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宴会结束后, 两家人道别。

  陈旭卓伫立在陈子昂手下望着乘载俞荣儿的车子消失在眼中。

  “看什么呢”陈子昂大手呼向陈旭卓的头顶,只是落在头顶的力量很轻,“在一起吃的时候胆小怕事,你可是男孩子呀”陈旭卓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陈旭卓抬头, 眼底懵懵懂懂。

  陈子昂不再管他,小心翼翼扶持尚若雅向前走。

  陈旭卓小跑跟在陈子昂另一侧,支支吾吾问他, “明天还能看到荣儿吗”棉花糖一样的声音, 轻飘飘,软绵绵。

  陈子昂打开副驾驶车门,胖胖的身子殷勤灵活,尚若雅弯身坐进去。

  女人一举手一投足是无意识散发的风情。

  偶有路人目光瞥来, 眼底暗含鄙视。

  陈旭卓则用力拉开后车门, 自行爬进去。

  “系好安全带。”陈子昂躬身, 脑袋钻进副驾驶, 屁股在车外摇摆,替尚若雅系安全带,嘴上不忘嘱咐陈旭卓。

  “嗯。”陈旭卓不甚熟练给自己系安全带, 小脸表情认真。

  陈子昂安置好尚若雅,走到后车门, 检查陈旭卓的安全带, 站直身子倚在车门,回答他的问题,“不怕了”

  陈旭卓白嫩耳朵尖沁出一丝红, 十根手指头玩弄安全系带,声音细细的,“不怕了。”模样像春天的小草,羞嗒嗒。

  低头一直注视儿子的陈子昂揉揉胸口,想不通身为公安局系统中一员的他怎会生出这样的儿子。

  嘴上说着,“荣儿要上学,学校回来后还要学习。”

  所以是看不到。

  陈旭卓似懂非懂的点头,提问,“爸爸,我要上学了吗”一副顺理成章的模样。

  陈子昂眯眼。

  儿子今晚有点不一样了。

  而副驾驶的尚若雅催促,“怎么还不回家电视剧要开始了。”只有陈子昂和陈旭卓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女人声音不似公众场合的细小。

  甚至高跟鞋踩地催促。

  陈子昂关上后车门,上车,发动。

  第二天,初江小学。

  项妈妈不仅将儿子送到学校,还亲自送到教室,随后走往办公室。

  心里打着腹稿,她和班主任老师沟通是为了让对方对儿子有好感的,而不是越推越远。

  敲门,黄凯琴的“请进”穿过门板,项妈妈推门而入。

  屋里不止黄凯琴,还有两个人。

  一个小“男孩”,五官倒是精致,只是眼上多了一道疤,诡异透着几分贵气,并且小小年纪老气沉沉,不如她儿子活泼开朗。

  另一个是大男人,三大五粗,从头发丝,到脸部轮廓,身上肌肉线条,活脱脱石头雕刻出来的人。

  两人正是俞荣儿和俞家新上手的司机马志雄。

  既然打算进驻申城,又有昨晚陈子昂的赠送,一大堆业务等待俞毅行处理。

  俞荣儿第一天上学便由马志雄托管。

  此时马志雄左手上捧着一大捧书,五颜六色,右手精致小包裹里,是学生们美术课工具。

  学生的书包自然装不下这么多,初江小学给每位学生一个箱柜,可以储存。

  黄凯琴告知两人箱柜在哪,俞荣儿点头,礼貌道“谢谢老师。”

  看一眼马志雄,两人出门。

  项妈妈侧身让开奇怪的“父子”俩,抬头纹悄然爬上她眉上。

  心底有个不好的猜测。

  黄凯琴呼一口气,看向再次找上门的项阳宏妈妈,极力露出一个清晨美好的微笑,“项妈妈有什么事吗”

  第一节课就是她的,斜视钟表,还有十七分钟就上课了。

  项妈妈上前,抬头纹撤下,笑纹换上脸,“一些孩子的事。”

  黄凯琴大致能猜到项妈妈要说什么。

  座位表她在同学们第一天入学时就开始编排,昨天项妈妈找她前已经安排好了,下午排座位时,她没有因为项妈妈临时找上门而更改。

  黄凯琴笑盈盈,等项妈妈开口。

  没想到项妈妈第一句话,“刚刚那个小同学就是坐项阳宏前面的同学吗”

  黄凯琴微挑眉,点头,“嗯,一些事情耽搁,她晚入学三天。”有木校长特别招呼,加上黄凯琴见过俞荣儿报名表,她知道俞荣儿的性别。

  项妈妈下巴微不可查回缩,还真是。

  她笑道“小同学看起来很有架势,他爸爸都走在他身后。”甚至不像“父子”像“主仆”。

  “项阳宏在学校里能交接到各种各样的同学,真是不错呢。”

  黄凯琴并不想和项妈妈过多讨论俞荣儿,木校长交代过,除非俞荣儿自己要高调,有关俞荣儿的事情,能低调则低调,人家家庭环境比较特殊。

  然而项妈妈也不是好摆脱的,黄凯琴露出语意不明的微笑,含含糊糊道“那不是她爸爸,是她家司机。”

  项妈妈下巴猛地往上抬,然后极快压制住,笑着点头,“这样啊”

  储存柜前,马志雄安排好俞荣儿物资,将学校用不上的东西带回家里。

  “还有什么事吗”马志雄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低下直视俞荣儿。

  大块头,不认识的同学。

  新鲜的组合吸引来往的小学生们。

  俞荣儿摇头,耳边熙熙攘攘,她有几分不适应。

  尤其是周围人的身高

  她仿佛掉入矮人国。

  她更习惯和大人待在一起。

  只是成功送俞荣儿至新班级门口,马志雄离开学校。

  失去身边唯一的大人后,俞荣儿完全坠入陌生的国度。

  左前方,一个男生扯女生的辫子。

  右前方,蹦蹦跳跳的男生仿佛要甩断他的背包带子,“砰”的砸在桌上。

  这和俞荣儿想象中的学校不太一样。

  或许学校的全民教育不如家庭一对一的精英教育更为严密、高效,但班级里应该是欣欣向学的样子。

  毕竟在学校,读书是主要目的。

  可是眼前不仅没有翻开书的,倒是有撕书的。

  俞荣儿站在班级后门口,目睹靠门的男生,将书撕扯下来,折纸。

  折完后他对着折纸哈气,手臂抡到脑后,上半身向后仰,忽然向前一用力,折纸从他手中飞出,在教室上方飞扬、转圈。

  他跳脚,嘴里欢呼着。

  俞荣儿记得他,昨天酒店里的那个男生。

  脚扎根门口,俞荣儿在门口独自安静,她想等等再进去。

  等什么,她也不知道。

  但是小同学们不会放过她。

  很快,俞荣儿的存在吸引不少同学的注意。随着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手,项阳宏反应过来同学们不是指点他,而是他身后有人。

  掉头,闯入视线的是一脸冷漠的俞荣儿。

  项阳宏眼睛一亮,冲上前,尖声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俞荣儿后撤半步,小脸严肃。

  并不。

  小同学们间骚动。

  项阳宏认识新同学

  打量俞荣儿的眼神愈来愈多,谁叫项阳宏是班级里的风云人物,而能引起风云人物注意的人,自然吸引同学们。

  不过大家没有向前。

  一是项阳宏在前,潜意识里,他们不会抢项阳宏风头。第二则是俞荣儿看起来并不好接近。

  “像坏蛋。”有女生低声和身边的人说。

  电视里面好人总是笑着的,只有坏人才会一直板着脸,而且新同学眼上的疤看起来也很凶。

  项阳宏不知同学们对他喜欢朋友的看法,他满脸兴奋,呱呱叽叽道“我知道了,你就是迟到的新同学对不对

  “你就坐在我前面,我们真是天生一对的好朋友”

  他招呼俞荣儿到他前面的空座,热情洋溢的似招待客人的主人。

  俞荣儿举目环视新环境,冲项阳宏不置可否地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她的座前。

  散发木香的新课桌,左上角贴着字迹秀美的作息表和课程表,俞荣儿看到今天第一节课是数学。

  将书包放到桌上,归纳书籍,留出数学书和一支笔。

  端坐。

  她的气质和班级格格不入。

  项阳宏趴到俞荣儿桌边,“你要看书吗还没上课呢。”

  俞荣儿不吭声,翻开书,掠过第一页,径直翻到目录。

  项阳宏倾身,手搭上书,捏着往前翻。

  “你不要先写名字吗写这,哈哈,这个名字是写书人的名字,我就把名字写在他名字前面。”

  他摇头摆尾,洋洋得意。

  胳膊肘撑住桌子,脚腾空,左右撂着。

  俞荣儿眉脚一跳,任课桌在某人的影响下晃荡。

  一言不发。

  好一会,项阳宏终于意识到他热脸贴冷屁股了。

  从桌上起身,站直,或许有一点点不自在,“你怎么不和我说话呢”

  俞荣儿抬眼皮,直言,“你话太多了。”而且很多废话。

  项阳宏笑,如同太阳的光辉,他搔头,语气依旧活力四射,“这样吗那我少说一点点,我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呀

  “你还记得我叫项阳宏吗给你看,我名字这样写的。”

  项阳宏向后抓过一本书,“啪”的翻开,让俞荣儿看他的名字。

  然而打开便是目录,第一张刚被他撕掉折飞机。

  项阳宏调头冲班级嚷嚷,“我的飞机掉哪里了”中气十足。

  然而同学们都坐到座位前,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没人看到我飞机吗”项阳宏再次高喊,嘴角嘟嘟,不满。

  只是有人比他更不满。

  “啪”

  黄凯琴轻轻用教科书敲项阳宏头顶,嘴角扯出严厉的直线,“上课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项阳宏昂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捧着没了第一页的数学书回到座位。

  只是屁股在椅子上不安分,一直扭动,似乎要磨出包浆。

  黄凯琴没有当着全班人的面继续批评他,而是对俞荣儿微笑道“第一天上课,有什么不懂的下课找我。”

  俞荣儿点头。

  她对一对多的教学还是好奇的。

  这样的教学模式,怎么开展的

  前排的同学双手交叠,搭在桌上,脖子拉直。

  视线里几乎所有同学都是这样。

  俞荣儿抬手,模仿他们。

  入乡随俗。

  这就是集体学习的氛围

  俞荣儿目送黄凯琴走上讲台。

  讲台上,黄凯琴亲切的声音响起,一扇新的大门向俞荣儿打开。

  是的,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俞荣儿第一次认识加减号的数学符号。

  她会数算,也会用汉字甚至外语表述数字的相加减,独不会数学符号。

  俞毅行请高师教俞荣儿国学、外语、体育,却没有开启科学、数学的学习,毕竟俞荣儿精力有限,安排这些足够了。

  而有了高师们的教育,何素珍俞慧君等人也就不会试图教俞荣儿课本知识了。她们自觉不如老师系统,没必要拉低老幺的学习水平。

  所以这是俞荣儿正式接触数学的第一天。

  一堂课四十分钟,最开始五分钟俞荣儿抬头听讲,第六分钟黄凯琴不再讲述新的知识了。

  有俞毅行的交代,俞荣儿没有委屈自己,埋头不再看讲台了,独自翻书。

  黄凯琴刚才复习了第一单元,俞荣儿已经听懂了,书上有课后题。

  俞荣儿拿掉笔盖,写下自己的答案。

  题很少,而且除开数学符号新接触,计算对俞荣儿来说并没有难度。

  写完课后题,俞荣儿向后翻。

  许是厚积薄发,哪怕数学概念是新的,但俞荣儿的能力却足以让她自学。

  耳朵屏蔽黄凯琴的讲课声、同学偶尔忍不住的吵闹声,俞荣儿一页页向后翻,偶尔提笔回答课后题。

  渐入佳境,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

  等四十分钟的课程结束,一本数学书俞荣儿也差不多自学完了。

  有几分意犹未尽。

  自成一体的符号,直观的逻辑,数学是另一种语言。

  俞荣儿将书合上,没有时间细细品味,教室恢复喧闹,项阳宏也再次从桌后蹦上来。

  “你刚刚在干吗”好认真,项阳宏踢他椅子的腿都要抽筋了,前面的人还是没反应。

  也没听课。

  项阳宏实在好奇。

  然而探着脖子看,除了一本数学书和一支笔,桌上没有其他的了。

  “在画画吗”项阳宏有看到俞荣儿用笔。

  总不可能不听课自己学书。

  俞荣儿摇头。

  项阳宏更好奇了,干脆捏过数学书,打开自己看。

  很干净嘛,没有画画。

  书翻得哗哗作响,项阳宏一开始没有看出俞荣儿把课后练习题都做出来。

  因为字迹工整,融合在题目后方,宛如印刷。

  黄凯琴从讲台上下来了,来到俞荣儿桌旁,先撵项阳宏,“干嘛翻同学的书快去把自己撕掉的纸张找回来,粘上,要爱护书籍。”

  黄凯琴瞧着项阳宏眼疼。

  项阳宏上课打扰俞荣儿的场景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当然,也看到俞荣儿并不受其影响。

  座位似乎阴差阳错调对了。

  前两天坐在项阳宏四周的人,被“污染”得彻彻底底,导致课堂秩序以项阳宏为中心辐射遭到破坏。

  项阳宏嬉皮笑脸,实话实说,“我想知道他上课在干什么,都不理我。”

  黄凯琴眼角一抽,教育,“上课就要认真听讲,俞荣儿不理你是对的。”

  “他没听讲呢。”项阳宏极快反驳,低头,看手上的书,“不知道拿着书在干吗”

  眼睛终于一尖,他看清人为写上的字迹了。

  俞荣儿用的是钢笔,字迹尚且散发清香。

  项阳宏笑脸收起来了,眼睛扫视俞荣儿写下的答案,看完眼下又翻到前面单元,一个个看过去。

  一个大大的笑脸在他脸上渐渐形成。

  等到书翻到最前面,他合上书,抬脸,语气兴奋,“你也喜欢数学对吗”

  不需要俞荣儿回应,项阳宏一咕噜话,“是不是你也觉得小学数学很简单居然还在教个位数的加减法。”他的脸上挂着嫌弃。

  项阳宏上课不听讲是有道理的,教育从娃娃抓起,这种理念风波早就席卷申城或者说全国。

  项阳宏也是有提前请家教的人,虽然不像俞毅行替俞荣儿请大学教授这样过分,但超前教育有了。

  黄凯琴知道项阳宏数学底子,对方在第一堂数学课就表现过了。

  而且不似其他同学,虽也有早教,但对数学的学习也仅限于低年级水准,项阳宏甚至会集合、无理数等概念。

  果然,项阳宏开始道“我爸爸说了,数学是一种高级思维模式,但是小学教的太简单了,你知道几何吗那真是太酷了”

  俞荣儿眯眼。

  她不会。

  指尖轻敲桌面。

  高级的思维模式,她不会。

  不能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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