真真亏了他好一个长篇的爱恨古记儿编得周全。他正要笑谑几句鞭炮声轰地响起来却是新娘子下轿子准备往大厅上去拜堂。

  而这时另一个人也突兀地闯入他的眼帘中让杜兄呆在原地。

  同行的人发现他直勾勾的往人后面看取笑道:“别人都看前面新娘子你看后面有金子吗?”跟着看过去却见极远的地方有一个圆门内中急步走出一个老妇人满头白发随步子晃动好似焦急万分。

  南安侯夫人奔出来自语喃喃:“谁敢拦我!我看谁敢拦我我要截住老贱人的孙女儿小贱人不许她进正厅拜堂!”

  在她后面也有几个人着急地追上来只是见客人们多不敢放声呼叫。

  这可怎么办?这位老姑奶奶真的大闹花堂今天可以热闹了……

  前面的人跑后面的人追饶都是女人也都提着裙子跑得飞快。

  而就在似拦不上的时候大门上潮水般乱了。几个家人飞奔而至上气不接下气:“侯爷姑老太爷来了”

  “啊!”

  文章侯意外客人们意外。意外一瞬而过文章侯大喜叫兄弟们:“跟我去接姑丈!”兄弟四个人往厅下走却见南安侯昂首阔步在管家的陪同下已往这里来。

  这里不少人认得他私语声起来:“他怎么往这里来?”

  “是谁的南安侯不赞成这亲事的?你看人家自己过来是怕诸事办得不好委屈他的亲戚才对……”

  而杜兄则眯着眼盯着停下步子的南安侯夫人把她惊愕面容收纳眼中悄声自语道:“妙啊这是夫妻大战呢?还是……”

  南安侯挺胸而来所有的视线就全贯注在他身上。南安侯夫人也就更没有多少人发现就有人如杜兄般见到也是暗想一下接上来难道夫妻对战?也就丢开。

  冬雪飘飘而下南安侯穿一件暗色雪衣不用雪帽任由白雪落于发上虽是年老那股子不让年青人的气势足的激昂如山石上松。

  “侯爷来了”

  “道喜道喜”

  无数的热闹声浪中南安侯笑呵呵拱手见礼俨然成了今天最大的主角。而人后面颤抖个不停的南安侯夫人黯然神伤把他康健体态仔细看着一扭身子往来的地方又奔去!

  他知道她在这里不奇怪

  他却知道她会出来当众阻拦!

  他知道她满心的恨不奇怪

  他却一如既往的了如指掌的适时的出来毫不客气地一次又一次的把她的恨伤得体无完肤!

  她是要去羞辱别人不是自己去找羞辱!

  南安侯夫人愤恨的离去。

  树下杜兄轻吐一口气还是对自己低语:“竟然没有笑话看?也是的。南安侯一生落的是夫妻不和的名声可他一生没有落下虐待不和妻子的名声。他做官全在外面他怎么虐待呢?娶这样的妻子却还能做到像他这般地步的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这是狡诈为名?

  这是阴险求理?

  再或者是……。

  反正杜兄是有些佩服的也能清楚南安侯这女家的舅祖父在成亲当天往这里来自然是他要保这桩亲事顺利进行。

  “果然南安侯是赞同的!”杜兄亲眼见到才下这个结论。

  ……

  “新娘子入洞房喽”几个家人孩子们叫声震天老太太孙氏满面笑容扶着文章侯夫人跟在新人后面往新房里进。

  几位太太也跟在后面。

  蒙上面纱许久的新房终于打开这是在新人拜堂时才打开的而打开时就有文章侯夫人的心腹在这里守着。

  有亲戚们好事也清楚文章侯府的一本子烂帐故意问侯夫人新房为什么上着锁侯夫人回答得很认真:“世拓爱干净打开早了落灰他要发脾气。”

  那个人就笑:“也防贼呢。”她是无意中打趣的一句却不知道文章侯府早几个时辰发生的事但三位太太皆坐在这里听到难免憋闷。

  四太太的脚不过是扭到筋找个人推拿几下抹上些药油也撑着过来。她要是不来就在亲戚们面前少露一次脸又难免让人怀疑婆媳不和妯娌不和等等不和。

  见新房在即三太太林氏转过脸儿殷勤地道:“四弟妹我扶你”四太太扭脚已家里人全知道但三太太还在猜原因。手扶上她的肩头就便儿咬她耳朵:“见到新娘子嫁妆没有好生的整齐。”

  新娘子全部的嫁妆是上午就开始走新房里摆不开全摆在另外三间房子里。二太太和四太太只操心这府里对世子又偏心了就没有去管新娘子嫁妆。

  四太太心想你扶我一把也是有事儿才扶就颦眉头:“整齐又能怎么样?还能整齐就把你和我全吃了!论起来你和我再加上二嫂的嫁妆哪一个敢说不整齐?”

  “我是说新娘子有副好嫁妆自然来到就露脸儿。”三太太似笑非笑。

  四太太格登一下在心里泛出一腔心事。是啊?她从进门后就竭力的争还没有争到这个家里的多少就又多出来一个人。见房门已进四太太才见到门后面在窗户缝里见不到的地方上还有两件彭牙鼓腿的黑漆高几上面摆着两盆子红梅。

  梅开五福红若胭脂。

  四太太登时火起想她成亲时也是这样的季节怎么老太太就不把自己收着过节才用的高几拿出来?

  她一生气这脚就好了许多。推开林氏道:“我去看嫁妆。”不管里面喧闹声有多少她只管去往隔壁。

  隔壁也有两个人守着。一个是老太太的丫头一个是侯夫人的妈妈;见四太太来都知其意。

  迎上来笑:“想是来看嫁妆”又道:“啧啧这嫁妆真的不错。”

  古代讲究的人家从生下女儿来就攒嫁妆给她。家什做起来首饰做起来上好的布料收起来。此时摆在这里一字儿排开的盆桶床榻几桌子还有七、八口大箱子都有半人多高都上着锁。

  四太太本就有火气此时更恼上来咬牙恨骂道:“怎的都进了家还防着人?倒不给人看吗?”

  这箱子里难得有龙蛋不成?

  她气冲冲扭身子甩着一块银红色帕子往新房里去。可巧儿见二太太隔着亲戚招手:“四弟妹快这里坐着看新人要揭盖头。”

  老孙氏笑容不改只看自己的好孙子;侯夫人见目光都在儿子媳妇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而进来的四弟妹也是边走边找着什么更是不看自己她抓紧空当悄悄儿的白个眼儿。

  哼看新人?

  新人好个相貌难道你们不是跟我去过一回安家都忘记了不成?

  轰然笑声起来一个孩子起劲儿叫道:“新嫂嫂生得中看!”更引出一大片笑声。四太太见是自己的儿子恨他添这里热闹对他招手他不听就侧身找自己丫头低低的骂:“混闹你娘的你倒瞎了眼?带他滚出去!”

  丫头挨了骂就走四太太这才专心来看新人。

  呀!

  她狠吃了一惊。

  狠吃了一惊还不算外还倒抽一口凉气。

  倒抽凉气吧也就不用那么响。

  她抽得身边的老孙氏瞅她而侯夫人硬生生把心头火往下压嘴角浮出冷笑。怎么了?惊到你这成天抹粉戴朵自以为你年青、你伶俐别人全是老树皮就你是小青草的人了?

  而于氏、林氏也斜过眼角心中有了快意。

  这个人太伶俐子曰中早说过过犹不及。

  过了头和不及是一样的糟。

  四太太苏氏进门后没多久就和妯娌们不快活是她仗着年青每逢换季再就是做衣裳时就活泼泼的问:“大嫂这红色有花的你倒不做件穿穿?”

  再不然就:“二嫂你比大嫂小几个月”于氏常恨这几个月你咬得紧能吃还是能喝?“你也不做件?”

  三嫂见势不对自知容貌年青上都须让她就先让开:“四弟妹这里只有你年青漂亮这衣料莫不是专为你拿出来的?”

  有时候得罪女人不一定你就先占了她的钱先倒了她家的灶而是和她论年青容貌……十个女人那里可以讨回八个恨吧?

  此时四太太凉气出来自己先后悔失口。左右看看见婆婆不理论三位嫂嫂目不斜视看新人四太太暗中又松口气还好她们没听到就也无奈的再去看新人。

  这一回是细细的打量着她从头发尖子到脚上裙边。

  那眸光钻风似的很想把新娘子鞋脚也看看只是钻不到裙子里只得再拐回去看她的面容。

  呀呀!

  这一回四太太心里有两个呀这等美人儿却便宜了我们府上的世子爷这真是一朵鲜花插在没完没了的牛粪上。

  以四太太来看凡是生得整齐有清白家世又带着不敢说震撼人却整齐能见人的嫁妆嫁给韩世拓的人不是失心疯就是生下来就痴呆。

  再或者生过大麻风得到隐疾此生没好。

  如果上述问题全都没有那就只有一个答案。先让世子爷破了身子再就是本性浪荡名声有染无处出嫁就嫁到文章侯府里来了。

  四太太是有雄心壮志的人进门前就想在府里称王称霸怎奈她一边窥视这府中一面把这府中看得一文不值真不知道她就称了霸又有什么乐趣?

  这种无处出嫁就嫁给她当侄媳妇的话把她扫得无处容身她自己是不会去理会。反正怎么难听怎么抱怨这新人给大房里长脸面就是对的。

  说了这么多还没说到掌珠今天给她的视觉上震撼。

  掌珠本就生得美貌过人打小儿起她自己都知道。作为新人更是打扮得下巴尖尖小嘴儿红红而鼻子尖挺得如玉柱般满面有红有白似一片盛开荷田中绿叶红萏共长天一色容貌上先就是个盛景。

  把这房里老的少的以前美貌过的全压了下去。

  再说她的嫁衣她进京里邵氏有犹豫大家什不好带的没上船嫁衣这东西轻巧却是随身带的。

  每一件嫁衣都有慈母的无数心血伴着针线在内。每一片花叶子都栩栩如生带着娘家的骄傲与疼爱。

  新娘子的嫁衣有时候是新娘子的另一张脸。此时掌珠的这层脸面也是傲立在花烛下。

  四太太不悦的时候于氏也不悦。二太太是精明的不然不会和侯夫人平分掌家权。她上了年纪还识大体。不会得四太太那样公然表示不悦二太太不悦暗在心中。

  这新人嘴唇儿薄削眉头利落眼神儿看似羞涩却微一抬眼就把房中犀利的看个干净。这不是个好相与的姑奶奶!

  于氏回想她和侯夫人的大小数百战侯夫人磨人功夫不如她才老实肯平分掌家权。一个月当一回家这府里还能管得好?

  而且做事情上是这样的一件事一个人做做得不好那个人面上有光做得好是她的荣耀她就肯出力。

  现在四位太太全上来却落得个还是老孙氏在忙碌而四位太太不过是紧盯浮财的来龙去脉生怕自己吃了亏。

  她们就只挣到这个但足够心满意足。

  于氏暗吧新人若是厉害的可怎么防她压她才好?

  掌珠算是进对了婆家她没进门先想着侯府的种种;而侯府的人呢先要防她压她怕她以后一里一里的占上风。

  一个巴掌拍不响总有另外一个才拍得声出来。

  三太太就悄悄起身在新人吃交杯酒儿的功夫她早瞄好新房中衣箱。隔壁那衣箱不给看这里的有今夜换洗的衣裳总是打开的。

  见一个大红木箱子上刻着吉祥瑞草。三太太瞅着无人注意背对箱子而站把手插进衣箱里。箱子再多若是不满也是要惹人笑话的。

  这手一插进去三太太心头一紧这些衣料是怎么塞进去的哎哟这紧的插进去了抽不出来了可怎么好?

  想是手中戒指勾住了什么。

  她狠命地把手往外面拔一个去势眼看着人就往外面摔。另一只手扶住她四太太阴不阴阳不阳地道:“三嫂你站稳了。”却原来她也寻了来让林氏站稳再就大大方方的往衣箱内试了一试四太太冷笑说了一句只有妯娌们才听到的话:“哟这以后可没有你和我站脚的地方了!”

  说过她离开回座。老孙氏早注意她们动静但试衣箱是家家都会有的事情见两个媳妇无言而回一定是新人衣箱不错老孙氏还是不理会她们。

  闹房声中四太太略有得色地把手微扬起烛光下五根手指上倒有四个戒指每个戒指全是金子上镶东西有棱又有角金勾角上都勾的有布丝。四太太这五根手指进衣箱至少划花四件衣裳。

  她怕不如意手还在箱子里搅了搅。

  因此她四个戒指上勾住的布丝绣线各有不同。

  她作的这种划伤以后也可以描补。但是四太太算出了气这个最为重要。

  ……

  夜色深重雪若无垠。文章侯府里早把寂冷驱走换上吆五喝六之声。三老爷韩与礼正在听席中人说笑话衣角让人扯动。是他的儿子过来:“母亲等父亲说话。”韩与礼就出来见雪中妻子独依着一角假山石深蓝色雪帽下面露出她凄清面容。

  “出了什么事?”韩与礼过去问她。

  三太太揪住丈夫衣袖低声道:“可怎么办呢?新媳妇看面相是个聪明的。她这一进门大嫂只怕借机收回各房管家权。”

  不但四太太这样的想就是三太太也这样的想。

  三老爷也一阵难过。

  他相信自己的大哥文章侯大哥是个无才无能和兄弟们一样的人但大哥花的也有限。大嫂呢文章侯夫人进家三老爷四老爷都不大在长嫂手中成的家对她也有一份信任。让老爷们对家务起疑心的只有世子韩世拓。

  他花花公子出了名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还有韩世拓以前惹出的风流事全是用钱摆平。这些钱又是从哪些公帐下摊下去的?太太们敢争掌家权与老爷们在后面撑腰不无关系。

  三太太三老爷相对苦笑。这是一对骨子里老实又怕别人看出自己老实拼命的装不老实但却装不出厉害的人。

  多少能看一眼公帐也心中还能平服。以后若是大嫂说和新媳妇一起管家太太们只能退后。新媳妇若是个厉害的太太们不但退后就直接可以回房抱孩子。

  唯其老实三太太才更着急的来寻丈夫在雪夜中她哀哀如受伤小兽:“外面上你不如大哥二哥又不是最小的在老太太面前不如四哥。家里呢我不如四弟妹聪明不如二嫂有心眼儿我们以后可就只有吃亏的了。”

  三老爷低下头:“那你有主意吗?”

  “不如”三太太嗫嚅道:“我们分家吧。”说过不敢看丈夫只看自己脚面子。三老爷叹气:“你听二嫂说多了话还真的信她分家就好吗?”

  “分了家至少钱财上是我们自己掌握有多吃多没多吃少总落得心里敞亮。”

  三老爷摇头:“你我又不是二嫂手中还有些田产。就是四弟你不要看四弟妹受二嫂怂恿只嚷分家把四弟拉出来他也是不干的。分过家祖产自然归世子你我还能有些什么?”

  三太太瞠目结舌:“这话怎么你不早告诉我?”

  “我告诉你你性子憨若在二嫂面前露出几句不知道她又生出什么主意来挑唆你们我就不说。你闲下来无事自己算算。祖产难道是能分的?谁祭祖宗就归谁自然全归大房也就是归了世子。余下的浮财全在眼皮子下面。母亲的钱难道你我还能占到大头?”三老爷也是被逼无奈才肯说出来:“再说分过家出去看似快活无人约束。但一针一钱全是自己的儿子们还没有成亲女儿们也没有出嫁以后全是自己的。”

  三太太直愣住眼睛险些晕过去。

  “原来分家不过是一句空话”

  三老爷看着不忍心找出几句话来安慰妻子:“要是你我手中有钱不计较吃亏也是分得的。”

  三太太滴下泪来:“若是我的娘家……。”她的娘家也是一样兄弟多顾不到她许多。

  “别提你娘家了这事情我自有主意。”三老爷也不想提三太太的娘家。他成家时老太妃已去世三老爷四老爷选亲事上就弱下去没选到满意人家。

  三太太仰面泪汪汪道:“你有主意?”她带泪笑了:“我就知道为了孩子们你也不能袖手不管”

  “我不管难道要你管?”袖手二字说得三老爷有些气怒。三太太忙拭泪陪笑:“你说可好不好?”

  三老爷回身是他出来的地方正饮酒的厅上。他目光所及之处是姑丈南安侯。还有另外一个人越过钟恒沛等人坐在南安侯身侧。他觉得受约束正左一扭右一拧的浑身的不自在。

  这个人生得浓眉大眼粗壮满面是梁山小王爷。

  小王爷最喜欢舞刀弄棒和人打一架比吃酒都痛快。南安侯见他在就请他同坐把小王爷坐得牙根子都是酸的不住的往外面看。

  三老爷狠狠心才放心把话告诉三太太:“如今和姑丈可以说上话你叫我出来前我正在奉承他。我有两条路走”

  三太太又敬又佩微张着嘴:“哦?”仿佛丈夫忽然变成天神般高大。

  “一是出京当外官你也看到姑丈手中是有几个的这新媳妇的嫁妆早有人对我说他家老姑奶奶外面花光了钱也是的她早早死了丈夫又死了儿子家中没有进项那人说新媳妇的嫁妆全是姑丈一手操办”

  这真是冤枉了刚强一生的安老太太和含辛茹苦为女儿存钱的邵氏。还顺带把张氏玉珠宝珠的好意一笔抹杀干净。

  可谣言这东西就是如此。

  三太太吃惊且羡慕:“新媳妇嫁妆不说最好的却是齐整可以见人。”又心动不已:“姑丈如此大方以后你我女儿们出嫁他肯不肯……”

  三老爷让妻子勾出满腹心事又让妻子逗笑道:“不用他出钱只要他肯为我说话让我出去做外官。到时候我把你和孩子们全带走在外面无人管无人问可不就和分家是一个样?”

  三太太含笑方起又皱眉头怯怯道:“姑丈他肯吗?以前你们和他……”旧事不提也罢三太太再道:“他有三个儿子四个孙子呢。”

  “他若不帮还有一个人。”三老爷就看梁山小王爷:“我没想到他会来!世子相与的全是花拳绣腿只会花银子的人他天天吹他和小王爷怎么怎么好我倒背后笑没见过人家上门喝过一碗茶。前几天他吹我就避开。没想到今天真的来了。”

  三太太犯糊涂:“怎么?”

  “姑丈不帮忙我就寻小王爷。边关自诸家国公郡王们回去就打得热闹。就我见到的银子钱粮一个月走几遭。梁山王威名赫赫我寻他去打仗我不行杀鸡我都不会去他帐下当个幕僚你见凡是军中走过的人哪一个不是背着钱回来的?”

  三太太彻底伤到心最底处:“那是要命的地方呀”

  “你不懂了要命的是前锋我只跟着梁山王你见过主将陷在敌前的没有?他那里最安全。”三老爷一副胸有成竹。

  见妻子还要哭三老爷拍拍她:“回去吧照看一下新媳妇。如今这两件事一个要求姑丈不能得罪新媳妇;一个要求小王爷不能得罪世子。等我得了意就什么都好了。”

  三太太是很想再劝可此时也不是劝的地步就只带泪道:“你少用酒”

  夫妻忽然一起看到了一侧。

  那一方传来的是微小的动静可刹那间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厅上的人吃饭的停下筷子喝酒的住了酒杯都和三老爷夫妻一样扭身往那个方向去看。

  见几个家人陪着一行人踏雪而来。

  夜空寂寂他们没有走在灯笼最光亮处也全成了最光亮的一处。

  这一行人既精神又英俊既少年又神气。他们不管是布衣还是锦衣不管是起了皱的还是浆子还板正的全能在进来的这一刻点亮所有人的眼睛。

  三老爷喃喃:“真的难得世子又没骗人这些人也来了。”三太太听他语声不一样又见丈夫面有喜色忙着追问:“什么人他们是……”

  “太子党!”三老爷掷地有声说过抽身就走去迎客而此时文章侯满面得色早带着人迎出来。

  韩世子这一回没骗人后又没骗人他说小王爷来果然来了。他说太子党会来果然来了。

  头一个出去的还不是主人。

  梁山小王爷总算等到他们来再说这里面自己的老对头长陵侯世子也在他怪叫着几步蹿了出去抢在文侯府前面在厅口儿跳:“啊啊!你们总算来了还以为缩回洞里不敢来!”

  “我呸!”少年们一起啐他。

  长陵侯世子骂道:“我们正经地方喝酒呢让你白等着我就痛快!”大拇指往上一挑:“在安家喝酒你难道不知道?不喝到没有怎么来!”

  这话恼了袁训袁训骂道:“胡吹你的!把你能耐的能把我们家酒喝光!那厨房里还有十几大坛回去喝完了你再来!”

  长陵侯世子大叫跟班:“小帮子去把安家的酒全拉回家。小爷我明天喝完了再把空坛子还他!”

  袁训上去就踹:“滚你的!”世子爷笑嘻嘻避开。

  南安侯正端着酒没喝到嘴里全折到身上钟恒沛笑着为他擦道:“太促狭了这些闹腾鬼们!”

  他们何止是闹腾简直是掀屋顶子。

  梁山小王爷比主人还主人一边骂长陵侯世子一边乱嚷:“摆桌子我们坐哪里!今天我不把你们灌趴在这里爷爷我还是爷爷我吗?”

  南安侯好笑:“这群孩子们”再皱眉又不是在你家你做客呢!

  但谁去提醒他呢别人也跟着不是笑看就是沸腾。

  韩世拓笑得见牙不见眼另一边早摆好两桌冷菜只等他们来。韩世子就高叫:“四妹夫这里来”少年们刚一坐下就催:“酒快拿酒来今天不喝倒了不出这门!”

  那眼神儿不怀好瞍别人肯定是你们倒不是我们。

  韩二老爷本来都陪着他们坐下但见菜还没有动酒水先在碗里乱晃小王爷大叫:“先喝三碗再说话!”二老爷摸着头笑:“我的乖乖我不行我走了”赶紧的溜回来让原本同席的人笑话死:“将谓偷闲学少年你没有学成这算灰溜溜回来。”

  另一个人也不年青却也在少年桌上坐下。

  冷捕头是跟在袁训后面去坐席袁训来到不管是眼神还是手势就锁定梁山小王爷冲他扬着脸笑梁山小王爷自然跟上。这中间有他的一个帮闲也是个京中官宦子弟小王爷喝酒他得上来就往袁训和小王爷中间一站就想坐下时让袁训一把推开:“坐那桌!”

  那少年不敢争也就走开。

  袁训坐下冷捕头坐下另一边是梁山小王爷。长陵侯世子坐到袁训另一侧正眼不看小王爷但小王爷叫嚣喝晚了的不是男人他每每就一仰脖子先把空碗亮出来正对着小王爷本人。

  梁山小王爷就死也不看他只盯紧袁训。偶然的鄙夷一个冷捕头。冷捕头心中有数小王爷对他恨得不能再恨。

  亲手抓人的就是冷捕头带队。

  少年们全神气飞扬独冷捕头缩着身子捧着大碗慢慢的喝慢慢的吃。梁山小王爷就对着他叫:“喝慢的是女人!”

  冷捕头也不理他心想男人女人你也分不清吗?我长得哪一点儿不像男人你说无用!

  梁山小王爷没了和他斗气的精神就再寻衅袁训:“有件事儿问你一下那天喝你喜酒你塞我一衣襟泥巴是为什么?”

  袁训手中才端起酒差一点儿折长陵侯世子身上。清清嗓子忍住笑面无表情地回答:“是你外面摔跤得的吧?我不灌你酒怎么拿泥巴灌你!你又不爱那个。”

  “是啊”梁山小王爷也摸脑袋糊涂:“你家难道用泥巴待客?”他第二天酒醒在帮闲家中发现衣内全是泥他骂骂咧咧回的家。以后几次见到又忘记问。

  袁训翻脸骂:“等你成亲你拿泥巴待客给我瞧瞧。胡说八道者罚酒三碗!”骂过还不过瘾离席提个坛子回来黑着脸站小王爷身后斜眼瞅他酒碗学他刚才语气:“你女人吗?罚酒不喝!”

  梁山小王爷可不受这种气把袁训当胸一推跳起来就要暴怒。而他的人早先出声把袁训一通臭骂:“姓袁的滚一边儿去”

  “今天不是你新郎你少说话!”

  文章侯吓得不行忙叫儿子:“这不会打起来吧?”韩世拓不以为意:“没事儿他们一直就这样!”

  果然见袁训老实放下酒坛:“好!”回座端酒碗和长陵侯世子碰了碰两个人笑眉笑眼的喝起来。

  梁山小王爷好一会儿没转过来盯着这两个人姓袁的就是性子能忍些平时也不是挨骂不回的人呀?

  他眨着眼睛好一会儿才一拍脑袋明白了粗脸上开始嘿嘿:“这是你姐夫家你不敢接是不是?”

  袁训跳起来直到他面前揪住他衣襟小声道:“你再说姐夫我们就开打!”说完为小王爷抚平衣裳换上满面笑容又回座去了。

  这动作快如闪电等到注视他们的人反应过来袁训已回去了。而小王爷想了想忽然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哈哈哈!”他诡异的瞄了瞄袁训你还有觉得丢人的时候?

  不是从认识时就得意得鼻子眼睛对着天。【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