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元图书网 > 都市小说 >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 > 第278章 阴霾
  日曜点头,黑漆眸子思索着什么。

  “可恶,连一点东西都不让我们带出来,被抄家赶出来时还要搜身呢,可恶可恶,连我的珍珠耳环也被他们摘下了。”雾儿恨恨的道。

  钱?苦笑,是啊,出了宫,钱是最大的问题,这世界,没钱根本是活不下去的。

  而我,那时候的心思根本就是……

  “三小姐,大公子,你们不必担心钱的问题。”方才进去清扫房间的小洛走了出来,当见到双儿脸上的伤痕时,惊呼:“二小姐,你的脸?”

  “二姐的脸是被那该死的夏国公主给划伤的。”雾儿咬牙切齿,又急问:“小洛,你方才说不必担心的钱的问题,你有钱吗?”

  小洛从怀中拿出一窜晶莹剔透的珠子,问:“这是我出来时偷偷塞在怀里的,值钱吗?”

  雾儿眼晴一亮,频频点头:“值,太值了,小洛,真亏你有心眼啊。”

  小洛脸微红,不好意思的笑笑。

  有钱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请工匠来修理房子。

  日曜督工。

  小洛则是去买菜做饭。

  我与双儿是买了针线和布帛,开始为各人做些衣裳。

  再过一月,就要入春了。

  小洛准备的晚膳极为丰富,虽是些清淡的小菜,但每一样菜都用上了心思。

  她是想让我们开心些吧。

  整餐的过程,大家都在努力维持以前的快乐。

  没有成功。

  越到最后,几乎都是沉默以对。

  “我去喂猪。”雾儿打破了沉静,将我们吃剩下的饭菜倒入了一个大碗里,朝院中的猪舍走去。

  “三小姐会养猪吗?”小洛疑惑的问。

  我勉强笑道:“是啊,雾儿怎么养起猪来了?”

  “是柳墨晰。”日曜冷哼一声。

  “柳墨晰?”那不是雾儿的夫君吗?

  “柳家被抄了家,男丁被流放至应州中途上,雾儿与我冒着风险将柳墨晰救了出来。”日曜冷清的黑眸闪过一丝快意:“雾儿说,她要牙龇必报。此时的柳墨晰,跟一只任人宰割的猪并无分别。”

  “雾儿受了很多的苦吧。”既是心疼,更是愧疚和自责:“是大姐无能,让双儿和雾儿这般受苦,在华家受难时,连一句话也说不上。”

  “姐,这不关你的事,你别难过。”双儿语声哽咽。

  望向日曜,本以为日曜定会难上几句,并没有,他只是心疼的望着我,半响,突然起身跪在了我面前。

  “日曜?你这是做什么?”我惊呼,忙要扶起他来,被他制止,抬头望着我,眼底是属于男儿的担当:“大姐,我错了,我不该在你进宫当皇后时自私的认为你该承担起整个华家的荣耀,负担起每一个人的幸福。在华家,该承担起责任的人是我华日曜。”

  “起来,快起来。”

  “大姐,从此以后,华家的重任我会一肩挑,不会再让你和妹妹们受苦。”

  点点头,我已哽咽得说不上一句话。

  弟弟是在一夕间懂事了,虽说男儿当自强,可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是心疼啊。

  小洛在旁悄悄拭泪,开始收拾碗筷。

  扶起了弟弟,拍着他的手,堵在心口是说不尽的话,吐出时却是激动二字:“好,好。”

  见到柳墨晰的刹那,几乎不敢去看。

  本该是美少年一个,这会满身污泥不说,全身上下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整张俊脸更是肿得厉害,桃花般灿烂的眸子也肿成了一条缝,惨之模样,实属罕见。

  当他见到我时,怔了怔,吃着饭的嘴里含糊不清的喊了句:“皇,皇后娘娘?”

  御花园里见过我一面,他认得我也不奇怪。

  “我已经不是皇后娘娘了。”淡淡说了句,虽不忍他此刻惨状,可雾儿必也是受了他不少的苦,这会才如此待他。

  “哦。”他点点头,畏着身子转到角落吃饭。

  一旁的雾儿不耐了,上前就踢了他背一脚:“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你的主人,快叫。”

  我见柳墨晰肿成针细般的眸子闪过怒火,却在见到雾儿插腰凶悍模样时,竟也乖乖的叫了:“大小姐,二小姐,大公子,三,三小姐。”

  “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仆人,要是不顺了我的意,我会活活饿死你的。”雾儿的眼底尽是火气,离开时,又狠狠的踢了他一脚才甘心。

  见她这模样,我心酸心疼。

  一旁的妹妹又毁了脸面,总是默默的低着头,话极少。

  日曜年纪轻轻,也没经历过生活的锁事,却要肩负起整个家的重任。

  小洛呢,家里所有的杂事都要她来扛,没有她,我与弟妹们根本就无法自理。

  我,能为这个破碎的家做些什么呢?

  一晃就是十天。

  这十天来,我与双儿给每人缝了件薄棉袄,入春了,天气会渐渐暖和,也好让大家有个换洗的春服。

  日曜说要去做生意,小洛就留了些家用的钱,把大部分钱都给了日曜。

  雾儿则是用小钱买了一些雕刀,要跟隔壁的牛大爷学习竹雕,学上二个月就能赚点小钱了。

  双儿心灵手巧,每天能赶些绣活出来,让小洛去卖菜时低价转给商户,虽说钱不多,但能一次性都卖掉,对我们这个家而言,也算是不小的收入了。

  只有我,什么也做不了。

  既无法帮小洛家务,也不能为雾儿做些什么,虽能女红,却没有双儿巧手,绣出的东西卖家是看不上的。

  唯一的长处,就是字与画画了,这些我并非没有去外面打听。无名小辈的字画,根本卖不出去,想着是不是自己去摆摊子卖字画赚钱。

  不料提出时,遭到了家人的全部反对。

  知道在他们的心底,一直挥不去我曾当过皇后的往事,一个废后,再怎么的穷途未路,也不该是这样去抛头露面的。

  面对着弟妹们为了维持生计而奋斗,我的内心变得异常焦躁不安。

  不喜欢这般空待着,身为大姐,是最该为弟妹们付出的呀。

  以往的自己不能为她们做什么,现在,我必须出去赚钱,好歹赚来的钱能养活自己而不让他们操劳。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

  春光正好,赶走了未冬的寒气,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正当我补着日曜破了的衣裳时,一陈陈铜锣声伴随着铜夫高亮的喊声传进院子:“朝廷下诏,南方水灾免税五年,北方罕灾地区由朝廷迁移建造新居,各省地积办免费学堂……”

  殷玉这个名字,已有近一个月没有想起了,这会突然浮现在了脑海里。

  免税,移建新居,免费学堂,这些都是为百姓着想的举措。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所下的这些诏旨,将会为他取得民心。

  殷玉,他在朝着一个明君迈进。

  不期然的,脑海里又浮出了他的话:‘朕问你,这辈子朕只问这一遍。’‘在你故意迎合朕,讨朕喜欢的时候,心里可有真心想待在朕的身边?’‘朕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有一种怅然在心田缠绕。

  “大姐,你在想什么?”双儿的声音响起。

  抬头,就见双儿刚从外进屋,为了怕吓倒别人,特意载上了斗笠,这会正将斗笠挂好,朝我走来,挨着一起坐在门槛上晒太阳。

  “没想什么,今天是你自己将绣帕送去给商户吗?”握过双儿的手,只是几天啊,本是娇嫩的手指肚已变得粗糙,说不出的难受。

  点点头,双儿淡淡说:“我想出去走走。”顿了顿,又道:“姐,我还去看了君府。”

  “你去看君府做什么?”

  “只是想看看子棠,我很想他。”双儿黑亮却孤单的眸子充满了对君子堂的相思。

  “你就不怕被夏国公主看见?”双儿爱子堂,这么多年的感情自然不可能说忘就忘,她该是多么痛苦。

  双儿黯然低头,一会又道:“姐,君府在收婢女呢。”

  “是吗?”一时不解双儿怎么说出这一句。

  “我要去君府当婢女。”

  “什么?”

  双儿抬头望着我,柔弱眸子突然透出股子坚定光芒:“我要去君府当婢女,我要见子堂,我想待在子堂身边。”

  “什,什么?”

  “不管夏国公主怎么折磨我,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离开他了。”

  “双儿?”

  “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我真心待公主,相信公主也会善待我。或许会要很长的时间,或许会很难过,很痛苦,可我想清楚了,我不能没有子堂,真的不能没有他。”

  怔愣着,面对双儿柔弱却已下定决心的目光,一时说不出话来。

  “姐,我已经做了决定。”双儿目光含泪,却笑问:“姐,你会同意我去吗?”

  “我不同意。”摇摇头,吸吸泛酸的鼻子:“怎么能明知道会受怎样的痛苦折磨,还能让你去呢?我不会同意的,日曜和雾儿也是。”

  “那怎么办?这个世上,还有谁会要我,会娶我?难道真要这样过一辈子吗?在思念和痛苦中,想着子堂,孤独终老吗?”

  “双儿?”

  “公主看到我时,她一定会点我当他的婢女,她还会折磨我。可是,我若不迈出这一步,就永远没有和子堂在一起的机会,永远没有幸福的机会。”

  悄然擦去眼角的泪珠,心底越来越痛,我无法反驳,说得这般透彻,说明她已然深想过一切的可能,早已有了承受的准备。

  “姐还是无法同意,姐怕,怕你出什么事。”

  “姐,双儿长大了,会保护好自己的。”

  再次摇摇头,眼晴酸涨得厉害,却不想再流泪,只握过妹妹的手放在怀里。

  “每个女人都是要嫁人的,一待离开父母,幸福不该是自己去去追求吗?姐姐应该这样想,妹妹是去追求幸福去了。”

  双儿的声音越来越哽咽,我终是忍不住落泪,沙哑的开口:“明知道前路荆棘披路,我怎能骗自己你是去追求幸福呢?”

  “姐?”

  “别说了,我不会同意的,所有的人都不会同意。”起身就进了屋。

  “姐,姐。”双儿追了进来,挡在面前,流泪道:“姐,不管面前的路多么坎坷,我也会冲破难关,现在的状况,妹妹必须如此做,裹足不前,一待年华老去,妹妹会后悔终身的。”

  从小,就觉得双儿是柔弱的,她的一言一行,哪怕是训人,那目光也透着柔和的光芒。原来,在柔弱之下,是刚强与执着。

  “让我想一想。”此刻,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双儿的话是对的,我过不去的是自己对双儿关爱无比的心。

  当日曜回来时,已是深夜。

  弦月高挂,冷清清的照耀着世间。

  当双儿对大家说出她的决定时,如我所说,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晚膳的气氛变得伤感和沉寂。

  半夜时分,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里尽是白天双儿所说的话,到底怎么做才是为双儿好?

  或许,是该让双儿自己去承担起她的人生

  天还蒙蒙亮时,我起身,却只见着雾儿沉睡的身影,双儿并不在她的床上。

  “她去哪了?”喃喃着下床,只披了件厚长杉就出了里屋。

  窗外,浓雾屋屋,视线所见只能是一米之外。

  初春的清晨还有着深冬的寒意,晨风透窗时,引来身子一陈寒颤。

  大堂内并没有人影,屋门却是轻掩着,隐隐的说话声从外传来。

  走了过去,是双儿和日曜的声音。

  “总之,我不会同意的。”日曜声音极为坚定:“你不用再说了。”

  “那父亲呢,姐姐呢,还有雾儿呢,我们都不相信父亲会通敌叛国,现在我们在做什么?自身难保,根本不能再做什么了。只要我能近子堂的身,有就可能替父亲翻案,姐姐还能做回皇后,雾儿还能再嫁个好夫婿,你也能青云直上。”双儿压抑着哭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生意被骗了钱吗?小洛替你瞒着,她能瞒到什么时候?雾儿早出晚归,认真的学着雕刻,她的手早已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伤痕,为的也是替家里分担。大姐还不知道,她一知道肯定也会去寻差事的,我们什么也不让她做,不就是想着有一天皇上能接她回宫吗?皇上一天没有下废后诏,我们就都抱着希望,你不也是这个意思吗?”

  日曜突然间沉默。

  大雾下,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着他全身被一种阴霾所包围。

  眼眶再次湿润,原来他们一直想我回宫,当回高高在上的皇后。

  日曜生意被骗了钱,呵,那可是全部的家当啊。

  这才是双儿的真正用意吧,为的是整个华家。

  “我走了,大姐那你替我说声吧。”双儿强装欢颜。

  日曜没有阻止,晨雾下,他的身影越发僵硬。

  就在双儿迈出一步时,我拉开了门,哽声朝她喊:“你以为凭你一人的力量能扭转什么?我,雾儿,日曜,甚至是小洛,都是家里的一份子,在这种时候,该出力。你怀着这样的目的去君家,以为子堂会帮你吗?在事情未调查清楚前,子堂只会为了君府避嫌。”

  “大姐?”双儿和日曜鄂然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