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仁望着这般理直气壮的林锦文, 神色不由的顿了顿, 而后精神有些萎靡道“若是常人, 为父还能护着你, 但这次是大皇子,为父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林锦文听闻这话放下手得意洋洋道“父亲帮不上忙也没关系,反正大皇子脸上的伤比我的更多,他的脸现在肯定比我的更难看。”

  林松仁这下彻底沉默了,他眼神暗了暗, 望着林锦文低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这样的罪大皇子,就没有考虑过以后吗如果有天大皇子登基为帝,他要杀你, 谁能护得了你你现在只凭一时气愤犯下这等大错,简直是愚蠢透顶了。”

  林锦文听了林松仁这话,脸色顿时有些慌张, 他哒哒的跑到林松仁跟前, 紧张兮兮的说道“父亲,那现在怎么办。人我也打了,大皇子这伤也受了。日后大皇子岂不是要把我嫉恨死了,那我还能活命吗”

  林锦文撑着这样的眼神,让自己看起来格外的无辜和纯洁。林松仁错开眼, 他叹了口气道“为父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的这样胆大妄为了, 以前你做事虽荒唐,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胡闹。为父真的不应该送你入宫,更不该让你得皇上的眼。”

  林锦文在心里对此不屑的哼哼了两声, 他得皇上的眼靠的是自己的真本事,和他林松仁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现在也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面上林锦文却是一副又惊慌又无辜的神色“父亲,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懂。我就知道以前我做了什么事有你帮忙兜着,现在有皇上帮我。现在你告诉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林锦文半是埋怨半是委屈的话说的很小声,但林松仁听得很清楚。他望着林锦文最终长叹一口气道“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把在兽房里发生的事详详细细的告诉我,我心里也好有个约莫,明日便亲自替你去大皇子府道歉。”

  林锦文从林松仁这话里听出了一件事,林松仁根本不知道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真不知道的话,他又从何得知自己脸上受伤了要么是知道的不够细致,所以才来询问的,要么就是出于某种问题在试探他。

  好在这些事都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日后随便打听打听也就打听到了。于是他满眼恐惧道“父亲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我们在兽房”林锦文连说带表演的给林松仁把当时的场景给描述了一遍,其中在说道自己的功劳时有所夸大。

  例如自己十分机智的想到了让人散开跑之类的,说道自己被人推到时很是愤怒,火星子简直在眼睛中来回蹦跶。

  林锦文说的很起劲儿,林松仁默默退到了一边,离他稍微远了点。因为在林锦文激动时,他总能感到有唾沫星子往自己脸上飘。

  林锦文把场面讲完后总结道“总之我当时倒在地上,虽然心里有一点点害怕,但是就是被人推倒的。所以,我就忍不住揍了大皇子。”

  林松仁听完这些,一脸哀痛的看着他道“这次也怪为父了,早知会出现这种事,为父就算是拼着皇上不喜欢也会前去的,至少可以在关键的时候护着你。”

  林锦文也是个能随口拎出好听话的人,但不知为何听着林松仁的话,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好的是他没有当场变脸,甚至还能附和着点头道“父亲说的是。”

  林松仁道“你受了伤在家好好休息,大皇子现在肯定正在气头上,明日我自己去大皇子府上赔罪便是。”

  林锦文小鸡吃米那般点头应下了,然后他摸了下自己脸上的伤口道“多谢父亲,那父亲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这脸疼的厉害。”

  林松仁道“那你快回去吧,别多想,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林锦文哦了声,点头离开了。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能从林松仁口中知道一些宫里的事,没想到林松仁只向自己打探消息,对于宫里发生的事却是半句口风都不露。他也没办法直白的问,毕竟他和宫里那些人在表面上关系都很差劲。

  再一次的,林锦文觉得自己在这林府上的势力实在是太单薄了。林松仁不想告诉他的事,他就成了个睁眼瞎,这对于一向喜欢掌握主动权的林锦文来说,真的是非常糟糕的体验。

  还好的是,这种糟糕的心情在顾轻临那里得到了缓解。当天夜里,林锦文还以顾轻临喜欢学以致用为由,让他主动给自己蹭了蹭。

  第二天一大早,林松仁就带着贵重物品前往大皇子府了。

  林锦文听到消息后撇了撇嘴,顾轻临则轻皱了下眉头道“父亲既然是替你向大皇子道歉,也应该走温家的门路,现在大皇子正气头上,他去了岂不是自讨没趣。”

  不管怎么样,温家现在和林家也算是姻亲了,温家又是周瑞的得力后盾。林松仁通过温家求取周瑞的谅解,何况事情本来就是周瑞先想要杀人的,周瑞不看僧面看佛面顺着台阶也不会多加计较的。当然,这事周瑞会不会记在心里不好说,但至少目前他不会说什么的。

  顾轻临这话说的并不是疑问句,而是实实在在的肯定句。林锦文捏了个切好的苹果块递到他嘴里漫不经心的道“脑子长在他头里,腿长在他身上,他要怎么做,我们也管不着。”

  顾轻临看林锦文心里都明白,便没有再说什么了,慢慢的啃着嘴里的苹果。

  林锦文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突然笑了,他道“别想那么多了,难道还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况吗多吃点水果,小孩子生下皮肤会好。”

  顾轻临没想到他话题跳跃这么大,一下子从比较肃穆攸关生死之事上跳跃到孩子出生了,他喉咙里的那块苹果不上不下的,耳朵不知道为何也有些泛热。

  林锦文摇头给顾轻临倒了杯水,然后喂他喝下。

  顾轻临把一杯水喝完,便有门房前来禀告说柳家小将军来了。

  门房的话没说完,就见柳俊溪出现在院子门口了。柳俊溪这一路上都在观察林家的环境,他来时瞅了瞅林锦文所住的院子,感觉算是这府上顶好的。林松仁这些年一直往边关写信,说自己如何疼爱林锦文,柳老将军和他们这些人表面不说什么,心里还是有些不信的。

  这回到京城观看了这些天,倒是有一样心得。不管林松仁到底对林锦文如何,在吃穿住的方面应该是没亏待过的。

  林锦文见到柳俊溪时神态懒洋洋的,连动都没动,一副不欢迎他的模样。顾轻临则忙站起身喊了声表哥。

  三七上前把柳俊溪手中带的东西接下来,玉竹忙倒茶。

  柳俊溪也没有在意林锦文的表情,他毫不客气的让门房退下,然后坦然坐到林锦文身边,扔给他一个小盒子,道“我给你带来了边关最好用的伤药,你每天涂抹几次,伤很快就会好了。”

  边关不同其他地方,受伤是常有的事,这伤药平日里看不咋滴,但关键时候能救命。柳俊溪也受过伤,所以这东西在边关还是很宝贵的。

  林锦文把东西收下了,脸这个东西,能不留疤还是不要留的好。

  顾轻临看柳俊溪有话要对林锦文说,便站起身准备找个借口离开,林锦文则一把抓着他的手笑眯眯的道“别走,咱们陪表哥说说话。”

  顾轻临顺势又坐下了,玉竹和三七则退下了。

  柳俊溪望着玉竹和三七离开的背影道“这两人的行事作态不像是林家出来的。”

  林锦文道“那是,这两人是轻临身边伺候的,行事比较稳妥。”

  柳俊溪好奇道“你身边也没个小厮什么的吗”

  林锦文撇了撇眼“以前有个,在我成亲前老爱说些不中听的话,手脚也可能不大干净,我便把他给打发了。后来觉得府上没什么精干的,便没有留人在身边了。”

  柳俊溪紧皱着眉头“那你们出门岂不是不方便”

  “府上小厮也多,出门就找个马厩伺候的赶车不就行了。”林锦文不在意的说。

  “胡闹。”柳俊溪道“这怎么能行。”

  两人你来我往的一番折腾,终于说到了关键头,林锦文便随口道“要不你给我弄来几个人用用里面除了小厮什么的,最好有懂饮食和生产的。”

  柳俊溪年龄不小了还未成亲,此时听了林锦文这毫不掩饰的话,他脸面难得红了下,胡乱点头道“这话你跟祖父说去吧”。

  其实在边关不是没有喜欢柳俊溪的女子和小哥,但他身在战场,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那颗心已经麻木了,根本没有成亲的打算。他早已经做好了决定,等边关事宜解决好,四海安定,他就流浪天涯,四处晃悠。

  从林锦文的话中,他也算了解稍微了解了点林锦文的处境,回去也可以和柳老将军交差了。

  柳俊溪就此把话打住,便有意无意提起了宫中昨天发生的事。

  不出林锦文所料的是在他走后,御医便告诉了皇帝,周容的胳膊彻底没救了,以后周容就是个独臂之人。皇帝当时就要把开口的御医给宰了,要不是御医们磕头磕的快,痛哭流涕的求饶求的厉害,再加上萧如归提了句四皇子还要好生医治,那些人说不定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皇帝的怒气没办法发泄在御医身上,便要发泄在别人身上。萧如归开口后,皇帝更是直接甩了他一耳光,说他身为御林军统领,办事竟然这么不周全,简直是该死之类的。

  萧如归只能请罪,柳俊溪当时也没有离开,便道“皇上,今日之事有问题,便让萧统领先戴罪查证吧。”

  皇帝阴沉着脸,勉强同意了。而兽房的人则没有那么好运了,皇帝开口全部被抓了起来送进了行刑司,说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他们开口。

  贺帆更倒霉,被皇帝记得清,第一个被抓的人就是他。萧如归看到这情况忙为贺帆求情,只是刚开了个头,便被皇帝命人拖出去打了三十大板。

  贺帆看到这情况也硬气,只说自己不知情,求皇帝饶过萧如归。

  皇帝自然不听他的话,直接让人捂着他的嘴拉下去了,萧如归被自己的下属当着皇帝的面狠狠打了三十大板,都流血了。最后皇帝离开后,还是柳俊溪把他送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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