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我们破城在即，鞑子兵必然惊慌失措，想尽办法搞破坏，垂死挣扎。所以，夜间的岗哨要提高警惕，不要因为干活累就睡大觉。军官要派班带班，防止意外情况发生。一旦我们挖透城墙，我十万大军冲进城中，他们区区两万多人就完蛋。越是接近成功，越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希望大家开动脑筋，查找疏漏之处，周密布置。”</p>
大家离开中军帐，冒着夜雨快速离去。</p>
李过披上雨衣，带人检查了一遍营地。最后，登上了荆江大堤。身后，是昔日繁忙的江边码头。现在，因战争之故，除了一些被征用的船只，大部分船只均已离去，码头上有些空荡荡的。在静谧的雨夜里，偶尔有一两个船舱闪亮一下灯光和婴儿哭声，那是船家在照顾夜啼的婴儿。眼前，是乌蒙蒙的荆州城。由于实行战时灯火管制，诺大的城市黑沉沉一片，只有偶尔的刁斗声断续传入寂寥的夜空，使得飒飒的夜雨声更加寂静。他板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大队人马来到荆州城下已经十多天了，伤亡超过了两千人。但是，因病离队的超过了五千人。战士们穿着被汗水、雨水溻透的衣服，睡着几乎能拧出水的被褥，在蚊虫叮咬之下坚持了将近半月，已经快要到达崩溃的边缘。这两天是攻城的关键时刻，万万不可大意。</p>
由于精神高度紧张，这两天夜间他经常做梦，常常梦到和叔父在一起玩耍嬉戏的情景。他是个孤儿，听他们说自己尚不足三岁父母就去世了，是二奶奶把自己拉巴大的。叔叔李自成只比自己大三四个月，二奶奶对自己的爱甚至超过了叔叔。小时候两个人怄气打架，被收拾的一定是叔叔，以至于叔叔多次哭着问二奶奶：“难道我不是你生的？”一次，他夜间醒来，听见二奶奶数落叔叔：“孩子，过儿没爹没娘的，你俩打架，娘不打你打谁呀？今后事事让着过儿，记住了吗？”叔叔似懂非懂地说记住了。</p>
叔叔记住没记住他不知道，但是他却牢牢地记住了。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淘气，时时处处让着叔叔，不让叔叔再挨奶奶的打，村里人都说两个人亲的像一个妈。</p>
可是，如今叔叔死了三个多月了，尸首全无，其开创的事业遇到了严重危险，自己作为和他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亲人，多么该替他扛起大旗，完成其未竟之志啊。他知道，这副担子太重了，自己未必能挑得动。而且，还有一些人对自己不服气。自己必须兢兢业业，尽量不出纰漏，将其未竟之志推动下去。</p>
因为湿度太大，熏蚊子的草绳熄灭了。李过被蚊子咬醒了，他正要唤亲兵，就听得大帐入口处有呼噜呼噜的声音。不用说，值班的亲兵睡着了。想想也是，十七八岁的孩子正是贪长贪睡的时候，后半夜闷热散去，睡着了也极有可能。他坐起身来，摸索着去抓火镰和火石。此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凄厉的呼叫声：“来人哪，有刺客！”</p>
“有刺客？”大帐门口的两个亲兵被惊醒了，尚未看清楚，就有两个黑影到了面前。四个人黑暗中过了一招，其中一人发出一声惨叫。一个黑影摸索着窜进了里间，此时，李过把手中的火镰朝其劈面砸去，在其负痛发呆的瞬间，抽出宝剑朝其劈去。几乎与此同时，那人的腰刀也劈了过来。李过用剑向上一架，刀剑相交，发出一声响亮。此刻，账外已经有火把点亮，有人发布命令：“包围帐篷，救助大帅！”</p>
乘黑影一愣神的瞬间，李过又刺中黑影一剑。那人见势不妙，回身要跑，被身后黑影奋力一刀捅入腹部。火把下，众亲兵涌入帐篷，见一个亲兵身负重伤与一个面带黑纱之人僵立在内帐门口。李过左臂受伤，并无大碍。</p>
那个身受重伤的联络官急切地说：“快，大帅快命人顺大堤向西，有人要炸江堤！”</p>
李过冲涌进来的亲兵吼道：“快去，顺堤去残敌！”</p>
联络官急忙掏出一个竹筒，说：“敌人是从这个地道里钻出来的，在望江亭西南，江堤北面一棵最突出的树下，少帅让送的。”</p>
大营里的战士被惊动了，纷纷赶来。李过这才来得及看值班的亲兵。门口的那个已经牺牲了，他和一个蒙面人各捅了对方一刀，双方的兵器均留在对方身体里。第二个亲兵也受了致命的重伤，却喃喃地说：“快去......保护......大帅......”</p>
李过含泪抱住他说：“小鞠，我没有事！坚持住！传营医！”</p>
亲兵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倒在大帅的怀里，闭上了眼睛。</p>
亲兵队长抱着联络官，摇晃着：“辛参军，快醒醒，营医就要来了，坚持住！大帅您过来，辛参军似乎有话说。”</p>
“辛子龙，坚持住，我是李过，醒醒啊！”他抓住辛子龙一只手，说，“兄弟，你救了我，得给我个报答机会呀。”</p>
辛子龙艰难地说：“告诉......少帅......小高在......路上......牺牲了......他......是......好样......的......”</p>
“兄弟，我记住了！您放心，您的母亲，小高的母亲我都照顾！”</p>
辛子龙头一歪，停止了呼吸。</p>
正在此时，一个亲兵跌跌撞撞地冲进中军帐，气喘吁吁地说：“快撤，快些！他们要炸北大堤了。</p>
一语未毕，就觉得脚底下的大地剧烈地颤抖了几下，接着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帐篷里的灯跳动摇晃了几下熄灭了。一瞬时，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人们被震得左右摇摆了好几下，双耳轰鸣，眼冒金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接着，就听见帐外夜空里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喧嚣声。</p>
亲兵队长的命令声使众人回过了神：“大家不要乱，鞑子炸堤了。一队带大帅上江堤，二队去牵马，行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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