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女有些为难地皱眉，对自己不会得了疫病的这件事儿，她抱着有莫大的自信：“难道你要我跟病营里的人住上几日，才能信我说的话？”</p>
于和被她说得一噎，本想说你是太医还是我是太医，结果话没说出口，就意识到她是医女，应该不会连这些事儿都不懂才是。于和犹豫了。</p>
王医女笑笑：“那我就当太医这是同意了。明儿个，我就去病营找您吧。”她说罢，欠身行了一礼，就要离开。</p>
于和吓了一跳，伸出手往前，像是要去拉她，不过手在虚空中止住了。他意识到了不妥，因而僵在了空中，只是忙说道：“这位姑娘，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你要是真的想去，还是去问问沈小姐。她若是同意了，我当然没有话说。”</p>
王医女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着歪了歪头：“太医不愿意就算了，做什么用沈小姐来堵我？”</p>
“我没……”于和颇为无奈。想了想，自己反对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反而是她要进病营才不正常，于是收回手，耸肩道：“你要么就去找沈小姐，她若是同意，那就可以。若是沈小姐不同意，那明儿就算你跑去病营，也过不了护卫那关。”</p>
怕外边的人跑进去，更怕病者跑出去，病营外边日常有护卫把守。再说了，如果没有沈小姐同意的话，路上那么多衙役巡逻，她要去病营就是件难事。</p>
王医女气得直皱眉头。</p>
于和微微一笑，抬脚跨进门槛了。对迎上来的门房说道：“找你们府上五小姐。”</p>
自从上次画舫一面，他回去可是跟人好一番打听的。</p>
门房压下心中的惊讶，挂上笑容，伸了手指向里头：“您这边请。”</p>
王医女咬咬牙，有些不甘，还是跟着抬脚重新进了沈家。</p>
白川正揣着两包糕点往外走，就见到了又返回来的王医女——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p>
白川脸上因为糕点而扬起来的笑容，莫名其妙地僵了，他目光紧盯着王医女，问道：“你怎么回来了！”</p>
王医女淡淡瞥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淡淡说道：“不关你事儿。”</p>
于和也看了看这个挡路的人，眉头一皱，缓下来的脚步又加快了，从他身边走过。</p>
白川僵在原地，看着王医女从自己的左手边路过，而那个男人就在自己的右手边走过。白川目视前方，喉咙一上一下，长长出了口气，接着回过头，看着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厮往里头走。</p>
那是正厅的方向。</p>
沈双玉指尖被不停拱着脑袋往自己手上蹭的六出磨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动一动指尖。</p>
沈双玉勾唇嗤笑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如今不能告诉我你的出身，是因为时机不到？”</p>
凌邑站在正厅中间，站得笔直，更显得他英姿焕发。要不是知道他功夫过人，看他身材都要以为他不过是翩翩读书人。他正垂着眼睛，只看着沈双玉脚上的绣花鞋，他轻轻地点点头。</p>
沈双玉轻轻挑眉，故意道：“是你要成为我的人的，作为你的主子，居然连你的出身都不能知道吗？”</p>
凌邑想着继续点头的，可是又听沈双玉说道：“如果教你的出身都不能知道，那我要如何放心用你？”</p>
凌邑把将到喉咙的话给咽回去，犹豫了。</p>
秋季的阳光没了夏日的硬朗，夏日的耀眼被收敛了许多，有些明媚，然而整个厅堂都覆着金灿灿的温静光线。沈双玉平视着外边的阳光，入眼处的绿植被照得温和，她看着风轻云淡的，连嘴边的笑意都颇为浅淡。</p>
但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是有些紧张的。</p>
凌邑出身不明，功夫高强，接近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救过自己，就算是被自己用香囊设计过，他还是没有拒绝自己的请求，即便是她的请求是护送人去买药材，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这样的人，做的事情实在轻易让人生出防备。</p>
六出的爪子扒拉着她的手指往桌子的方向扯，爪子磨在手指带出来一阵痒意。她回过神来，原来是她不由自主想要收回手，六出就扯住她的手。</p>
沈双玉揪着六出的后颈，将它带到自己的腿上，目光投向凌邑。</p>
习武之人总是灵敏，凌邑一下就意识到她的视线，他嚅了嚅嘴，最终道：“属下，来自死人谷。”</p>
沈双玉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漏跳了好几拍：“嗯？？”</p>
死人谷？</p>
她诧异万分：“你？死人谷？”</p>
死人谷举世闻名。哦，不对，说是举世闻名实在是抬举了，应该说是臭名昭著才是。许多国家都知道这个地方，死人谷并不只是指里头死的人多，而且还是从那里出身的人，个个都是顶尖的杀手。</p>
有传闻说，没几年就会从死人谷里出现几个人。这几个人都是从数千人之中浴血出来的。传闻死人谷里什么东西都有，听说那儿四面都是海水，要出来，只能靠自己活到最后。</p>
而至于数千人是从何而来，那都是几年之中，被一个组织搜罗到一并送到死人谷的孩子。</p>
如果一个人出身死人谷，更多代表的是这个人的可怕。因为这句话就代表着这个人是从血里出来的，不知背负了多少条命。</p>
凌邑仿佛早有预料，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无声地笑了笑，抬手抓抓自己的脑袋：“主子不信也没关系。”</p>
不信也没关系？</p>
沈双玉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追问。</p>
她缓着起伏的心情，抚着六出的脑袋，好不容易才稍稍平复，问道：“你既出身死人谷，又怎么会在遥城？”</p>
凌邑身上的青衣已经很旧了，估计是因为近来外出一趟，风餐露宿的，青衣褪色得严重。</p>
沈双玉想到她第一次见到凌邑的时候，还是在集市上看到有人在耍杂技，凌邑就远远坐着看着人。他那时候身上穿得破烂，一身衣服破得好像那种叫花子。</p>
后来见到他，好像就已经是这样一身青色衣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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