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弄人!
爷爷做梦也不会想到,再过三天,他就会死在我手里。
我们家祖上出了三个阴阳先生,尤其是我爷爷,十六岁就能独立操办白事。
从化煞破关,到敲山定向,几十年来选坟立碑无数,没有一家的后代不是丁财两旺。
可随着我家接连出事,爷爷这才意识到,这是遭了天谴!
我家要绝户!
孤阴不长,独阳不生。
起东家风水,必然会坏西家风水!
爷爷为了保住还是胎儿的我,果断改行,做起了积德行善的入殓师。
可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
八八年农历六月十三亥时,我娘好端端地突然肚子痛!
以为是早产,送到医院一查,说是宫内感染,等做完剖宫产手术,我已经是死胎了。
大夫将我和胎盘一起薅出来,我已经成人形了,我娘受不了刺激,当时就疯了。
我被装入黑色袋子,当作医疗垃圾,送去了火葬场。
入殓师就是我的爷爷。
我们这边的老人都很保守,都不想死后被火葬,就想着落叶归根。
土葬虽好,但忌讳实在太多,稍不留神,就可能尸变!遗祸后代子孙。
懂得处理土葬的人,在我们这边叫出黑的,也有叫阴阳先生的。
阴阳先生都会入殓,但入殓师不一定都能出黑。
所以一马双跨的爷爷,在我们当地还是很有名的。
爷爷含泪为我入殓。
戊辰,己未,庚午,丁亥。
刚把我生辰八字排出来,爷爷原本绝望的神情,突然变得喜笑颜开。
大家都认为爷爷也疯了!
只有爷爷知道,我这八字有多特殊!
庚生未月,此乃正印格,戊辰己未四土印旺需泄,恰好亥水泄印有情不伤根。
辰未土藏正财乙木,命理有言,有财又有库,必是大富户。
此命大运从三十三到八十三,逢木火水持续相旺,这是正印得财,大运通达五十年的大富贵格局。
爷爷说,《穷通宝鉴》有写,富贵命,落死胎;心怀恨,意难平;生不化骨,为不死僵。
《鲁班经》中也有记载,死胎若泡荫尸之地三年又三十三天,再以血乳祭祀四十九天,必炼得灵童小鬼,朝夕供养,可得庇佑加持。
爷爷不顾家族阻拦,执意将我埋进了祖坟。
大爷爷一边拉扯爷爷,一边说死胎晦气,只会让祖先不得安宁。
就在他俩吵得脸红脖子粗时,我突然从坟里坐了起来,在场的人都说我是诈尸了,要将我活活烧死!
爷爷跟他们拼了老命,这才让我活了下来。
除了爷爷,没有一个人相信死胎还能复生,背地里他们都说我是借尸还魂的妖怪。
爷爷就给我起名叫张复生,就是要告诉每一个人,我是复生,不是妖怪!
说来奇怪,我生下来就怕热,怕人,还怕光。
吃饭我都只吃凉的,人多的地方会让我感到窒息,课间操和体育课我从没上过。
一到夏天我就会经常发高烧,三天两头请病假,同学给我起外号,叫我病秧子。
班里最淘的三个同学,总说我是装病,有一次课间操,他们硬是把我拽到了操场。
烈日下,我被他们死死按在地上,仰面朝上,四肢动弹不得,就像翻不了身的乌龟。
我也就被晒了一两分钟,全身就开始打冷颤,紧接着,我就昏了过去。
等我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爷爷告诉我,欺负我的那三个同学昨晚全都死了。
听说他们本来是约好去打球的,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们突然改了主意,跑去河里游泳了。
等被人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奇怪的是,他们的尸体都是仰着的,四肢蜷缩着,像是被人活活压死的。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们的死跟我有关。
大夫说我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我就跟爷爷回家了,可到家一看,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被人砸了。爷爷说是那三个同学的父母干的,他们非说是我害死了他们的儿子,还要我偿命,要不是警官来得及时,房子都让他们给点了。
我听完就要去跟他们拼命,可被爷爷拦住了,爷爷说,他们三个到底是因我而死,冤有头债有主,就让他们出出气吧!
爷爷的话让我忽然想起,就在昨晚我做了一个怪梦,我竟然梦到了我爹。
他还带我去了小树林,我隐约间好像是看到三个黑影再往河里游。
我在相册里见过我爹的样子,我确定梦到的男人就是我爹,难道是爹杀了他们?
我对我爹一直有怨恨,我始终觉得,他要不离家出走的话,娘就不会被送去精神病院,我也能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听我爷说,我娘在怀我前,家里来了一个黑影。
那黑影就躲在我娘屋里,一直到我爹下班回来,那黑影才跳窗逃走。
我爹见状,就追了出去,等我爹再回来,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巧的是,我娘怀孕了。
我爹回来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整天神神叨叨的。
他一口咬定,我娘怀的是那个鬼影的种!要打掉!
可爷爷不让,他说我娘怀的就是他的亲孙子。
我爹不信!
人就好像着了魔似的,撇下一大家子,又出去找黑影了。
这一走就是几十年,生死未卜,爷爷用了各种方法,就是找不到我爹。
我娘就是那时受的刺激,落了病根!
当我猜到是爹在帮我出气,我又不恨他了,只希望他赶快回家跟我们团聚,不要在找什么黑影了。
爷爷经常嘴上说我爹不孝,可背地里又偷偷抹泪,我知道爷爷很想找到我爹,这是他最大的心愿,也是我最大的心愿。
自从那三个同学死后,我怕热、怕光、怕人的怪病竟然好了!
可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流言蜚语。
最离谱的竟然说是我吸干了他们的阳气!
爷爷怕我也受刺激,会像我娘一样疯掉。
就给我换了一所城里的寄宿制学校。
在那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我可以踏踏实实学习。
只可惜,我完全不是学习的料,好不容易熬到高中毕业,我说啥也不念了,就一个人跑到大都市闯荡。
可我没技术、没学历、没背景,只能在冷冻厂出苦大力。
这一晃,我现在都三十三了,可以说一事无成。
每次和爷爷视频通话,他都笑话我,说我闯了这么些年,赚的还没他一年多呢!
我知道这是爷爷的激将法,他一直想让我回去接他的班,可我不想!
我的人生,怎么可能奉献给死人呢?
五分钟前,我又接到了爷爷的电话,他还是想骗我回去,不过这次他换了一种新鲜的话术。
;明天阴历十四,你就要行五十年大运了,可千万别让人坏了运势!
;你赶快回来一趟,爷爷给你做个差腿裤子。
;爷,您得空就好好歇歇吧,我买现成的裤子就好。
真是越老越操心!
爷爷为了赚更多的钱,就跳槽去了一家民营承包的殡仪馆,光灰色收入一年就小几十万。
不过也特别忙,爷爷每天都要处理七八具尸体,下班回家还要去接私活出黑,有时忙的连饭都不顾上吃。
我可舍不得让爷爷为我操劳!
再说,我要是等爷爷做的裤子,那不得猴年马月了!
;混小子!那能一样吗?我是要给你做替身裤子!
;是帮你小子转运的!别废话!你要不回来就永远不要回来了,跟你爹一样死外面吧!
这是爷爷头回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
看样子不像是骗我,穿条裤子就能转运?
这裤子是镶金了?还是戴玉了?
别说,我还真挺好奇的。【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