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的吵闹声,慢慢的小了下来,只剩下几个……一两个……直至彻底的消失。</p>
“我们建华村是全乡,甚至是全县最穷的村子,我们每年的粮食都不够吃,要吃返销粮,每到青黄不接的时候,连地里的一根草都想嚼吧嚼吧。”</p>
黄忠富开口说道,虽然村民们不知道黄忠富说这些和今天晚上开会有什么关系。</p>
但是听着黄忠富的话语却都沉默了下来。</p>
因为这故事的主角说的是建华村,说的是他们在场的所有人。</p>
黄忠富对于建华村的情况,那真的是了然于心。</p>
“不是我们村的男人不优秀,而是我们村子太穷了,附近村子谁也不愿意把自己家养大的姑娘嫁过来受罪,嫁过来饿肚子,</p>
我们建华村穷够了,也穷怕了。”</p>
黄忠富说着,村民们更加的沉默了,但是在沉默中却酝酿着一股气势。</p>
鲁迅在《记念刘和珍君》中写到“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p>
黄忠富虽然没有听说过这句话,但是他却知道,当人被压制到极点的时候,要么爆发,要么彻底的被压垮。</p>
话虽不同,但是道理却是一样的。</p>
“前段时间小白厂长和我说了一种制度,说是能够让建华村的村民发家致富,从此能够吃得饱,穿的暖。”</p>
村民们一个个的眼睛通红,死死的盯着姜小白和黄忠富两人。</p>
“他说把土地分给村民,每年种地的收成,除了上交集体的,那就全部都是个人的,还给这种制度起了个名字叫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我一听就害怕了,这不是要分国家土地吗?这不是旧社会的地主吗?</p>
我没有同意,可是这事却像在我心里扎下了跟,于是就有了秋收的改革……”</p>
黄忠富的声音突然变得慷慨激昂起来。</p>
“以往的秋收,我们要一个多月,甚至往往是两个月,但是秋收改革完以后,仅仅半个月秋收就完成了。事实证明秋收的改革是成功的……”</p>
“于是我日日夜夜都在想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我每天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我们建华村村民穿着暖和的新衣服,吃的圆溜溜的肚子……”</p>
“我不想这样穷下去了,我不想出门不敢抬头,我不想去其他错的亲戚家。还没有开口就被人告诉家里没钱,没粮,我不想别儿子大了,媒人一听建华村就回绝。”</p>
黄忠富越说声音越大,下边的村民也一个个穿着粗气,白色的哈气在灯光下传出很远。</p>
“我决定干了,就在我们建华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把地分给你们。反正我们建华村已经这样了,再差还能够差到哪去?”</p>
“干了。”震天的吼声从建华村大队部传出,冲上云霄,震碎了乌云。</p>
这是建华村全部一百多户人家,765人喊出的声音。</p>
这是几亿农民出发的声音……</p>
“干了。”这是第二声,村子里犬不敢吠,鸣虫安静。</p>
“干了。”这是第三声,冲破了黑夜的黑暗。</p>
整整齐齐的三声,代表了建华村全体的人的心声。</p>
事情的进展出乎黄忠富和姜小白等所有人的预料。</p>
“小白厂长,那要是我家打的粮多,还是交那些粮食,剩余的都是我自己的吗?”</p>
“对,留足了集体的,剩下的就都是你自己的。”</p>
“小白厂长,那地分给我以后就是我的了呗?”</p>
“不是,这地是分给你种的,地还是国家的土地,你只有使用权,而没有买卖权。”</p>
“小白厂长,那种地用的牲口怎么办?”</p>
“每个小队都分牲口,轮着用。”</p>
“小白厂长……”</p>
“小白厂长……”一个个村民举手问着。</p>
而姜小白也一一解答着。</p>
“最后,我宣布:全体大队干部,姜小白,王建国,马建军……等人组成改革小组,从明天起开始量地。”</p>
黄忠富见村民们问的差不多了,站起来铿锵有力的说道。</p>
“啪啪啪。”村民们使劲的鼓掌,拍的手通红。</p>
整个大队部的院子里,人头颤动,仿佛一下子驱散冬夜的严寒。</p>
夜已经很深了,但是建华村却依旧热闹非凡。</p>
到处都是三三两两议论着的村民。</p>
村里要分地了,对农民来说,地就是天,地就是命根子。</p>
现在要分地了,这一夜不知道有多少人得失眠。</p>
“成功了。”大队部里的村民散去了,只剩下了黄忠富,建华大队的大队干部,还有姜小白。</p>
黄忠富满脸喜色的看着几人说道。</p>
“成功了。”几个村干部也是满脸的激动。</p>
“建华村不能一直穷下去,坚决不能。”</p>
黄忠富眼神坚定无比。</p>
新上任的会计也是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样子。</p>
“好,让我们一起努力,让建华村摆脱这种穷日子。”</p>
黄忠富等人在一旁表决心,姜小白没有参与。</p>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了。</p>
他只想早点回去睡觉,看他们对分地的热情,恨不得今天晚上就连夜量地呢。</p>
估计就是明天早上,也是一大早就会去叫自己量地。</p>
而且说实话,姜小白不是建华村的人,也没有像其他土生土长的建华村人一样。</p>
贫穷了二十多年的感觉,姜小白也只是来到建华村以后,深有感触。</p>
但是要是说,能够像他们一样,有这样的亲身体会,姜小白还差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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