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雨歆一转身，又见念念正以那种颇具敌意的目光盯着她。</p>
她不解地半蹲到孩子跟前，露出一抹很温柔的笑来，拉了拉念念的小手，轻声问她：“念念为什么那样看着我啊，是很不喜欢阿姨吗？”</p>
念念撅着嘴抽出自己的手，眉毛几乎拧成了倒八字，气冲冲地道：“你快走，我要照顾爸爸。”</p>
“你自己这么小，照顾得了他吗？”罗雨歆觉得小女孩实在可爱，忍不住逗她。</p>
“你走！”念念生气了，伸手推了她一把，可非但没推动罗雨歆，自己还差点儿踉跄地摔了个跟头，顿时更来气了。</p>
罗雨歆蹙了蹙眉，虽然并没真跟一个小孩子生气，但念念对她莫名其妙的敌意还是伤到了她的自尊。</p>
她站起来抻了抻衣服，转身做出往外走的样子，“好，那我走了啊，念念可要照顾好爸爸。”</p>
念念“哼”了一声，见她离开，立刻也转身跑到床边，动作灵敏地爬了上去，小身板灵活地忙了起来。</p>
罗雨歆不太放心，并未真正离开，她走到门口就折返了回来，看着念念呼哧呼哧地给付琛收拾床铺，又拖了一条极厚的大被子往他身上盖，可她毕竟太小，被子还没盖好，人就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卷着被子砸到付琛身上，发出一声闷响。</p>
罗雨歆听得心里一颤，一时想象不出是磕到了的小女孩更疼，还是被一个重磅小炸弹砸到的付琛更疼。她强忍住想迈过去帮忙的腿，默不作声地继续观察。</p>
念念好半天才从男人的胸膛上爬起来，盘腿坐到床边，伸手抹着眼睛，肩膀一颤一颤的，似乎是哭了。</p>
罗雨歆心疼坏了，快步走了过去，扳正念念的身子，关切地问：“念念是磕到哪儿了吗？阿姨给你揉揉。眼睛不能用手揉哦，手上都是细菌。”</p>
她一边轻言细语地安慰，一边将念念捂着眼睛的小手挪开，用纸巾在她眼角沾了沾。</p>
念念红着眼睛看她，显然委屈至极。但她似乎仍不甘心在陌生人面前露出丢脸的一面，因此紧紧抿着小嘴，用力摇头。</p>
罗雨歆心里蓦地一软，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一旁的小沙发上，轻声道：“你乖乖坐在这里，阿姨帮你照顾爸爸好不好？你可以监督阿姨，一发现阿姨做坏事就把我赶走，好吗？”</p>
她很喜欢小孩子，对上那些天真可爱的小天使时，她仿佛有用不完的耐心。尤其是这个小丫头给她的印象，那么……不同寻常。</p>
念念低头绞着手指思考了会儿，认真地点了点头。</p>
罗雨歆安抚好小孩后坐到床边，把付琛满是酒气的外套扒了下来，搭了条被子上去。又将床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衣物叠好，然后走出房间，打开冰箱本想看看有什么食材，好给他做个醒酒汤，但里面空空如也。</p>
她叹了口气，感慨着念念那么小的孩子由这么粗心的一个爸爸带着，实在有点儿可怜。</p>
屋子里的垃圾堆了满地，她又找出个笤帚扫了半天，然后拖了一遍。</p>
念念偷偷从小沙发上下来，扒着门框往外看，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跟随着罗雨歆，又转头看了眼床上的爸爸，歪着小脑袋陷入沉思。</p>
当罗雨歆把付琛家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时，已经累得快要直不起腰来。她洗了手往付琛房间走，一下子又看到念念就站在跟前。</p>
“怎么出来啦？这里灰尘还没散干净呢。”罗雨歆虽然几次被她悄无声息的动作吓到，但还是放柔了声音和她讲话。</p>
念念努了努嘴，抬头目光犀利地质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我爸爸？”</p>
“你这小孩儿。”罗雨歆被她的问题惊到，又觉得有趣，笑着道：“你懂得有那么多吗？”</p>
“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啊？”念念有些急切，小眉头一皱，大眼睛一眨巴，一下子就将罗雨歆萌化了。</p>
她抱着念念坐到沙发上，轻声问：“是不是有很多人都喜欢你爸爸啊？”</p>
“是，她们很烦，我不喜欢，于是我爸爸也就不喜欢。”念念皱巴着一张小脸，颇为愁苦地回答。</p>
小孩子分明语言系统还不完善，表达起来童言童语，但偏偏这小丫头又有点儿老成，小嘴叭叭的，反差特别可爱，罗雨歆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懂得可真多。”</p>
“不过我不讨厌你。”念念没抗拒她的动作，仰着小脸认真地说：“你合格了，在我的心里，我给你打九十分。”</p>
罗雨歆一下子被逗笑了，握住她的小手晃了晃，“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就给我这么多分，我太惊喜了。不过为什么啊？”</p>
“你很像我妈妈。”念念突然情绪有些低落，低垂下头小声答道。</p>
罗雨歆沉默了，心里莫名有些疼。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那她在哪儿啊？”</p>
“我出生后妈妈就死了。”念念答得很直接，或许因为对生死尚无概念，所以能干脆地说出口。</p>
罗雨歆心头一梗，笑容快要维持不住，“那你没见过她，怎么知道我像她呢？”</p>
“我就是知道！”念念气鼓鼓地瞪她，又有点委屈地重复：“我就是知道。”</p>
“好好好，你知道。”罗雨歆连忙顺着她的后背安抚，“念念最厉害，念念什么都知道。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阿姨要回家了，念念能照顾好爸爸吗？”</p>
念念挺直了腰板，认真地点头保证：“能的。”</p>
罗雨歆拿起床上的小枕头，摆在付琛里侧，又抱着念念把她轻放到床上，盖好小被子，温柔地拍了两下，“念念乖，守好爸爸，阿姨先回去啦。”</p>
念念从被子里伸出小手挥了挥，糯糯地说：“再见。”</p>
罗雨歆笑了笑，带上门转身离开了。</p>
念念盯着紧闭的房门，伸手从衣服里掏出了项链挂坠，那是个圆形的容纳盒，翻开后一面是镜子，一面是一个女人的照片。</p>
上面的女人一头茶褐色长发，面容极为娴静温柔，长得和罗雨歆一模一样。</p>
念念撇着嘴一遍遍摩挲照片，眼角渐渐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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