萼绿华对大危的套路，早已深谙于心。</p>
最初选中她为执刀人的时候，大危便许诺她长生不死，授予不死之法。</p>
可当她为大危执行各种任务之后，大危给予的长生之法，充满了谬误和缺陷，想通过这样的手段去谋取长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所付出的代价，远比长生不死所得到的收获更多。</p>
这一千多年里，她究竟经历了什么，萼绿华根本不敢去回想。</p>
不仅仅她一个。</p>
从刘子骥到何宴，哪一个不是被大危坑得极惨？</p>
何宴就不必说了，一直徘徊在天市垣外围，总算有一个落脚之处，而刘子骥，为了延续生命，最终只能把灵魂寄生在魂木之上，藏在玄武之地，黑暗潮湿的环境里一千多年。</p>
如果没有秦石，刘子骥至今还在拿一根木头上，与魂木随着时光缓缓腐朽。</p>
如今危月燕再次许诺，萼绿华自然警告自己，绝不可贪恋。</p>
尤其她都还没弄清楚，危月燕究竟是真心给她奖赏，还只是一场戏谑。</p>
那么，提出最基本，最不过分的要求，其实也是萼绿华最大的愿望了。</p>
看到太微垣内风云变动，萼绿华很难相信，这一次，他们能够活着离开此处。</p>
“聪明的人……”</p>
危月燕对萼绿华所提出的要求表示了赞赏。</p>
“你这个要求，我可以满足……但是，这个要求已经超出了你所应得的奖励，你必须要有额外的付出。”</p>
“果然……”</p>
萼绿华面色惨淡，内心一片慌乱，硬着头皮问道：“我，我还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p>
“不只是你，是你们。所有人。”</p>
危月燕强调了一句。</p>
“……”</p>
巫黑给了龙二和沙蛇一个眼神，意思是要不要趁着这货胡说八道的时候，冲上去把他给乱刀砍死？</p>
看着这家伙半人半鬼的样子，不至于能把他们全都给杀了。</p>
巫黑可是见识过徐福、萼绿华的实力，加上有他们一群人在旁，真的拼杀起来，大危，不，危月燕还真能把他们所有人全杀了不成？</p>
若能杀死大危，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应该的。</p>
巫黑如此想道。如果死的是黄半截的人，那就再好不过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嘛。</p>
刘子骥摇了摇头，让巫黑不要轻举妄动。</p>
不管眼前这人是大危还是所谓的危月燕，都不可能是那么好对付的。</p>
他甚至怀疑，在之前引发兽潮的就是此人。</p>
加上危月燕所展现出来的信息，让刘子骥深怀忌惮。</p>
他已经意识到，这个危月燕，跟大危之间的关系。</p>
危月燕是大危的主体。</p>
光是一个大危，就折磨了他无数年，而大危从蜃龙岛现身之后，自身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也不是凡人能够抵抗得了的。</p>
更不用说这个身在太微垣的主体部分了。</p>
如果能够付出足够小的代价，换取平安离开此地的机会，刘子骥是愿意接受的。</p>
毕竟，他能活到现在，并不是因为能力超凡，而是深谙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遇到无法对付的局面，果断认怂，换得一个体面的下场，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p>
“先听听大……危月燕怎么说。”</p>
徐福也应了一句。</p>
“危月燕……”</p>
何理站在徐福身后，咀嚼着这个名字。</p>
实际上，听到危月燕的自称之后，他心里便有所触动。</p>
危月燕，正是危宿，二十八星宿之一。</p>
这是一个星官名。</p>
身为星官后裔，何理比其他人对这个名字更有敏感性。他一直在研究与大危身份相关的信息，也曾将大危与危宿有过联系，而且断定，在那亘古之时，星辰与人间有过怎么样的关联。</p>
只可惜自从天启大爆炸之后，星官传承便彻底断绝，他所掌握的信息，不足以追溯大危的身份。甚至部分资料，遇到秦石之后，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p>
毕竟陨石文的破译能力，在天启六年之后，星官便已断绝。</p>
“绝地天通……是危月燕的阴谋？”</p>
何理深深地看了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p>
他慢慢地后退了一步。</p>
能够将当时天上地下最有威权和实力的存在骗得团团转的危月燕，不是他一个断了传承的小小星官所能抗衡的。</p>
与这样的存在打交道，不管对方给出什么样的条件，最好都不要去倾听，更不要去理会。</p>
不然，只会重蹈刘子骥一行人的覆辙。</p>
“代价么……”</p>
危月燕想了想说道：“现在还没想好，半年之内，我会告诉你们。”</p>
“……”</p>
萼绿华往后退了一步。</p>
危月燕的迟疑，让她内心感觉愈发的不安。</p>
危月燕所索取的代价，必然不会小。而一旦答应，他必然会有秘法强制所有人必须遵循契约，到那时候，所有人所付出的代价，可能是无法承受的。</p>
“……危先生……如果我不知道代价是什么，我不敢答应您任何事情……”</p>
萼绿华战战兢兢地说道：“以您这样的存在，哪怕再微不足道的一个要求，都不是我们这些蝼蚁所能承受得起的。我们一旦付不出您所需要的……代价，最终下场，必然不会很好。”</p>
刘子骥暗暗点头。这也是他所想说的话，但他并没有萼绿华这般勇敢，在危月燕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个。</p>
“你们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必然是可以承受的……”</p>
危月燕这时候抬头，看了看天穹。</p>
天穹之上的辰星，纷纷陨落。</p>
“危……真是一心求死。”</p>
危月燕叹息了一声：“原本就是我的一部分，却想摆脱我而存在，水中捞月，缘木求鱼，何苦来哉？”</p>
听着危月燕这没头没脑的感慨，众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他在说什么，没人敢接这个话头，于是周围一片死寂，注意到了危月燕情绪似乎有些变化，众人更是暗暗喊苦，心想这货会不会马上下黑手杀人。</p>
毕竟大危就是这样的人，轻描淡写之中，便将一个人命运彻底改变。</p>
“我的要求很简单……”</p>
危月燕沉默了一小会，最终说道：“如果哪一天，你们身在紫微垣，遇到一个叫保章凫的人，就呼唤我的名字。”</p>
“保章凫？！”</p>
刘子骥与王德福对视一眼。</p>
两人眼中都浮现一抹不解之色。</p>
这位远古神人，为何会在意一个西周初年的星官的踪迹?</p>
等等，从危月燕这一番话中，是不是可以理解，保章凫还活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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