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证人能够证明沈义无罪，那是再好不过了。莫通判瞥了瞥双眼几乎要钉在沈家娇女身上的明王，都要提到嗓子眼的心缓缓放回去——只希望沈姑娘的证人能够证明沈义无罪，否则王爷若是硬要给沈义无罪，他们这些官儿也是难做。</p>
莫通判回过神，对沈双玉道：“若有证人能证明，自然是可以的。”</p>
州同却是嗤笑，扬声道：“本官却是不知，如今区区内府女眷，也能在堂上说此等大话了吗！还是说，这沈家的规矩就是如此，沈大人培养的后继者是个女娃娃？”</p>
也不待别人说话，他又接着说了，睨着沈义，兀自笑了，“沈家是没人了，都是女娃娃跑出来做事了？”</p>
他自己觉得好笑，止不住地发笑，还想跟旁边的宁知州一道说笑，却是触及明王阴沉的目光，登时，脸上的笑容褪的干干净净。</p>
“下官失言……”他心头一凉，不得不出言认错。</p>
他的官位在杭州已是不低，说话做事一向不必顾忌太多，随心所欲惯了。突然来了个在身份上碾压杭州所有官员的王爷，自己亦是被碾压的那个，可却难以改掉自己口无遮拦的习惯。</p>
说多错多！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习惯岂非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p>
明王冷冷看着他，道：“这些话，在这儿说恐怕不合适吧，翁大人？女子亦有巾帼不让须眉之辈，这般一概而论，可是会叫巾帼英雄寒心的。”</p>
已经服了软的州同，还是败在了身份的悬殊差距上，只能再次告罪。</p>
沈双玉抿嘴看着这一幕，眉头微蹙。</p>
州同第二次服软告罪的时候，雪清正好在州府门口。雪清一手扯着一个人，一手搭在拦住她的州府衙役的手上，目光凌厉地盯着衙役，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p>
沈双玉回头，很快看到雪清的身影，便道：“那是小女的婢女，想必是带了证人过来了，还请大人放她们进来。”</p>
于是，雪清和禄雪以及她们带来的人也都进来了。</p>
她们各自带了证人来，两男一女。雪清带来的正是一个妇人，而禄雪带来的是两名男子。</p>
单单看这三个人的神态动作，就能看出两名男子是自愿来的，而那个女人则是被迫来到这里。</p>
看到出现的人时，作为证人侯在一旁的师爷的脸色突变。</p>
沈双玉侧过头，看着带来的三个证人，安心定志地勾了勾唇角，不再屈身跪着，而是起身走到雪清身边。</p>
“东西可有找到？”沈双玉与雪清低声道。</p>
雪清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用布帛包着的两个巴掌大小的东西出来，交给了沈双玉。然后，手搭在妇人的肩膀上，猛然用力。</p>
女人被按在了地上，猛然抬头，怨恨地瞪着雪清。</p>
又见得雪清从怀里又摸出了一个比平常大了好几圈的沉甸甸的荷包，要交给沈双玉。</p>
沈双玉站在原地，将深蓝色的布帛拆开，露出里头的东西来，是一本半个拇指长厚度的本子。沈双玉抬眼，又看了看荷包，“这是？”</p>
“从这个女人的家中搜出来的。”雪清意有所指。</p>
沈双玉了然地点点头，将雪清手中的荷包拿走，在手中掂了掂走向堂前。行至老爷子的身后半尺时，她将手上的荷包和本子都交给了州府师爷。</p>
师爷取走了东西，转身就呈到案桌上。</p>
沈双玉便屈膝道：“禀大人，这个女子乃是县丞师爷的妻子。而荷包里的银子，也是从县丞师爷的府里搜出来的。约摸有十几两银子吧？”</p>
莫通判正好拿起荷包，检查一番，面色有些复杂，纠正道：“超过二十两，还有几枚碎金子。”</p>
二十多两银子，那个丫鬟竟然把二十多两银子揣着怀里，还若无其事。</p>
沈双玉眨眨眼，差不多吧！她又轻轻颔首，转过头问好久没有说话出声的老爷子，“祖父，您怕是不知道您手下的师爷，欠了赌坊几十两银子吧？”</p>
老爷子不由自主地眨眨眼，嘴巴微张，嚅了嚅也没说出什么话来，最后只是缓缓摇头。</p>
那个师爷站在不远处，原先认为老爷子一定会被判刑，便笑容满面，这会子却是已经面如死灰了。</p>
州同已经脸色阴沉了，再见得不妙，也顾不得明王会不会厌恶自己了，连忙道：“这银钱谁知道究竟是不是从师爷家里搜出来的啊。你们沈家最不缺的应该就是银钱了吧！”</p>
沈双玉听到这句话，突然想到什么，眸光闪烁，拇指指尖陷入食指。</p>
“与沈家毫无干系！这个荷包连同里边的银钱，加上这个妇人，皆是奴婢从师爷家里带出来的。”雪清声音清冷地解释，目光狠厉又冷然，即便是对上州同，也丝毫不见慌乱。</p>
州同自觉抓住了把柄，便冷冷笑道：“不对吧，你一个奴才，谁给你的权利，胆敢闯师爷的家！还把人挟持出来？师爷的官位再小，那也是朝廷官员！岂容你们放肆！”</p>
“大人此言差矣！”沈迎曼扬起脸，一双桃花眼里此时满是坚定，她认真地说道：“若是要追究这个奴才的不敬，岂不是要先追究这个师爷的银钱从何而来？百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p>
“那便请师爷说说，这银钱从何而来？”堂上的莫通判转过头，盯住作为证人侯在一边的县丞师爷。</p>
外边的百姓因为离得远，只能听到堂中的人放大声音说的话，和其他只言片语。再加上堂上的人动作神态，然后揣测，同身边的人交流，也猜得七七八八。</p>
男人白着一张脸，见到堂中这会子的架势，知道自己今日难以善了，一想到自己会落得怎样的悲惨结果，已经被吓得七魂去了六魄。即便是莫通判给他解释的机会，他也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腿灌了铅似的挪动不得，张嘴亦是发不出声音来。</p>
州同死死瞪着他，心头大骂废物。</p>
莫通判咂嘴，沉声道：“你是解释不了从你家搜出来的银钱从何而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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