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双玉神情平淡地说道：“今日四叔去了病营，说要把您带回家，见不到您的人，又闹去了州府。在州府门口大闹毕竟影响不好，我就叫人去了，得关个三五天才会放出来了。”</p>
老爷子听得愣住了，一时间想不明白为何小儿子要忽然找自己，还闹去了州府去，这不是让全城的百姓也跟着担心吗。</p>
沈双玉又道：“如果老实些的话，过了三五天，人也就给放出来了。”她看着老爷子一脸不解，甚至是有些不相信的样子，笑了笑，继续道：“四叔几个月前就开始托关系走动，想要往上调，只是我瞧着，他并不合适那个位置，因而没有批准。前段日子，我把那请职的文书留中了，或许，四叔是想走别的门路吧……”</p>
她午后刚醒来，还在吃血燕窝的时候，晖三就已经查了出来，知道是有人昨日暗中找了沈奇武。昨日才有人去找他，他今日就跑出来闹事，这要说其中没有什么关系……不太可能吧。</p>
她笑得浅淡，不甚在意。</p>
的确啊，她的确不在意。沈奇武再怎么找门路去走动关系，她这边不松口，就算是个再小的官，他也别想上去了。</p>
老爷子垂着眼睛思索。沈双玉这么说，他就信了六七分了。他很清楚这个幺儿能力不多，却爱耍小聪明，也清楚沈奇武很久之前就想要调回来这边，更想要升迁。真要是升迁的机会被沈双玉给压住了，以他的性子，是真能做出这种事的。而听这意思，沈双玉这边已经一清二楚了，特地说给他听，那是对他尊敬了。</p>
老爷子权衡一番，果断放弃给他求情的意思，道：“给他一个教训也好！那就如此吧。”</p>
沈双玉笑笑：“祖父英明。”</p>
老爷子难得有人能陪着，兴致高涨，不过更担心沈双玉的身子需要休息，于是半刻钟后，沈双玉就出来了。</p>
沈双玉出了院子，目光就淡了，望着虚空中的一点深深呼吸。压下作呕的冲动，抬脚走出了院子。</p>
走出院子不久，她便说要更衣，进了她暂住的院子。</p>
吐了个昏天黑地以后，有些脱力地靠着墙站着平复呼吸。她停了半晌，恢复了些体力，才推开门走出去。</p>
念青一脸担忧地望着她，为她换上了女子的斗篷。斗篷里边都是保暖的棉絮，又是用能够挡风的布帛，倒也不输给大氅。</p>
沈双玉看了念青一眼，若无其事地说道：“老爷子要回家的时候，你将我放在书案上的两封信交给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下院子。</p>
念青亦步亦趋地跟着，应道：“奴婢会记得的。”</p>
从前院到门口也不是很远，只是一路上太冷了，沈双玉便觉得这一段路太过漫长。</p>
念青知道沈双玉怕冷，就在换着厚厚帘子的马车上放了四个手炉。而马车上还铺着地毯，两个软枕和两件毯子叠好放在上边。而念青自己也跟着上去了，是要将沈双玉送到沈府再回来的意思。</p>
上了马车，沈双玉便昏昏欲睡。</p>
念青在她身后放了软枕，又坐近了些，以防她撞到磕到。沈双玉也是累极，见念青小心翼翼侍奉，她也就安心闭上眼睛休息了。</p>
天已经暗了，沈家大门口敞开着，门前挂着数个灯笼照亮着这段路。</p>
车夫将马车驾停，念青才低声唤醒沈双玉。</p>
沈双玉呆坐了一会，才被念青服侍着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沈双玉忽然想着一个问题，在下马车的时候说道：“今年王府的下人们都辛苦了，我做主，年底一人都再拿三个月的月银吧。但凡有异心的，你就做主给遣走，别留着当祸害了。”</p>
念青动作一顿，嚅了嚅嘴：“小姐，您这话怎么像是在交代什么……”就好像，下一刻她就要走了。</p>
沈双玉笑了笑，抬手按了按念青的肩膀，道：“我这是在吩咐你呢。王爷没在这儿，我也没道理管到王府去，总是要你来做才好。王府的人今年也是辛苦了，合该赏赐。王爷不在，赏赐不如换成真金白银也实用些。”</p>
念青半信半疑。</p>
她只管着王府后院的事儿，其他事情也轮不到她管。她其实并不知道沈双玉要做什么，只是因为沈双玉这类似交代后路的言语弄得不安。</p>
念青率先下了马车，扶着沈双玉下马。</p>
莫通判正是在这个时候，从沈家府邸里出来的，旁边的人是沈辰。</p>
沈双玉正被念青扶着，一脚刚踩在地上。</p>
“五姐儿……”沈辰皱眉看着，嘴里喃喃。</p>
因为离得近，莫通判也没错过这一声，眼睛里映着沈双玉，满是打量。</p>
沈双玉面不改色地走上前来，给沈辰行了礼。</p>
沈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给二人介绍了一番。</p>
沈双玉便侧身行了礼：“莫大人。”</p>
莫通判眸光轻闪，笑着说道：“我记得沈小姐跟娴雅有过些摩擦？我可是从娴雅口中听说过沈小姐好几次了。娴雅说要请沈小姐做客，好似却请不动沈小姐啊。”</p>
他长得有些胖，这么一笑颇为和善。</p>
沈双玉也跟着笑，皮笑肉不笑地说：“曾跟莫小姐一同上过琴课，相与得不错。”</p>
莫通判下意识地摸了摸凸起来的肚子，道：“既是相与得不错，怎也不见得沈小姐去找娴雅玩？”</p>
沈双玉道：“也是不巧，几次都遇到了事儿。我正想着，下一次请莫小姐玩呢。”</p>
莫通判点头：“要是听到这个消息，娴雅该很高兴的。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便先走了。哎哟，话说沈小姐这是去哪儿了，回来的也不早啊。”</p>
沈双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依旧是笑，却是不语。</p>
莫通判也没有再问，得不到答案也很快知难而退，挥挥手，上了本就停在一侧的马车。</p>
马蹄踢踏而去。</p>
沈双玉侧身看着，忽而笑开了。</p>
沈辰皱眉：“五姐儿，你给我进来！我有话要问你！”说罢，瞪了沈双玉一眼，转身往里头走。</p>
沈双玉看了他一眼，也没急着走，愣是看着马车拐过了弯，看不见了，又跟念青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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