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前一天从京市打来的电报, 第二天正好有送信员路过红星生产大队, 就把信给了他们大队长。

  李向前一看是京市来信, 收信人那栏还写着叶长胜大名, 傍晚下工直接喊对方去拿信。

  当时叶长胜正好有事着急走, 让叶平湖跟着去拿的。

  叶平湖把信拿回家之前没私自拆,想着大伙一起看才乐呵, 到家直接把信给了他爹。

  王桂芬一听有小闺女来信,手上有活也顾不得了, 急匆匆走到叶长胜的跟前,只想听他念信。

  迟迟不见动静,王桂芬有些着急:“咋了?桑桑信上说啥?”

  “老大,你来看看, 我是不是有点眼花。”信上每个字叶长胜都认识, 唯独合在一起他觉得自己看不太懂。

  在大伙狐疑的目光下叶平江把信接到了自己手里, 虽说他学历不高,不过好歹也读完了小学,读个信倒不成问题。

  王桂芬瞅着那些她不认识的字觉得眼疼,在一旁干着急:“老大,桑桑信上说啥了?”

  叶平河倒是蛮实诚, 电报信上有啥他说啥:“桑桑说给老三弄到一个大学推荐名额,让他提前看书复习一下,家庭背景审查一过就让他去京市。”

  在座各位:……

  怀疑自己耳朵不大好使。

  还是王桂芬最先回神,接着就是一连串追问:“啥大学推荐名额?桑桑咋能弄到那种东西?老大你没看错吧?”

  自打五六年前不让考大学以后, 现在大学都要有推荐名额被推荐才能去念。

  不过不说他们生产队,就是他们公社一年都分不到一个推荐名额,或许县里有,但他们跟县城八竿子打不着一颗枣,从来没听说有哪个认识的人被推荐去念大学的。

  就是以前能考大学的时候,他们生产队也没说出过哪怕一个大学生。

  现在猛不丁一听大学这俩字,不怪王桂芬不相信。

  叶平河凑到他哥跟前,就着他哥的手把信又读了一遍,读完他重申道:“信上是这么说的,桑桑给老三弄到一个大学推荐名额,就是得考试,还说考试挺简单只要及格就行,有很多小学毕业的都能考过。”

  既然俩识字的儿子都这么说也由不得王桂芬不信了,事一确定她攥着因为激动有些哆嗦的手,扭头找当家的:“他爹,这事你看咋办?”

  这会叶长胜已经回神了,虽说他也激动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没太过喜形于色:“桑桑信上不是说还会再来信通知么,说啥会有人来调查咱家背景,咱一个中下农倒不怕查,这样老三你把你妹以前那些书先找出来看看,要是真让你去考试也好不慌。”

  叶平湖苦着脸道:“万一考不过咋弄,我都不上学这么多年了。”

  本来他刚要开始激动,现在一听还得考试,就跟冬天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一样,身心哇凉。

  “你看看你那点出息,考不过你就别回来了,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王桂芬戳着叶平湖的脑袋瓜威胁完他,还不忘掉头嘱咐儿子儿媳:“这事没定好前你们都别出去瞎叨叨。”

  要是最后成不了,他们一家都得成为生产队的笑话。

  除了俩小的不懂,其他人倒都能想到这点,纷纷点头应起是。

  不能往外说不代表心情不激动,做着晚饭林兰忍不住跟周爱华嘀咕起来:“桑桑能耐咋这么大?这才出去俩月吧就能给老三弄个大学推荐名额回来,我听别人说只要有推荐名额基本都能去上,那老三这大学不是上定了?”

  “不是说得考试,没见娘着急忙慌的给老三找书去了吗?这事最后咋样还不一定呢。”

  虽然周爱华也盼着家里好,不过照小叔子那性子考试她觉得有些悬。

  “谁知道,不过说不定这事还是亲家那边给弄得呢,要是那边伸手帮一把…”后来话林兰没说,只是挑了挑眉。

  京市这边,在赵水柏眼里最近几天叶桑就跟魔怔了一样。

  天天不是看书就是拉着他讨论肺痨的各种病症,光这还不够,凡是她认识的中西医都被她找了个遍。

  本来赵水柏还以为叶桑只是一时兴起,想简单了解一下这个病,没想到她光问还不够,自打领着她去过一次住院部,最近天天被她拉着往那边跑。

  去了给人切完脉做好记录,回来就趴在桌子上写方子,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一副被东西上身了的模样。

  虽然上面说破四旧不能封建迷信,不过中医很多东西用西方科学也解释不通,所以迷信这东西端看各人怎么理解。

  所以这天下午赵水柏找钱桂花那去了。

  话刚一说完还没等钱桂花说啥,王上行先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了过来:“桑桑招脏东西?你咋想的你一老革命还信这个你脑子没毛病吧?”

  赵水柏:……

  病急乱投医,忘了不能当着老王的面说这个了。

  钱桂花也跟着点头反驳:“桑桑咋可能招上脏东西,我看她最近挺好的,精神面貌不错。”

  “就是因为太不错我才担心,那娃最近从早到晚书不离手病不离口,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这么努力其实我也不该说啥,主要是以前她都是不到六点半不醒,晚上早早就睡啊。”

  “肺痨那坎她还没过去?”王上行好奇道。

  前段时间叶桑没少拉着他问以前遇到的肺痨病人的脉象跟给开什么药方,所以这事他印象挺深。

  “没呢。”赵水柏愁的皱起眉头:“要是单因为一个治不好的肺痨就这样,那往后治不好的病多了去了,天天这样她还不得把自个身子熬坏掉。”

  “我倒觉得不会,当年咱上前线,不比桑桑现在还苦,咱也没说熬坏身子,再者她有心学习这是个好事,我们就因为看的多了脑袋里想法固定了,才想不出好东西来,梁先生不是说往后的天下都是少年人的天下。”

  “就怕她研究半天最后发现根本没用被打击的一蹶不振。”

  “不会,我看桑桑不是那种孩子,她韧性挺强的。”

  被夸韧性强的叶桑正揪着头发疯狂呼叫任务面板。

  最近她的研究卡在了一个瓶颈。

  【面板兄,活着么?肺痨中医到底有没有治?是真的没治还是因为我们一直没探索出新的世界?】

  等了半天,在叶桑以为任务面板不会有反应时对方给了她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换个思路,不要被固有思维控制,也不要只盯着那些性温的中药。】

  “……!!!”这句提点让叶桑突然有了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记得上一世白药曾公开承认方子里有加断肠草。

  所以她这次的方向应该是杀死痨虫,而不是按照以前药方来控制它们。

  都说中西医不互通,就她看来其实差不多,只是释义不一样。

  瓶颈一过叶桑又投入到新一轮的药方战斗中去。

  被开解的差不多的赵水柏回来见叶桑还趴桌上拿着笔写写画画。

  只能用王上行的话安慰自己:少年人有这种劲头是好事,自古至今名人都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其实也不怪赵水柏担心,因为叶桑不止跟吃过兴奋剂一样斗志高昂,还因为她最近衣服三天两头的不换一次,头发不出门不洗,在家扎成一个小揪油没油也感觉不出来。

  接下去几天叶桑又跑起了图书馆,目前国家发现的中草药几千种,不过一个老大夫常用的也就几百种,所以很多药只记载在书上,不同地区的常用药也不同。

  因为从小背医书,所以叶桑脑子里有两千多种中药的名称药性跟功效,在一个中医大夫中算是不错的记忆。

  不过这些还不够,因为她没从这两千多种中药中找出能够治肺痨的药方的中药。

  看了一星期她把图书馆跟医院现有记载的中药全翻了个遍。

  因为时间太短,七八千种中药的药名药效还没消化就一股脑全塞脑子里了,跟明明一个窝头就能吃饱却硬生生塞了一锅一样,撑得难受。

  这天叶长胜从医院带回来一个,把叶桑从肺痨的研究中拉出来的消息:“桑桑,医院那边来信说你三哥审查过了,考试定在了九月二号,你看是不是得去给他发个电报啥的让他早点过来。”

  叶桑一脸懵懵的问:“爷爷现在几号?”

  最近她压根没关注日历。

  赵水柏忧心的看了叶桑一眼,接着叹了口气才说:“八月十八。”

  叶桑衡量了下,觉得她哥前途同样不容小视,想明白就放下了手里的笔:“那我去给家里打个电报,让我三哥提前两天过来,别卡日子到时候再有个啥意外。”

  “是这个理,回头等你回来跟我一块把东厢房收拾一下,平湖来了好让他住。”

  叶桑起身的动作一顿:“不用了吧,让我哥住旅馆就行,东厢房那么多东西咱收拾出来放哪啊?”

  “放旁边那个杂物房啊,家里又不是没地方住啥旅馆,你是不是觉得住家里不舒坦了?”

  人一老好像都特怕小辈不喜欢,怕老爷子想歪叶桑赶紧抬手:“没有没有,好好好,让他住家里,不过这一时半会人来不了,等回头我自个收拾就行,对了晚上您想吃啥,我正好买回来。”【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