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元图书网 > 都市小说 > 步步为营:凤倾天下 > 第96章 视线
  不至与否,我未曾说话,襄王便出现在视线之中,微微躬身福了一礼,他苍白的面色犹显颓丧,远不及昔日那般倜傥得意。

  “许久不见皇后,倒一切如常依旧。”

  不欲在这般无意义之事上浪费脑筋唇舌,我冷哼一声,婉言道谢,“本宫还未谢过王爷,心初宫虽破败无极,却使本宫免于诸多后廷争斗。本宫惭愧,在此恭喜王爷度出囹圄,重得自由。”

  他并无愠色,也对我的讥笑免疫。只四下望望,富又定睛瞧我,道:“四季园一向冷清,娘娘却有兴致贵步临此地。”

  我笑道,“相请不如偶遇,王爷是想本宫在这风口道旁与王爷闲话家常?”

  他何尝不是个聪明人,不需点破,稍稍一带,便引我入不远的寄澜亭,“父皇在位时,常与淑母妃来此小坐。淑母妃斋戒后,这里因嫔妃心中早生厌恶,就荒废了下来。”

  第一次来这里,贴身而坐。

  汉白玉材制的底座,触之温凉。上刻浮雕龙凤翔飞寓意美好,八角檐傲然迎天际而翘立,巍威乎若远山叠孪高峰。

  “王爷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本宫想了解些什么。”

  “皇后娘娘此话,小王不懂。”转过背影,他目视前方,怆然道,“小王不过一生不随所愿的可怜人罢了,不比皇帝,尚有母妃在世。‘春和景艳,百鸟朝鸣’。时人只知胜景,却不知天子脚下也有‘白玉胜雪,兰花永香’。”

  我不太懂他为何说这些,只安静听着。

  “帝王最忌讳的便是专宠,妃嫔之子是无资格继承大宝的。小王此生虽为嫡子,却无福消受。徵弟弟是个好皇帝,他谨慎敏感,有帝王该有的果绝狠辣,是而,孝顺勤皇贵妃薨后他竟要本王亲自为其册谥。”

  他是真心爱着故皇贵妃的。却身为男儿,他只好忍下泪水与伤痛,默默承受。

  “本王很想恨,孝顺勤皇贵妃一生为人,本王怎可悔她一世声名?!既然答应了,本王从此便保护她想保护之人,尽她未完之业罢了。”

  他轻移虎步,面朝一侧,似用眼角余光扫过我静谧聆听的脸颊。

  “皇后天生凤格,倒让旁人身负红嫁衣裳,是于心何忍?”

  垂下眼眸,让悲伤在心中深深发作。我自然知已再无机会向何姐姐请罪,我是误会她太深了。

  “姐姐走的无有遗憾,王爷以皇兄身份,过分关怀弟媳,即便伊人已逝,怕也不妥吧…”

  我扶过问竹,对上他悲伤得眸光,倏然凌厉道,“襄王藐视本宫,欲对本宫不敬,想其当日不过也同样相待孝顺勤皇贵妃!”

  “问竹!”我扫过寄澜亭外翠绿垂柳,意深远盎。

  “奴婢在。”

  “传本宫懿旨,为警戒效尤,正宫闱之气,即日起,襄王斋戒神明台,为已故孝顺勤皇贵妃颂经祈福。”

  问竹瞬时扬起臻首,一副打死不相信的面孔。

  我不为所动,维持着严肃,直但襄王笑道,“多谢娘娘。”

  “皇后娘娘早些回宫去吧。今日怕要有一场暴风雨了。”

  目视襄王飘然而去,心头亏欠略略少些,我能为她们做的,只有这些。

  身边问竹总也不得顿悟,依旧迷惑于我的降罪和襄王的欣然。

  暴风雨?!

  这后廷之中,暴风雨还少么?

  呵呵…

  回到泺媛宫,不想远远看见沂徵徘徊在紫荨殿外。

  背手而立,他正仰头瞻望着初建国帝王亲手书写的‘紫荨殿’三字牌匾,走近了似乎还听得他在小声呢喃念着。

  我在他身后三步处悄然停下,示意随行问竹及一旁泺媛宫的宫人噤声,定睛于他的背影,等待他何时才可以发现自己的归来。

  暮春季节,又是这个时辰,最是晒人,沂徵倒是意外,久久不觉身后有异。依旧瞻望着,低声唤了随侍的图海。

  图海斜眼偷瞧我,我随即将头歪向另一边,图海见此专注的答应沂徵道,“奴才在。”

  “若依泺国律令,朕可以更改中宫殿名么?”沂徵饶有意味的问着,似乎心中对‘紫荨殿’三字要换为什么已有腹稿。

  图海愣了片刻,很快便又恢复常态,略显为难的说道,“虽无明确律令规定圣上不可更改宫中宫名、殿名,但圣上所居乾居宫,皇后娘娘所居泺媛宫,太后娘娘所居寿颐宫,均是自开国便定立的。”

  说着,图海又是偷瞧了我一眼,“太妃终究名不正言不顺,长乐宫是三代太后颐养天年之地,圣上是否该想想,迎回生身母妃后何宫安置呢?”

  “自然是寿颐宫了。”沂徵肯定道,“韦妃,朕当年默许她入住太后象征的长乐宫是为报答她养育深恩,如今,真相浮出水面。朕若再将其赡养安待,岂不令天下子民笑我皇愚蠢至及么?”

  “怎么会呢?”我倏然接口道,“以德抱怨,宽仁厚予太妃,一是全皇上孝义之名,二是为黎民树立尊上表率,言官亦会于青史留书,皇上何必计较眼前得宜,而失长久之利呢?”

  “皇后何时回宫的?”转身,沂徵问道。

  那如春风般和煦笑眼有多久不曾对我展现了?

  “给皇上请安。”礼数自是不能废。

  扶起我,沂徵丢给图海一句,“着司制房将紫荨殿更名景泰殿,速做一新的牌匾来。”

  图海忙不迭的躬身去办。

  走进殿中,我问沂徵,“皇上为何要将臣妾宫中紫荨殿名做如斯更改?”

  沂徵松开我,坐到主座上,俯视尤还立足殿中的我,狡黠一笑,说道,“朕自然有一番道理。皇后发落了庄襄王,理由倒是很合宜啊~”

  “呵呵…”我笑道,“皇上是明君,自然知晓其中厉害,臣妾无才,却蒙皇上垂爱得掌六宫大权,是而后廷之事臣妾理当为皇上分忧。”

  沂徵眉宇渐渐蹙起,脸色也有些不满,我自觉无话说错,也不害怕。

  “去永孝宫瞧瞧杨氏吧,朕已将萍澜皇子交予安淑贵妃抚育,往后皇子的生母便是安淑贵妃池氏,皇后一向聪慧,必定懂得让后廷之人守口如瓶。”

  心头微颤,我自觉事情非比寻常。看沂徵脸色异样,也不便再多问。

  “臣妾记下了。小厨房温了滋补汤水,皇上是否留下来尝尝。”

  “不了,朕还有事,晚些时候再来瞧你。”沂徵拍拍我的肩膀,起身走了出去。

  “恭送皇上。”

  “娘娘,圣上今日怎么怪怪的?”沂徵走后,问竹随即凑到跟前小声问道。

  放眼殿门外长长甬道,甬道尽头是华丽庄穆的泺媛宫门。

  “去请安淑贵妃来坐坐。另让乳母将公主们都带来。”我心下怅然。

  问竹顺从的去安淑贵妃宫中请她,我招手将顺子唤入内殿。内殿中,我敛眉深锁,分外忧郁,“王爷是不是知道杨姐姐出事了?可又是什么事情严重到让皇上剥夺了她对萍澜皇子的养育权利呢?她是一个母亲,本宫也是,本宫知道母子连心,皇上的这种惩罚比要她的命都残忍”。

  “许是太妃之事,皇贵妃其实早有不贤,如今被牵连,宫中少不得落井下石的人,也算得情理之中了。”

  既然如此,我想沂徵大有深意吧。

  我嘱咐顺子,“本宫去永孝宫瞧瞧姐姐,你替本宫办件极要紧的事儿去,切忌不要被人发现端倪。”

  顺子点点头应下。

  到书桌前挥笔而就,吹干墨迹,将其折至桃仁大小,交到顺子手中,复又郑重道,“务必亲手拿给王爷。”

  很少这样行事,顺子自然明白严重性,而我一向看好他的谨慎持躬。

  “娘娘是急糊涂了。不是刚叫问竹去请贵妃娘娘了么?左右娘娘等见过安淑贵妃后再去也不迟呀!”

  顺子心细,亏得他提醒,要不我去了别宫,池文溪来了岂不不好。

  我失笑,道,“本宫真是糊涂了,你且先去办吧。”

  池文溪带着萍澜姗姗来迟。在我以为她是敷衍了问竹并无来意时才一身白衣,淡妆浓抹踏莲花而来。

  “娘娘凤安。”

  “给母后请安。”

  我微笑着让他们起身,又叫问竹拿了果子哄萍澜去偏殿与染儿她们玩耍嬉戏。

  “池妹妹辛苦,皇子调皮顽劣,必让妹妹费心不少。”

  池文溪朝偏殿方向望望,目色柔和缓美,带着母性光辉。尚未诞育,她抚养幼子,看来也是真心疼爱。

  “臣妾没有辛苦,有皇子在身边,日子过的总觉得快了许多。只是杨妃那里…”

  “杨妃?”我不解问道。

  沂徵发落了姐姐?

  见我纳闷,她疑惑道,“皇上没跟娘娘提及么?杨妃妒忌阴狠,图海公公已将罪状上呈天听,而杨妃对所犯之罪供认不讳。皇上盛怒,本欲赐死,可杨妃一句话让皇上只褫夺封号,降位为妃了。”

  “哦?是怎样的一句话?”什么话能在沂徵盛怒下救她的性命?

  池文溪似乎有些忐忑不安,惴惴道,“是‘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

  “娘娘你莫动气,臣妾甚至包括皇上在内都知道,杨妃不过是利用这一点讨得皇上对她的轻惩,皇上到底顾及娘娘这里…”看着呆着不苟言笑的我,她慌忙解释。

  我不傻不楞,怎不知是姐姐利用。

  “本宫邀你来前,皇上才从本宫处离开。皇上已经严令本宫,往后皇子生母便是池妹妹,妹妹助本宫协持六宫,同心同德,本宫与妹妹自然会护一切周全。”

  “臣妾先谢过娘娘庇佑。”她起身谢恩。

  我莞尔一笑,许她不必如此,“本宫是时候去瞧瞧杨妃了。”

  怅然叹息,池文溪起身,遣了随身婢女去偏殿带回萍澜,温言宽慰我道,“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娘娘定要放宽心才好。”

  我点点头,“乌云遮不住阳光,就如同妹妹,再是跋扈的外表容妆也抹不掉妹妹善良聪颖的心灵。”

  被我夸赞,她颊边顿时浮起两朵红云,羞涩的拉了萍澜道声离开了。

  回内殿又是换了一身衣衫。早起为了显示皇后气场,镇摄襄王,穿戴都比较正式。而去‘看’姐姐,家常些更好。

  走到殿门处,碰巧顺子回来,“妥了?”我停下步子问道。

  “恩。”顺子应道,“王爷看完便即刻燃了,未留痕迹。”

  “那便好。可有人来回探知为难你?”

  “算是没有,只是神明台的主持问了奴才怎地去了。”

  我微蹙眉,“你如何答他?”

  顺子笑道,“奴才说娘娘近日十分思念孝顺勤皇贵妃,每每思及,总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几位公主近来均是娘娘抚育,实在不得空闲,便遣奴才代为上香,助皇贵妃早登极乐。”

  “你这张猴嘴,惯会找些子理由。”听罢,我嗔责顺子,“不过也该如此,主持不免会与乾居宫有所来往,传到皇上耳中,本宫也不好怎样,你如此说话,是避过了嫌细。”

  “娘娘是要去永孝宫?”

  闷恩一声,我眸光一亮,“问竹你留下打理晚膳,顺子陪本宫去吧。”

  ……

  永孝宫。

  蔚然屹立,不为谁弯托脊背。

  雕梁画栋,彩绘迤逦,均是见证的昔日姐姐的荣光明耀。

  一路通往主殿的甬道干净无尘,两侧并无任何宫人侍卫守护,显得冷清凄凉。

  荣祥殿外,立着六位带刀内侍和一位宫监。见我到来,众人俱是行礼,而由其是宫监,打衣衫里面取出一沓白纸举过头顶,禀道,“奴才巴林,先前是伺候圣上的起夜官,圣上天恩,遣了奴才看守杨妃娘娘。圣上交代奴才,若皇后娘娘来此,必要奴才将此交付娘娘。圣上还有口喻:杨妃一事交由皇后处理,但凡一切杀罚决断,皇后自可全权作主,不必来回。”

  我接过白纸,又细细打量了面前从未见过面的巴林,他的话我可以相信么?

  “巴林如今出息了,好好干,圣上与娘娘定不会亏待你的。”许是知道我有疑虑,或许是解我猜忌,顺子笑着打趣巴林。

  我留神巴林,他神情严肃,恭敬的对我道,“奴才为圣上娘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于是微笑道,“无需拘谨,且去取椅凳来,本宫要细瞧瞧这罪状。”

  厚厚一沓白纸,斑斑罪恶,实在有些罄竹难书。从初入宫的于采女事件,到最近冷宫中我险些被害,一桩桩,一件件,她倒是交待的清楚。

  ‘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就是这样不相弃的情谊连我也在她层层算计之中?多么可笑。

  合上手中白纸,我随手塞给身后顺子。深吸一口气,起身,面无表情的对巴林道,“开殿门,本宫要看看杨妃。”

  巴林应声去推开殿门,我推掉顺子的跟随,独自一人踏入荣祥殿。殿门在身后关闭,突如其来的光亮又是暗淡了下来。傍晚时分,也没有掌灯,我借着夕阳余光一眼便瞧见了贵妃榻上侧身向里歪着的姐姐。

  “皇后娘娘来了。”在我不知道如何开口时,倒是她,抢先开了口。

  我看她并没有转身的意思,便在身后寻了一靠椅坐下,以做支撑。那些血淋淋罪行让我心悸不已,实不敢想象自己是否有能力站着与她说话。

  我依旧没有说话,喉间似乎被鱼刺卡到,难受的很。

  “这样的结果不是皇后娘娘你一直想要的么?你赢了,你什么都有,什么都可以得到,尽管你愚笨无知,你还是有那么好的命运,什么都可以拥有。我又有什么呢?失了圣宠,埋葬了爱情,我又有什么呢?又有什么呢?”最后,她几乎是咆哮的吼着。

  “皇上待你也是亲厚的,更者,你育有皇上如今唯一的皇子,地位自己不可同日而语。初进宫时不算,后来,哪怕有佟氏等,你不还是一路青云直上,位尊皇贵妃么?若不是你心狠手辣,竟残忍到与韦太妃联手,颠覆帝业,才让皇上暴怒,岂能容你呢?”历历罪行,我最不敢想象,沉稳端庄的姐姐竟是一系列命案的始作俑者,更是生了叛逆谋反之心。

  “再亲厚,也不如皇上对你,对何念裳。你们活着,就是我的绊脚石,有你们,皇上对我,说穿了,不过露水之情。萍澜,我怎么能让他身体康健?”

  “执迷不悟!”思及在池文溪抚育下的萍澜皇子,渐渐康复,我不禁痛心疾首,道,“你这话对得起九泉下的何姐姐么?你屡屡利用亲儿,换取皇上垂怜,你对得起自己的孩子,你当得起母妃么?”

  “我是对不住澜儿,可谁叫他是皇子?只要我与太妃成功,他就是新帝,受点苦痛也是应该的不是。只是,我从没有想到,何氏居然不要性命的破坏了我的好事,连你,在冷宫都有人保护。”

  她冷哼一声,言语间带着无限的鄙夷不屑与不甘,“我当然不如念裳好,不图皇恩,不谋帝宠,对你有什么威胁,你自然是对她好。”

  我心中酸涩尽染,不免摇头追问道,“姐姐,在你心中,茗儿是这般不堪之人么?孰不论儿时情谊,入宫这几年,我对姐姐如何,对何姐姐如何,姐姐你不清楚么?哪一次不是为着姐姐,咱们一起防备着,反抗着呢?”

  “姐姐,人命至重,有贵千金。而你,却像扁死蝼蚁一般对待,你让茗儿觉得好心痛。”

  今时今地,都不晓得是以何种情感,何种姿态来面对这被自己喊了二十多年姐姐的杨妃娘娘了。

  “一入宫们深似海,我以为,有姐姐,一切都会变得不那么可怕难捱。风雀堂走水,害死蒋千荨。利用我对你的信任,一步步离间我与何姐姐。为了自己私利,害我小产,害何姐姐小产。害死成肃太妃,溺毙你自己的宫人知晨。

  一钵汤水断送佟氏一生,明妃查察真相,却被你灭口,连我被皇上废入冷宫,你都还不放心,就那么想要致我于死地么?你自己身上有多少人的性命,你比本宫更为清楚,皇上降你为妃,是保全本宫颜面,亦是有意令你改过自新。

  而你枉负圣意,依旧冥顽不灵,让本宫实在无话可说。”一口气说完,我只觉心口憋闷非常,心里的痛搅得我无法形容,就是那么嗤人心肠。

  稍稍按奈,似乎心跳不是那么强烈,心痛也不那么剧烈了。我起身,恨不得一步离开这里,再不管她的疯言疯语,蛇蝎心思。

  “皇后,你别得意,你不要以为皇上视你如至宝,你也只不过比我们多得了一丝垂怜罢了。”快走到殿门时,杨妃讽刺的话语响在了身后,似乎带着她心底无尽的讥笑。

  我停下脚步,鼻尖一酸,到底也是无奈于她的小聪明,淡然回道,“皇上在乎我,却更在乎江山社稷。帝王之身,不可能专情。你若想不通,本宫也帮不了你。”

  杨妃她不会知道,何姐姐留给我的,是多么窝心的言语。

  这些年,我终究是负了何姐姐。

  身后,手臂击打榻言的声音响起。大概不会想到我那样答复她。她,真是可怜的可笑了。

  荣祥殿外,顺子见我出来,忙是凑到跟前,上下打量,怕我受到什么伤害。

  巴林,则是称职的走都我跟前,低声问道,“杨妃这里,皇后娘娘可有断决?该如何处置?”

  眼前一片灰蒙蒙,暮色朦胧,沉闷的压在头顶心尖。

  巴林的追问回响耳边,越发搅得是心神混乱,姐妹间到底没有说些太是不堪入耳的话,不知可不可以算是最后给予对方的一点仁慈。

  我扶过顺子,起步离开荣祥殿。多行不义必自毙,一切,似乎早已注定,“去告诉巴林,保留杨妃位分,搬到心初宫去住,一应膳食衣衫也照妃制提供。另,入夜时分去冷宫传本宫懿旨,杨妃是罪妃,享妃位名分与规制是皇上与本宫体恤她多年伴驾,念及本宫自幼情分才特允的。告戒冷宫中的嫔妃们少于之来往,免得徒生不该有的事端。”

  顺子不解,支吾其言,对我的决罚有些厥词,“娘娘此番岂不太仁厚了?如此一来,不重加苛责,后廷若再有人胆大效仿,可怎么……”

  “好了,怎么说的就怎么去做。”我愠色道,“去知会巴林吧,陪着将杨妃细软一应收拾收拾,本宫自行回宫即可,不必伺候了。”

  “是。”

  坐上凤辇,摇摇晃晃间被抬在半空中前进。眯着眼,安静的四围只听得到辇驾上下浮动的轻微声响。

  思绪纷飞,就似这暮春初夏落英喋喋,纷繁复杂却又于时得宜。

  幽静远长的甬道早已不知走了几千几万遍,清楚的连哪里有什么路石都是清晰明白的。人呐,还真是不如这世间百物,你虽灵气识得透锱铢,却看不破人心之善于恶。

  睁开眼,辇驾正巧停下。我放眼前方,倒是一惊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