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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陌安去得快来得也快，很快便就跑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件雪颜色的披风。</p>
“裴姑娘将就一下。”谢陌安说着，便将手勾过裴清牧的脖子，将披风严严实实地罩在了裴清牧的肩头。</p>
裴清牧没有躲，甚是是没有向后退，只是呆呆地仰着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看着谢陌安棱角分明的下颚，不发一言。</p>
谢陌安有些拘谨却是极其认真地为裴清牧系好了绳子，抬眼的时候才看到裴清牧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不解地问道：“裴清牧这是怎么了？”</p>
“我在想，谢公子说儿时见过我。”裴清牧的声音有些涩涩的，带着些许的鼻音。</p>
“是，在谢家，那时候裴老爷带着你，你还只有一个猫儿大坐在他的膝头，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小夹袄，用红绸子扎着两个小辫子，吃着糖葫芦，弄得满脸都是，”谢陌安不知道为何裴清牧现在会提起这件事，不过既然她问了，他也就真的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当年她的模样，“很是讨人喜欢。”</p>
虽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谢陌安还是记得很是清楚，他不记得那日他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老爷子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倒是记得裴清牧穿的，就连他说出来也觉得很是惊讶，他还以为自己那日当真是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形容举止没有一丝出错的。</p>
许是他回忆往昔太过入迷，没有注意到裴清牧略微有些炽热的眼神。</p>
身子暖和过来，裴清牧继续超前面走着，谢陌安呆愣一阵，才有快步地跟了上来。</p>
裴清牧抬手紧了紧披风：“若是当年裴家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裴清牧的声音沉了沉，“或许我和谢公子的故事会不一样。”裴清牧直直地看着前面，没有看谢陌安的表情。</p>
谢陌安有些不解裴清牧话里的意思，只偏过头看着裴清牧小巧有些红红的耳垂和鬓角的碎发，不发一言安静的走着。</p>
“我的意思是，我现在是不能不敢，”裴清牧加快了脚步，和谢陌安拉出了一些距离，“不是不愿。”</p>
裴清牧在回答谢陌安方才在屋里说的话，她的意思是——她愿意。</p>
“轰！”心中好像是有什么突然炸开，在这黑沉的昏暗的夜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光亮，一点一点点亮了他的心。</p>
谢陌安的心从来没有这么鲜活过，有力地跳动着，为了某一个人，为了她的一句话，不知所措，六神无主。</p>
“裴姑娘方才说什么？”谢陌安加紧了两步同裴清牧并肩而行，方才的风其实不大，裴清牧的声音也不小，但他还想再听一边。</p>
“我说，”裴清牧停下脚步，转过身定定地看着谢陌安，一字一句有力地说道，“不、是、不、愿。”</p>
“清牧，”谢陌安抬手握住了裴清牧有些瘦削的肩膀，“等裴家洗去了冤屈，我们就成亲吧。”</p>
风过，叶落。随风而下的黄叶在空中打着转最终还是落到了土地之中，重归于安宁。</p>
“成亲？”裴清牧瞪大眼睛重复了一遍，“谢公子……”</p>
“不快，”谢陌安的声音染上笑意，似乎是猜到了裴清牧要说什么，“我想娶你。”</p>
“好。”裴清牧听到自己说道，心跳得很快，似乎是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p>
不是不愿，她的真心话。</p>
一路无言，二人慢慢朝前走着，谢陌安的食指不经意地摩擦过裴清牧的披风，酥酥痒痒的，顺着指尖痒到了心里。</p>
这段路不算近也不算远，没走多久裴清牧就瞥见了院子中的姹紫嫣红和昏黄的烛光。</p>
“那我、我就先走了，”裴清牧低着头，声音也低低的，像一只蒙头乱撞的小鹿，“谢公子早些回去休息吗？”</p>
“清牧，”谢陌安喊住裴清牧想要离开的背影，“若是可以的话，可以叫我陌安吗？”</p>
谢陌安的声音不是很大，不过却很是清晰，裴清牧没法装作没听见：“陌、陌安。”</p>
裴清牧说完，扭头便朝着屋子的方向跑去，快速地打开门，再关上，显得有些慌乱。</p>
谢陌安没走，站定在门口抬眼看向屋里，裴清牧一进去，里面的烛光猛地亮了几分，倒映出裴清牧的影子在窗上，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谢陌安移不开眼。</p>
裴清牧冲回到屋子中，秋水轻车熟路地走过去亮了几盏烛火。裴清牧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灌下肚，才将脸上的灼热感消去几分。</p>
“小姐，”秋水走过来看着裴清牧绯红的脸笑着说道，“谢公子似乎还在外面没走呢。”</p>
“啊？”裴清牧楞楞地应声道，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p>
满院芳馨，秋风瑟瑟，谢陌安长身玉立，白袍飘飘，眼中温柔得滴出水来。</p>
“谢公子还不走吗？”裴清牧打开了门，果然看到谢陌安站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想一尊接受世间之人供奉的神像，周身都是矜贵和清冷，唯独一双眼装满了尘世。</p>
谪仙突然就俗了。</p>
谢陌安笑得温柔确实并不开口，只定定地看着裴清牧。</p>
裴清牧正是疑惑着谢陌安为何不作答却是突然想到方才进屋前谢陌安说得话，脸上骤然一红，有些不自然地说道：“陌安为何、为何还不回去。”</p>
“我在想清牧为何不让我进去喝杯茶，”谢陌安眉眼弯弯，笑得肆意，“今夜天凉。”</p>
“对了，” 裴清牧突然想起，朝着谢陌安走了过去，边走边将肩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拉过谢陌安宽大的袖子，将手上的披风递了过去，“这个谢公子也带上吧。”</p>
“你是真想赶我走，”谢陌安捏了捏书中柔软的披风装作苦笑，“罢了，明日再来看你。”</p>
裴清牧愣愣地点了点头，又走了进去，知道听到外面谢陌安离开的动静才全身松懈下来。</p>
“秋水，”裴清牧睁着一双含水的杏眼，“秋水。”</p>
“怎么了小姐？”秋水听到声音走了过来。</p>
“你同红桑说说，”裴清牧深吸一口气，“我想吃酒酿圆子。”</p>
“酒酿圆子？”秋水惊讶地重复道，她家小姐不仅是滴酒不沾还是一滴就醉的。</p>
“是，”裴清牧重重地点了点头，“快去吧。”</p>
她今晚虽是没有吃酒，却是已经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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