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元图书网 > 都市小说 >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 > 第133章 毒誓
  茗儿面色微变,螓首微摇:“不行,我发过毒誓的,这辈子都不能,我不想我爹爹在地下都不得安生。”

  殷澈有些傻了,一时半会儿的回不过神来。

  突然间,像被火灼烫了一般,殷澈蓦地一把推开她,自己则闪过一旁,正色道:“太后请自重!”

  殷澈再也无法忍受,转身欲走。

  茹太后大声道:“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我就不信你不喜欢我!”

  殷澈停步转身,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冷冷地道:“那就该违背常伦,不顾廉耻么?”

  “休要在那里装腔作势!你们男人哪一个不是沾花惹草的狂蜂浪蝶?贪嘴偷腥、眠花宿柳是你们的本性!怎么,嫌我不是黄花闺女,还是嫌我人老珠黄?”茹太后恼羞成怒,口不择言,活脱脱一个泼妇。

  殷澈气极反笑:“奇怪,父皇当初怎么就看中了你?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你还有何面目去地下见他?”

  茹太后啐了一口,满含怨毒:“他一把年纪,糟蹋了多少黄花少女……”

  “住口!”殷澈怒不可遏,疾言厉色,“若非看在先皇的份上,朕早已废了你这个‘太后’的虚名!你好自为之!”

  说罢,忿忿地拂袖而去。

  茹太后俏脸涨得通红,凤目含泪,高耸的酥胸一起一伏的。

  良久,良久,方咬着牙,一字字地道:“殷澈,有朝一日我定要教你国破家亡、身败名裂!今日你加诸于我的奇耻大辱,将来定当十倍奉还!”

  每到冬末春初,品种繁多的各色梅花便竞相吐蕊。色泽娇艳,暗香浮动,梅园便由此得名。

  冬去春来,梅开几度,转瞬四载,忽忽即过。茗儿、容黛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二月十六便是她们及笄的日子。

  花朝节才过,侯府又开始忙着操办小姐容黛的及笄之礼。

  纳兰禛宴请了许多亲朋好友,据说连太后、皇上都送了贺礼来。

  这一天侯府好不热闹,前院高朋满座,笑语笙歌。

  谁也不会注意到此刻侯府后花园荷花池边孤零零地坐着一个人,二月十六,也是她的及笄之日。

  耳畔是喜炮的轰鸣,悠扬的丝竹声声动听,池边的少女--茗儿纤细窈窕的背影落寞得令人心碎。

  偶一侧头,便可见她的面部线条惊人的完美,唯一的缺憾是肤色黑黄,右颊那一块丑陋的疤痕似乎刻意为之,掩盖了她的绝代风华。

  轻轻叹口气,有丝丝的失落涌上心头。虽然躲在被人遗忘的角落已有四年之久,但人世的喧闹还是令花样年华的少女忍不住心动。

  大家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负责供应她起居饮食日常用品的下人,放下东西便匆匆离去,似乎怕她有麻风病过给他们。

  这四年来她过的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日子。

  没有人愿意搭理她,若非世子少卿偶尔过来看一眼、寒暄几句,她甚至要丧失开口说话的能力了。

  仿佛生活在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又像独行在一片死寂的黄沙大漠。孤独、寂寞正在一寸寸啃噬着花季少女的心灵。

  自此少卿隔三岔五便往梅园跑,除了好吃好玩的,时常带给茗儿意想不到的惊喜。例如今天送给茗儿一支头钗,后日也许会带来一只鹦鹉,总是让她十分开心。

  这日一早,少卿兴冲冲地抱着一个包裹来了。

  “这是什么?”茗儿好奇地瞪大眼睛。

  少卿但笑不语,慢慢吞吞地解开包裹,却是一套男子的衣衫方巾,茗儿看了大为不解。

  “换上它!”少卿指了指衣衫,然后欲往外走。

  “干什么?”

  “你别问那许多,只管换上便是。”

  茗儿待他走开,便穿上那套衣衫,戴上方巾。虽然心里疑惑,还是照做了。

  少卿一看换了装扮的茗儿便乐了,伸手去揭她脸上的人皮面具,笑道:“你原来的样子多美,遮住太可惜了!”

  茗儿轻轻推开他手,走到铜镜前,从妆奁盒内又翻出一样东西,在脸上鼓捣了一番,转身时已换了一个人。

  肤色虽不如她自己生的那样白皙如瓷,但至少不再黑黄,疤痕也不见了。可是五官全然变了,虽然不丑,也不怎么出众,总之就是放在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到的普通人。

  少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原来你还不止一张面具!”茗儿笑笑道:“不多,只有两张!”

  少卿点头,笑吟吟地拉住她手:“大哥带你去听戏!”

  茗儿一双水样眸子睁得溜圆:“真的吗?”

  少卿又是一笑,柔声道:“大哥怎会骗你?咱们从后门偷偷溜出去。”

  盈盈十五的茗儿此刻对他已是全心全意地信任,跟着他就走,浑不考虑被人发现的后果。

  这样青涩的水样年华,往往会被幸福冲昏头脑。

  好在并无一人发现他们,即使发现,也没人能认得出茗儿。

  长这么大一直过的是青灯古佛般的清净生活,还是头一次在这繁华热闹的京城街道闲逛。茗儿看着什么都觉新奇,总要流连一阵才能迈得动脚步。

  少卿心痛地看着这孩子,暗暗叹口气,凡事都由着她,眼里满是宠溺。

  迤逦来到京城最大的茶楼“闻香阁”,里面人声鼎沸,已然客满。

  少卿是这里的常客,店主为他留着楼上包间,也没费多大事儿二人便坐定,不多时小二沏上一壶明前茶。

  茗儿东张西望,怎么也看不够。

  但见楼下有个小巧精致的戏台,一名女艺人怀抱琵琶,轻弹浅唱,曲调动人。

  “那是说书评弹的!”少卿知道茗儿要问,便抢先回答了。

  一旁的小二端来四样点心,插言道:“是啊,这位小公子是头一次来吧?您可有眼福了,今儿京城第一名伶解语姑娘要来献艺呢。”

  “是吗?”茗儿大为兴奋,“我一定要看看!”

  少卿打趣道:“她也生着一个鼻子二只眼睛,没什么特别。”

  “她会说书么?会唱曲子么?”

  “这个自然,否则又怎会冠上‘京城第一名伶’的雅号?”

  茗儿迫不及待地往楼下张望:“她为何还不来?”心里却是另有一般打算:既然冠上了“第一”的名头,想必是色艺双绝。就不知是怎样一个美人呢?

  其实这是所有女子,尤其是美貌女子的通病。但凡听到有美人可看,那是非看到不可,看的同时也在心里与她暗暗地一较高下,绝无例外。

  这样一来,茗儿更是急切地盼着解语姑娘到场。

  正在茗儿急不可耐时,解语姑娘终于出场了。

  只见那女子一身翠色烟罗裙,怀抱琵琶,往小戏台上俏生生地一站,全场顿时寂然无声,所有人的眼光都齐刷刷聚在她身上。

  茗儿睁大两眼看去,不禁大失所望。原来这位解语姑娘身段固是不俗,然脸上蒙着一块白绸帕子,只一双点漆般的美目露在外面,明溜溜的,顾盼生辉。

  解语坐定,伸出纤指调了调弦,一阵轮指,琵琶发出如裂帛般的清音,曲调由急渐缓。

  唱的却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曲调哀婉动人,情节催人泪下,把一个风尘女子的不幸遭遇诉说得淋漓尽致。

  及至唱到最后那句:“自古男儿多薄幸,从此萧郎是路人”,全场动容,茗儿忍不住怔怔地流下泪来。

  “闻香阁”的小二举着托盘挨个自众人面前经过,只听得铜盘内“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人们纷纷往里投掷赏钱。

  待小二端着托盘到了楼上,少卿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十两重的银锭,正要放进去,一瞥眼却见盘子里竟有二锭金元宝,足有二十两之多,不禁一呆。

  “是谁出手这样豪阔?”少卿忍不住问。

  小二笑嘻嘻地答道:“是隔壁一位姓王的公子!”

  “哦,姓王的。可是熟人?”

  “王公子也是头一遭来我们‘闻香阁’,想不到出手如此大方!”小二喜滋滋地道,“瞧他穿着打扮,满身贵气,还有那品貌,迥异常人。笃定非富即贵!”

  “当啷”一声,少卿将银锭扔进托盘,回头对茗儿道:“走,咱们见见解语姑娘去!”

  茗儿犹自沉浸在解语的美妙歌声中,啧啧赞叹:“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古人诚不我欺也!”

  “快走,晚了就见不着她了!”少卿拉着茗儿快步奔出。

  下楼梯的时候,少卿走得太急,拉得茗儿一个踉跄,险些一脚踩空。幸好旁边一人高大颀长的身子阻住了她,才没有跌下去。饶是如此,狠狠撞在那人身上,情形十分狼狈。

  茗儿大惊,正要开口向那人道歉,不料那人转过身来,一双如秋水、如寒星般的眸子在她脸上溜了一溜,茗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抖。

  茗儿主动起身做自我介绍:“在下李荣,这位是我的表兄少卿!”边说边向少卿一指。

  解语又行了一礼,俏脸泛着红晕:“得与二位公子结识,小女子受宠若惊。”

  少卿也只得起身谦逊几句。茗儿异常兴奋,不由自主地上前握住解语的纤纤柔荑:“姐姐……”

  解语吃了一惊,脸儿更红,显得娇羞可爱。退后一步,轻轻抽回手:“公子……”

  一旁的王公子眸光闪烁,嘴角牵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一对星眸波光潋滟,明媚照人。

  “‘京城四少’,如雷贯耳啊!”他似乎话中有话。

  少卿面上掠过一抹惶恐:“那都是一帮不懂事的少年朋友混叫的,当不得真!”

  王公子定定地盯着他:“据闻‘京城四少’都是才调出众的俊杰,身为‘京城四少’之首的纳兰世子果然非同凡响,久仰,久仰!”

  少卿更加不安:“公子谬赞,令少卿惶恐之至!”

  茗儿不明白今日的少卿因何变得如此的唯唯诺诺,完全不同与往日,心下奇怪,也不好多问。

  “在下姓王,单名一个‘丰’字,‘丰收’的‘丰’!”王公子团团一揖,不卑不亢,气度不凡。

  解语心内嘀咕:“王丰?瞧他派头很大,人品又如此出众,笃定非富即贵。怎么就没听说过京城里有这样一号人物呢?”

  “闻名不如见面,解语姑娘果然才貌双绝!”王丰将自己手中的一把折扇递给解语,微微一笑,“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解语欣然收下,折扇做工精良,正面画着几枝墨竹,背面则殷飞凤舞地题着几行诗句,下面的落款是“王分”。

  奇怪,他不是叫做“王丰”么,怎的落款又是“王分”?而这“王分”二字连在一起,极像一个“澈”字。解语心中疑惑,却又不敢多想。

  那王丰一直在留意她的表情,此刻笑笑道:“在下的涂鸦之作,见笑了!”

  “哪里,哪里,公子才情卓尔不群,小女子十分佩服!”解语表现得格外老练,不愧是风尘中人,见多识广,应对自如。

  茗儿歪着头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把玉质的篦子,塞在解语手里,笑嘻嘻地道:“姐姐,我也有礼物送你!”

  解语见是闺阁之物,不禁一愣,不明白茗儿一个大男人为何身上揣着这些女子用品,心下犹疑。

  那边厢王丰脸色微变,但转瞬即恢复笑容,玩味地瞧着茗儿。心想,这小子不仅长得娘娘腔十足,随身带的居然也是女人的东西,莫不是有断袖之癖?

  见茗儿如此热情,解语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只得勉强收下了。

  从小到大,茗儿哪里有朋友、知心姐妹待她?如今遇着了解语这样一个美丽和善的女孩子,又肯拿她当朋友,心里喜欢的什么似的,加倍对解语亲切起来。

  这人弱冠年纪,一袭雪白的锦衣更显出众,俊眉星目,飘逸出尘。就那么傲然回首,薄唇紧抿,眼光疏离而淡漠,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霸气,令人望而生畏。

  目光落在茗儿的脸上,那本来漆黑如暗夜的眸子突然亮起二簇火焰,但稍纵即逝,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茗儿小脸微红,生涩地作了一个揖:“公子,冒犯了,多有得罪!”

  “以后走路长长眼睛。瞧你斯斯文文的一个人,行事居然如此冒失!”

  粗声粗气的大嗓门把茗儿吓了一跳,这才看清年轻人身侧还伴着一个连鬓胡子的彪形大汉。

  少卿恼他说话不中听,回头准备反唇相讥,不料看清那位年轻公子的长相,面色刷的变了。

  那公子看了看少卿,眉头也蹙了一下,抢先道:“在下姓王,家奴出言无状,还请包涵则个!”

  少卿拱手一礼,拉茗儿闪过一旁,让开路:“公子请!”神色间显得甚是恭敬。茗儿心下奇怪,也不好多问。

  这姓王的公子也不谦让,当先缓步下楼,他的家奴和少卿他们跟在后面。

  刚刚出了“闻香阁”的门,远远却见面上蒙着白帕的解语姑娘迎了上来。

  茗儿心头一喜:正要去找她呢,她却自己来了。

  谁知解语姑娘竟不看他们一眼,而是冲着王公子盈盈下拜:“多谢公子打赏!”

  少卿跟茗儿这才恍然而悟,原来那二锭黄金就是眼前这位王公子给的赏钱,解语亲自前来道谢了。

  少卿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瞧着王公子、解语二人的目光甚是复杂。

  王公子神情很是冷淡:“不必言谢,也没什么!”

  一旁的茗儿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对解语笑道:“姐姐唱得真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得闻此佳音,死亦足矣!”

  解语见眼前少年天真烂漫,没来由地自心底生出一股亲近之意,温和地道:“公子过奖了!”

  “在下李荣。”茗儿也打心眼里喜欢这位才艺双绝的解语姑娘,待她甚是亲热,但不想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便胡乱编造了一个名字,“姐姐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想必一定是美若天仙了!”

  茗儿忽然想到了自己,心内怅然。

  一直面无表情的王公子此刻忽然开口:“惟愿一睹芳容!”

  解语似有意若无意地瞟了少卿一眼,裣衽一福,轻声道:“各位如不嫌弃,请移步寒舍,容小女子一尽地主之谊。”

  茗儿第一个拍手叫好,少卿沉吟不语。而王公子似乎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下头,答应了。

  茗儿拉了少卿的手,美目流盼,关切地看着他,低低道:“大哥要是不想去……”

  不待她把话说完,少卿便道:“好吧,去去就回。”

  茗儿这才放下了心,粲然一笑。

  印象中的茗儿脸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灿烂的笑容,少卿不忍扫了她的兴,决意陪她到底。

  这小小女孩儿身上似有一种魔力,教人为了她,哪怕粉身碎骨也是义无反顾。

  不多时解语便派人叫来三辆豪华马车,自己乘坐一辆在前带路,少卿、茗儿兄妹一辆,王公子一辆,他的家奴随侍在车旁步行。

  一行几人迤逦向城南而去,解语的宅子就在那里。

  从解语那里出来,二拨人准备分道扬镳。

  “这位小哥喜好颇有点与众不同呢!”临了王丰对茗儿说了这样一句,面上似笑非笑。

  他身侧的彪形大汉姓郎名芳的家伙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李公子喜爱娘儿们的调调,稀奇得很!”

  茗儿小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了:“是啊是啊,我就是喜欢,你待怎样?”斜睨了王丰一眼,诡秘一笑,凑到他近前低声道:“我还喜欢解语姑娘呢。要不咱们比比看,瞧解语姑娘是喜欢你多一些,还是喜欢我多一点?”

  王丰身形高大颀长,茗儿在女子中也算高挑身材,但在他面前却显得十分娇小玲珑,须抬头仰视他。

  此刻王丰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茗儿,一言不发,脸上不辨喜怒。

  茗儿被他盯得倒不好意思起来,不料王丰突地一笑:“很好,我奉陪到底!”

  一旁的少卿见势不妙,连忙一把拉过茗儿,向王丰赔笑道:“在下这个兄弟年幼不懂事,任性胡闹,让公子见笑了,待我回去好好管教于他!”

  王丰不置可否,拱了拱手:“后会有期!”深深瞧了茗儿一眼,转身扬长而去,空气中只余一股淡淡的殷涎香。

  少卿怔怔地望着他背影渐去渐远,剑眉深蹙,若有所思。

  回府的时候,二人依然从后院角门偷偷溜进,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岂不闻世上无不透风的墙,少卿有事无事便往梅园跑,时日一久,自然招来不少闲言碎语。

  丫头婆子一干下人们自不免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暗暗嘲骂少卿瞎了眼,居然看上那个刁蛮不孝的丑女。

  这事儿当然很快便传到茗儿母亲毓秀耳中,却是容黛无意间透露的。

  “是么?”岂知毓秀听了这件事,非但没有大发雷霆,脸上反而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容黛平日虽然粗心,竟也觉察到毓秀的笑容似乎别有意味。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与其说是兴奋得意,毋宁说是幸灾乐祸。

  “这样最好,正合我意!”

  毓秀这么说,但纳兰夫人清颜知道了可就是另一番心情了。

  “你疯啦?”清颜派人找来儿子,一见他劈头就骂,“别人躲都躲不及,你还要去招惹?你这不是存心自讨苦吃!”

  少卿也不作答,只低着头乖顺地听着母亲训话。

  “回头教你父亲知道了,有你好看的!”

  见少卿依旧默不作声,清颜心一软,道:“你到底怎样想的?茗儿那孩子不适合你……”

  清颜深知自己这个儿子虽然表面温顺,可性情倔强,一旦认定的事儿便轻易不会改变,因此也不想给他施加太多压力。

  “母亲,孩儿跟茗儿并没有什么,我只当她是亲妹妹,别无他想,母亲尽管放心!”少卿语气淡淡的,却显得不容置疑。

  清颜这才松了口气,脑海中浮现出茗儿那张丑脸,不觉怔怔地出了神。

  解语住在城南胜业坊古寺曲,自外面瞧去,朱门高墙,庭院深深。

  一行人下了车,解语先行进去换衣服,有青衣小厮出来将客人引入中门。

  但见闲庭邃宇,帘幕甚华。庭院里栽着四棵高大的樱桃树,有的樱桃已经趋向成熟,像一串串水晶玛瑙挂在枝头。

  茗儿正看得出神,冷不防有个声音自西北角传来:“有人来啦,快快下帘!”阴阳怪气的,十分刺耳。

  众人都吃了一惊,凝目瞧去,竟是一只五色斑斓的鹦鹉,正在笼中跳上跳下,不时重复几句刚才所说的话。

  茗儿不禁失笑,走到近前去调弄它。那只鹦鹉警惕地瞪着她,又冒出一句:“生人勿近,生人勿近!”

  这下子众人都笑了。

  茗儿大感兴味,正寻思着改日也要买只这样的鸟儿给自己解闷儿,回头却见一位中年美妇自房内出来,下阶相迎。

  “诸位远道而来,蓬荜生辉,请进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