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内院后宅的小心机，大体都是雷同的几招，不过就是下药、构陷，还有……比较龌龊的东西，但言笙自觉就这几方面而言，自己还不至于落入圈套无法自保，是以，如此跳梁小丑般的把戏，她真的没觉得如何，只是……觉得有些恶心。</p>
机关算尽，只为了彻底毁掉另一个人。</p>
试想，若是自己躲不过，岂不是一尺白绫就此交代了去才好。</p>
如此心思，总觉恶心，言笙才愈发不待见这位楚溪姑娘，花一般的面容与年纪，心里却狠辣至此。</p>
她不愿再想这件事，沿着展柜慢慢得走，看着其中饰品，花样挺多，制作精细，价格虽高却也公道。突然，她目光落在一只紫金小簪子上，簪子极小，一头雕着一只小狐狸，狐狸脑袋是猫眼石，身子是水晶材质，极其小巧玲珑的一只小狐狸，在灯光下流光溢彩，没有繁复的流苏坠，没有繁复华丽的装饰，就小小一只狐狸，歪着脑袋。</p>
言笙伸手去取，堪堪触及那只坠子时，却有人从她手底快去抢过，“呀，好漂亮！”</p>
楚溪。</p>
她不甚在意地端详着手中坠子，注意力却大半在言笙身上，看着言笙身旁的王掌柜，巧笑嫣兮，“掌柜的，这支簪子怎么卖呀？”故作地乖巧里，带着颐指气使的骄傲。</p>
掌柜地微微沉默，看了眼言笙，他自然看出新老板似乎也极喜欢这簪子，犹豫地开口说道，“姑娘，这支簪子……二十九两……”</p>
“二十九两？！就指甲盖那么大点的玩意儿？！你家是抢钱的吧？！”楚溪惊呼一声，声音都高了，二楼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下意识看来。</p>
“姑娘……这簪子虽小，但正因为小，制作工艺极其复杂。不是老朽自夸，就这样的簪子，您在整个西秦都难找出第二支来……”工艺复杂，所说好看却也的确太过纤细小巧，看得客人不计其数，喜欢的也多，但一听价格基本都劝退了。</p>
再者，这两年宫中贵人听说都喜欢翻覆华丽的，这狐狸虽可爱，却终究不随大流，是以，才摆在这许久。但此刻听这姑娘如此大呼小叫着说自家铺子是抢钱的，还当着新旧两任老板的面，王掌柜面色如常，笑意却淡了。</p>
“工艺复不复杂本小姐不管，就这么小一个东西，你卖二十九两银子，你这不是抢钱是什么？”楚溪嗤笑一声，心底却有些虚，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她的月例银子才二十两，在几位小姐之间不算高，但也绝不低了，虽说平日长辈时有赏赐，但多数都是实物，直接赏赐银钱的真的不多。</p>
所以，二十九两一个小簪子，对她来说实在有些贵了。</p>
“姑娘。”两次被说“抢钱”，王掌柜的脸色便更加不好看了些，几乎是散了所有笑意，声音都沉了几分，“姑娘慎言，宝记素来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姑娘不喜这支簪子，宝记自有其他的簪子，楼下产品更是价廉物美，但姑娘不能因此就说宝记抢钱，这般罪名，还恕老朽不能苟同。”</p>
“你！”</p>
“你是瞧不起人么？！本小姐堂堂大将军府的小姐，只配买你楼下的产品，你是这个意思么？！”</p>
“老朽没有这个意思。小姐误会了。”王掌柜低眉顺眼，声音平静，却再也没有半分笑意。</p>
态度绵里藏针，却又抓不着错处。楚溪又羞又恼，“不就是个簪子！本小姐什么东西买不起？但也不能被你如此当了冤大头！大家伙来看看呐，宝记店大欺客了啊！这么小小一支簪子，竟然要二十九两诶！”</p>
声音很大，怕是楼下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已经有人上楼的声音。</p>
二楼的几个客人虽说没有凑过来，但注意力也都在这里，指指点点的。</p>
不管事实如何，但当着新旧老板的面发生了这般争执，怎么也是自己能力不足的表现，王掌柜上前一步，正要说理，身前，却伸出一只手来。</p>
那手纤细，冷白，看上去甚至有些羸弱。</p>
王掌柜却瞬间停了脚步。</p>
是他的新老板，站在错开一个身子的前方，看不清表情，个子也不高，脊背却笔直。</p>
言笙微微眯了眼，“我想，楚小姐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这只簪子……自始至终都是我先瞧上的。原以为楚小姐也是喜欢的，本小姐才忍痛割爱……谁曾想，楚小姐竟是不喜欢，甚至以此来言语攻击掌柜的。”</p>
“本小姐喜欢，也并未觉得宝记如何店大欺客，若是楚小姐不愿买，那还是还给本小姐吧，本小姐觉得……二十九两，此价格，挺合理。”</p>
“毕竟，本小姐喜欢的，自然都是最好的。”</p>
一个因为羞愧而恼怒，一个却平静如水。</p>
看戏的人虽然并没有指指点点，但交头接耳的声音暗搓搓里地压抑着，却还是能够听得到一两个含糊其辞的词汇，落在耳中，有些难听。</p>
一楼有几位姑娘已经上了楼，又被小二们劝了下去，但此事想必很快就能在隆阳城传开。</p>
今日这簪子……买，或者不买，似乎都不太妥当，有些两难。</p>
但见言笙喜欢，楚溪总不愿让她如意，冷冷哼了哼，戏谑又嘲弄，“呵。众所周知，言王府嫡小姐最是不得宠，虽是嫡出，混得还不如庶出……此刻冒充什么财大气粗的模样，还不是跟着瑞王爷、花着瑞王爷的钱，说白了呀……也就是个讨好卖乖的样。”</p>
“和那些个……”她顿了顿，言语讥诮，表情却耐人寻味极了，提高了声音，音调婉转，“又有何区别……”</p>
没有明说，意思不言而喻。</p>
窃窃私语声低了，一些心思玲珑的人，却是悄悄后退了几步，朝着二楼楼梯口退去。</p>
言笙身后，自始至终抱着胳膊沉默不言、任由言笙玩得开心的男子，瞬间寒了脸，“西承！”两个字，冰寒刺骨。</p>
楼梯口，西承匆匆而来，谁也没看，走到秦涩身边，弯腰，“主子。”</p>
“丢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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