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云永昼朝卫桓伸出手。这一幕熟悉极了, 当初他因被诬陷而沉沦, 云永昼也是这样朝他伸出手。
这是上一次他们之间隔着一柄匕首。
“那我陪你去找真相。”
卫桓笑起来, “嗯”
这一次, 他们指尖亲密无间地紧握。
担心走漏风声杨疏会提前逃走, 他们用最短时间组了一个小队。扬昇知道政府军立场, 所以没有贸然给自己学生发布任务, 只是找了知道卫桓身份小七组。所有人都在他家地下车库集合，等待任务分配。
“如果只是找个人类, 我和山月姐姐两个人都绰绰有余。”扬灵给自己戴上护腕, “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卫桓点了点人头，“这也不算兴师动众，就咱们小七队和编外人员清和, 你哥，还有云教官, 不多啊。”
小毛球从他后脖子那儿一拱一拱地往外钻, “嘤嘤嘤”
“行行行, 还有你。”卫桓揉了他一把。他们这次行动都没有穿山海制服, 谁也不想惹麻烦。扬昇和云永昼也没有穿他们制服, 难得地便装出行，一个套了件皮夹克, 另一个则是黑色风衣, 一个比一个飒。
“都到了吧, 咱们走”卫桓环视一圈, 正变出风团给景云玩扬昇突然抬头，“等等，还有”
“我来晚了，抱歉。”
人还没见着，卫桓已经听见苏不豫声音。半空中出现水流漩涡，他从中走出来，脸上是抱歉神色，“刚刚临时被叫去做事，耽误了。”
卫桓看向扬昇，扬昇耸耸肩开口，“我是觉得不豫能力我们一定用得到。”
可以啊，大七小七合体了。
苏不豫朝卫桓走过去，露出一个温柔笑，“是我让他带我来，我知道你怕我受伤，怕连累我，但是我已经不是过去我了。”
卫桓望着他眼角那枚闪着微光鲛鳞，他也说不出更多话，于是诚恳坦荡地笑了笑，“谢谢。”
燕山月扎好马尾，侧过脸看了一眼靠在墙壁上云永昼。扬灵见燕山月看，自己也跟着扭头去看。景云本来玩着风团，看见扬灵转着脑袋，于是也抬起头，视线瞟过去。
“啧，刺激。”站在景云旁边清和率先开口，景云扭回头看他，“怎么了清和”
“你傻啊，”扬灵也转过头，拿手指头戳了一下他脑袋，“看看云教官不就知道了。”
景云瞅了一眼，“云教官怎么了”
“你看他这生人勿近气场，这黑色长风衣，还有这张死老婆脸呸呸呸，”扬灵觉得不吉利，立刻改口，“反正你看他这样，可不可怕。”
景云点点头，然后又弱弱回答，“可是云教官一直都很可怕”
燕山月视线落回到卫桓和苏不豫身上，轻描淡写补了句，“还得再看看这边兄友弟恭。”
景云滴溜着眼珠子，在他们三个之间转来转去，还没等他看出个所以然来，就被扬昇从后面揉了一把发顶，又用风团糊了一脸，“犯什么傻，别走神。”
在进入暗区之前，清和开启了电子地图，电力总控厂及地下全貌都以全息投影方式出现在众人面前。
“以前这里是凡洲最大五个电力总控厂之一，不过后来暗区成了无政府区域，这一块也荒废了。”清和一面说着，一面用手点了一下最中心一个红点，红点展开出更多细节，“我和方程算过了，这个坐标是屏蔽率最高地方，也就是我们目标点，杨疏藏身之处。”
扬灵捏了捏自己手指骨节，捏出一朵一朵迷你小火莲，噼里啪啦爆开，“那我们就直接去呗。”
“不，特别麻烦一点是，这个电力总控厂下面”清和双击了一下红点，全息图上这一点立刻向四面八方延伸出许多纵横交错路线，“几乎是一个地下迷宫。”
卫桓走近些，仔细看了看那些路线，有许多都是相通，还有许多是死路，光着站在上帝视角来看就已经够夸张了，如果真身陷其中不知道会有多麻烦。
“这里设计是易进难出易守难攻地下防御区，我已经检查过了。”清和用手指放大了其中三个区域，标注上绿色，“这是目标沿着通道逃出时必须经过三个出口，a点、b点和c点。”
三个出口基本是正三角分布，卫桓看着地图，开口道，“我们得分头行动，一组人进攻，其他人严格把守这些有可能逃出去出口，防止杨疏逃走。我们一共八个，两两一组刚好。”这个时候卫桓无比地怀念自己分丶身裂魂术，用不着他们，自己一个就够了。
“怎么分”燕山月道。
扬昇朝着卫桓使了个眼色，“这种事你擅长，你来吧。”
卫桓有些头疼，“按照战力和属性”
嘴里是这么说，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但他想和云永昼一起。
可卫桓也很清楚，他们俩属性完全一致，战力也是这里面第一梯队，这样分不公平还可能出问题。云永昼是这里面战力最强，应该分给没有任何异能人类清和。
“扬昇和小灵，山月和景云，都是风属性配火属性，战力也平衡。”说完卫桓转过身，“我和不豫。”他飞快地说出这个决定，然后看向角落里金乌。
“永昼。”
云永昼不意外他决定，但他却对卫桓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感到意外，眼里甚至闪过一丝错愕。
“这颗弱小柠檬精就拜托你了。”卫桓笑了笑，一巴掌排上清和后肩，拍得他差点直咳嗽。
“咳咳，我做错了什么”感觉自己身陷修罗场清和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放大了目标点地图细节，“地下和地上接口总共只有四个，原本楼梯现在已经炸了，整个被封死，唯一一个正规入口是一台中心电梯，可以直接通往杨疏藏匿点，不过电梯也很早就坏了，突袭组可以想办法顺着电梯下去，应该最快。”
扬昇点头，“既然是突袭话，战力一定要够。”
看见云永昼抬起眼，卫桓立刻抢先，“我来，我和不豫。清和不适合突袭，他需要监视全局定位。”
云永昼不做声，他已经不太记得这样情况有过多少次，张口闭口惜命卫桓每每到了最后总能给自己找出一堆借口冲锋在前。
嘴里比谁都怂，可也比谁都不要命。
交代完大概事宜，确认定位，大家来到了指定地点。暗区电力总控厂本身已经接近无人状态，现在又是深夜，偌大工厂空无一人。
卫桓和苏不豫站在已经废弃电梯外。垂在身侧手掌略微一翻，眼前出现一个闪耀光点。
光点贴上电梯铁门，星火迸发同时，铁门被切割出一个巨大矩形，矩形铁皮倒下去瞬间被光索缠绕住，在空荡荡电梯通道悬了一会儿，被卫桓拉上来搁在地上。
“电梯门开了，你们到了吗”卫桓对着外骨骼通讯器开口。
其他几组还在确认现场，这里电磁屏蔽有些严重，他们通讯器尽管已经是高新技术，但也难免受影响，传来声音总是带着电流声响。
等待过程中，苏不豫主动开口，“你最近身体恢复差不多了吧。”
“好得很”卫桓拍了拍自己胸脯，“哎对了，我听扬昇说我死后一些遗物都在你那儿，哪天你有空给我呗，我逍遥盒什么是不是也在里面”
苏不豫点头，“我一直保管着。”
“那就好，放在你那儿我就放心。”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地方，卫桓伸开自己手指头，食指弹出一个光点，小指又弹出一个，像是在用他指尖放线香花火。
“是吗”
自从上一次在病房说开之后，卫桓心里觉得敞亮了很多，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去争取什么。
与他而言，不管苏不豫如何变化，都还是他说好要一直保护弟弟。
“对了，”卫桓抬起头，“我之前给你那个九凤翎羽还在吗”
苏不豫愣了一秒，然后道，“在，只不过你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太敢看你留给我东西，所以”
卫桓轻轻笑了笑，“我猜也是。”他抬起头，扬了扬眉，“等我回到九凤身份，洗刷冤屈，让那些家伙打脸之后，你就可以再把我翎羽佩在身上啦。”说完他小声嘟囔，“我一辈子也只有一支翎羽呢。”
苏不豫点点头，又沉吟片刻。
“阿桓，你其实没有必要冒风险亲自来找杨疏。”他似乎犹豫了很久，终于决定开口，“这些事情并不是一两个人左右，就算你找到了杨疏，你能保证他一定会坦白吗何况连杨疏自己都很有可能只是一枚棋子。”
卫桓手指光点熄灭了一个，面前视野暗了几分。
“我真不想看着你冒险，我恨不得你回来之后每天都过做普通最平凡生活，我”苏不豫眉头微微皱起，“我没办法承受历史重演。”
卫桓指尖光点再一次亮起。
“不豫，我以前跟你说过，我以后长大了不想去参军，不想打仗，我就想和我喜欢人在一起，我们有个小房子，最好是靠着湖风景很好那种，然后我去山海教书当教官，我们就过那种最平凡日子，妖怪活得久，我们还可以换地方，可以四处旅游，找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地方。总之能活多久，我就要活多久。”
说着，卫桓看向苏不豫，“但死过一次之后我发现，我不过是一颗随时可以被粉碎棋子，你说杨疏是，我们其实也是。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再躲了。”
“哪怕是一颗棋子，我也要做那颗可以自由决定下一步如何走棋。”
苏不豫陷入沉默。
他似乎永远无法说服卫桓，只能看着他一步步深陷险境。
“我们这边好了。”清和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
卫桓低声回应了一句，和苏不豫一起从电梯入口下去，苏不豫双足踩云，他则是用光索向下，都离开了地面。
他们面前是四面紧闭墙，看起来不像是有出口样子，苏不豫手掌贴上墙面，从他掌心涌出薄薄一层水流，短短几十秒内覆盖了四面墙。
“这一面有门缝隙。”苏不豫指向卫桓背后那面墙。
卫桓嗯了一声，及时转身，正要想办法攻破，就听见一声熟悉声音，不同于通讯器里传来那样嘈杂、充满不确定性，这个声音干净而准确地直达心底。
［卫桓，运金乌之力。］
虽然不知道云永昼目，但卫桓仍旧照做，他眉心金点焕发出光芒，片刻后，右眼变成了金色，只是他自己看不到，所以问道。
［好了，然后呢］
云永昼声音传来。
［没有然后，我只是利用羲和看你现在看到，一旦出现危险，我可以先察觉到。］
这样子有种就算他不在身边，也是并肩作战感觉。好奇妙。
他声音在我心里，他眼睛看到我能看到。
就在卫桓发愣时候，苏不豫已经打开了这个特殊机关大门，光线一股脑涌进来。
“我们走吧。”
“哦，好。”卫桓跟在苏不豫身后。他心里惦记着云永昼之前话，于是用传心道。
［你这样不就可以监视我吗和景云还不一样，你这个是实况转播啊。］
卫桓完全是抱着开玩笑心态说这些，这么宝贝这么厉害眼睛给了他，每次让卫桓想起来都心疼。
谁知云永昼却淡淡道。
［是，全世界我唯一可以监视就是你。］
［所以你要乖一点。］
又来了，又把他当小孩子。
卫桓红着耳朵，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于是他在心里问出一个几乎踩在危险边缘问题。
［云永昼，如果我因为坚持寻找我要真相，又一次重蹈覆辙，你会怎样］
他应该也无法承受吧。
果然，那边沉默了好久，久到卫桓以为传心已经断掉了，他才开口。
［你想要什么，尽管去。］
这个答案令卫桓呼吸一滞。
［我不介意重蹈覆辙，反正我还有一只眼睛。就算没了羲和之瞳，我还有金乌白羽，还有光之力，有很多可以拿来献祭东西。］
［无论多少次，我都会带你回来。］【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