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双玉道。“今儿进贡院之前,也没有任何皇宫那边的消息,入了贡院,属下就不知道了。”</p>

  “肯定不会是今日入了贡院之后事儿了。”</p>

  沈双玉转眸看着坐起来的雪清,思索起来。若是之前有消息,羿四肯定会来回禀。而眼下这般只有一种可能,便是父亲沈奇文还在皇宫中。沈双玉脸色微沉,盯着虚空中的一点眸光逐渐冷下去……这就意味着皇帝故意让人以为沈奇文出宫了、离京了——在她跟宋氏、沈辰说沈奇文离京之后。</p>

  沈双玉忽然嗤笑一声,目带讽刺——沈奇文离京的消息,她也跟方嘉策说过。</p>

  翌日大早,初曦升起。</p>

  沈双玉自己挽了个簪子,一根白玉簪子就把三千青丝都别起来了,她把雪清也一起带出来了。昨儿个其他监官也带着长随,苦了雪清一整天待在房中。</p>

  虽然以雪清的本事,足以在贡院横行而不为人所知,但是都为监考官了,还是按规矩做事儿。除了雪清,沈双玉把暗卫都给斥走了。</p>

  带上雪清,沈双玉就没随时带着明一了,而是让明一跟着邹仆射的主簿一起,二人也一同去巡查了。</p>

  沈双玉本来是跟右丞相一起的,二人负责下发了卷子。</p>

  右丞相一手背在身后,斜斜站在号舍首,看着天字号号舍一排垂头看题的考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低声跟沈双玉说:“本官旧时也是如此,那时候紧张得很,只觉得每个考官都跟要让本官登蓝榜似的。”</p>

  沈双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没想到大人竟也会怕?”</p>

  丞相坦坦荡荡,“怎么不怕,当时第一次入贡院,每个人都严厉得很。”</p>

  “只是丞相大人一入贡院便是状元及第了。”沈双玉笑着,“可见大人当真是才华横溢。”</p>

  右丞相略微显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官也没想到,也没自己预想的那么难呐。哎哟,不说,不说。”他摆摆手,但应该是想到从前走马上任,那时风华,时至今日,想想还是忍不住露出笑容。</p>

  沈双玉在天字号老字号舍中看到了沈嘉赐——簪缨世家沈家嫡系,沈老太君嫡出的孙子,四房的长子,沈钰的嫡出堂弟。</p>

  沈嘉赐沈家出身,沈家四房如今还掌握着沈家长房的财产,又有沈老太君的照应。虽然沈嘉赐平时低调到了极点,可也有人争着抢着讨好他。</p>

  老字号舍是所有号舍中最大的,也是最舒适的。其次是中号,再是小号。若是分到底号,便意味着正考时都要闻到臭气冲天的“便房”味道。今年的话,若是分到席号也不算惨,席号号舍都是抬头就能看到天,若是往年这个时候下雨,便几乎全部都要登蓝榜了。</p>

  昨日巡考就见到了在老字号舍的沈辰。还有在小字号舍的丁清。二人虽然一前一后进来贡院,但进来就分开了。</p>

  沈嘉赐不经意抬头,就看到右丞相还有一人从面前走过,不以为然地垂头继续写,只是忽然笔尖顿住,猛然抬起头来,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p>

  那是大姐姐?</p>

  沈嘉赐平了手就撂下笔,一手压在板下就要把板打开。只是动作顿住了,并没有真的把板打开来,因为他急切的目光,直接跟他目光要追寻的人的目光对上了。</p>

  沈双玉似乎是听到声响了,停下了脚步。她侧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沈嘉赐的动作。</p>

  右丞相在她前边几步,疑惑地看着她停下来,“怎么了?”</p>

  沈双玉平静地看着沈嘉赐,语气有些冷漠道:“这开考才多久,你竟然就准备交卷了?”</p>

  沈嘉赐的冲动被她这么冷漠的语气给压下去了,被人镇住地微微缩了下脖颈,抿了抿嘴,摇头否认:“没有。”</p>

  沈双玉眯了眯眼,“好生答卷。”</p>

  说罢,便抬脚往右丞相走,“大人,咱们走吧。”</p>

  右丞相看了可算失态的沈嘉赐,摇了摇头,跟沈双玉一起往前走。走开了些,右丞相闲聊似的说起:“方才那个是沈嘉赐,沈老太君四儿子的嫡子,沈老太君对他可是重视得很。就是她母亲出身稍微逊色了些。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谁让他出身沈家呢,身份已经足够高贵了。”</p>

  沈双玉轻轻点头。</p>

  右丞相还在说:“十四岁啊,本官入贡院科考也是十五了。啧啧,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本官,可是老了哟。”</p>

  沈双玉笑笑:“肯定是比不过大人的,嘉……沈嘉赐看着还颇为稚嫩。”</p>

  右丞相伸出手摇了摇,道:“那你可就猜错了!沈家对子女啊,据本官所知,沈家对每一个子女都费大功夫培养的,女子也都出色尊贵。沈老太君、沈老太君的小姑子、还有和亲的沈家大姑娘、真王妃……”</p>

  沈双玉慢慢走着,听着右丞相说话。</p>

  有衙役小跑着过来,“沈大人,文太傅寻您!”</p>

  沈双玉跟右丞相对视一眼,后者挥挥手:“快去吧,别让太傅大人等着。”</p>

  沈双玉匆忙往明远楼上去。结果是文太傅拿了一份卷纸跟邹仆射在看,见沈双玉上来,文太傅就招手,“你过来看看。”</p>

  沈双玉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p>

  “这是昨日的卷,本官跟太傅大人抽了几份出来看,意外看到这个。”邹仆射脸色有些奇怪。</p>

  沈双玉也奇怪,从面无表情的文太傅手上接过这份卷纸。</p>

  秋日好时候。</p>

  沈老太君如今闲来无事,就盼着秋日庄子上的稻谷熟。八月底稻谷就能收割了,这会子望过去是令人欣喜的金灿灿的一片。</p>

  沈三姑娘用食盒提着一盅酸梅汤,被新梅引过来,见着了在亭子里剥花生吃的沈老太君。</p>

  沈三把食盒放在桌上,规矩地行了礼,“祖母。”</p>

  沈老太君看到她也没如何惊讶,点点头,道:“怎么过来了?”</p>

  沈三笑道:“在家中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到这边来陪祖母说说话。孙女给您带了酸梅汤,味道正好,用冰镇着了,很是爽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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