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元图书网 > 科幻灵异 > 生随死殉 > 第466章 乡村天王(225)
  衣飞石这一觉睡得异常漫长, 直到次日傍晚才昏昏醒来。

  谢茂始终抱着他,就这么侧身躺了十五个小时。

  衣飞石看着窗外的天色, 以为天还没亮,内视玄池才发现某一小块区域已经彻底被岳云填补好, 绝非三两个小时就能竟功。他才意识到自己睡了太久!

  “先生一直陪着我?”衣飞石举手示意岳云稍停,翻身爬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谢茂一直陪着他。

  他昨夜闭眼睡去时谢茂就是这个姿势, 睁开眼睛, 谢茂还是这么个抱着他护着他的姿势, 好像他黑甜漫长的睡眠根本不存在。

  衣飞石不习惯谢茂这么对他好。

  哪怕在谢朝的时候, 也是他服侍谢茂的时候多, 彼此照顾的时候多。

  这种时候, 衣飞石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很想说, 您不必这么熬着——谢茂才辛苦抱着他一夜没动弹, 他就说不必要, 就算他是舍不得谢茂, 谢茂听了也绝不能舒坦吧?

  “不喜欢我陪着?”谢茂满脸含笑,环着他一同起身,舒展胳膊时, 久久未动的关节处嘎嘎作响。

  若是私底下,衣飞石肯定要说几句软话讨好谢茂。昨天才把谢茂吓红了眼眶, 非但没有被问罪, 反而被温柔地搂着睡了一天, 谢茂姿态放得低下, 衣飞石只有把自己放得更低才能心安。

  然而, 岳云还在床边坐着,充当巨型电灯泡。

  “臣自然……”衣飞石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和谢朝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重叠在了一起,“喜欢。”

  这让他恍惚间走进了一种很奇妙的状态,好像回到了谢朝,又好像悬在天外,面前的仿佛是君上,又仿佛是谢朝的陛下。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很自然而然了。

  他下床进了浴室,挤好牙膏。

  谢茂原本也没打算洗漱,见他挤牙膏,很配合地跟了进去。

  衣飞石就把浴室大门关上了。

  岳·电灯泡·云:“……”我还真是多余哈?

  浴室内。

  衣飞石顺手打开台盆的水龙头。

  谢茂拿起衣飞石挤了爱心牙膏的牙刷,刷了满嘴泡沫,等着衣飞石说话。

  衣飞石搓了一条一次性毛巾,等着服侍谢茂漱口后擦嘴:“我知道先生见我受伤心痛。不过,这件事说到底是我思虑不周,若我行事前多考虑一分,不至于此。让先生伤心就是我错了,再让先生睡不好觉,我实在无地自容……”

  谢茂吐出泡沫,听完了衣飞石的长篇大论,漱了口。

  “在你心里,我就是君上,是吧?”

  衣飞石沉默。

  昨日之前,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承认是,在看见谢茂那双泛红的双眼之后,他说不出来了。

  “你先想明白我到底是谁,我们再来谈这个问题。”

  谢茂拿起衣飞石手里的毛巾,擦了擦嘴,又摔回了台盆上,“无地自容!”

  他转身欲走又突然回过身来,将衣飞石摁在洗手台上,低头狠狠咬住衣飞石的嘴唇,熟练地亲吻。

  衣飞石被他咬得有点懵,被动地承受,感觉到他将啃咬改为亲吻之后,才慢慢地给了回应。你来我往温存了一阵,谢茂顾忌着衣飞石刚刚醒来久未饮食,生生压住了那一点念想,抽身起来。

  见谢茂依然为那句“无地自容”满心不爽,衣飞石拉住他,说:“就算是夫妻,”

  “就算?”

  “不是‘勉强算’夫妻。”衣飞石连忙解释,“‘纵然是’夫妻,先生若能替我疗伤,不眠不休陪着是应该。我因受伤不能自治,先生熬更守夜陪着对我伤势也没什么好处……”

  明明很浪漫的事情,被衣飞石描述一番,听起来确实有点造作与愚蠢。

  “我陪你不高兴?”谢茂再次问。

  “……高兴。”

  “你高兴,我也高兴,这不是好处?”

  “……”坏处也很多啊,您胳膊都僵了,不难受?可是,衣飞石被谢茂瞪了一眼,顿时腰有点软,心有点虚,嘴上被咬过的地方还火辣辣的。

  他到底不敢再顶嘴,只得默认了谢茂的“好处”说。

  无论什么时候,陛下说的都对。

  ※

  在酒店歇了两个晚上,家里打了几个电话来问怎么了,谢茂顺口说跟衣飞石出去玩两天。

  家里两个妈妈都是手眼通天的角色,昆仑在酒店登记了房间,很快就被查到了,徐以方与宿贞都知道两个儿子在酒店里“玩”。

  二人还很认真地反省了一下,最近是不是太打扰儿子们了?闹得他们居然要去外面开房间。

  酒店住着着实不舒服也不方便,岳云带回的信仰金光用完小半之后,衣飞石精神好了许多,几人就收拾好回家里住。

  刚回家,谢茂与衣飞石就收到了宿贞的“度蜜月大礼包”——京郊大三进带花园四合院一座。

  据宿贞所说,这地方是刚装修好的。

  隔壁还有一座修得漂漂亮亮的四合院,原本是宿贞送给童画的新婚礼物之一。

  童画和容舜突然就要结婚,家里长辈都措手不及,再者,举办婚礼没拿结婚证,对女方显得不太有保证。宿贞虽是个新时代女性,可她当婆婆的时候,不能对儿媳妇也太“新时代”。

  容舜亲妈死了,宿贞难得和婆婆宋老太太亲密一回,二人一起商量着给童画准备首饰、房产、股票。毕竟,做小姑娘和做容太太身份不一样,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行头都要预备好。

  容舜与童画嚷着要结婚,实则哪里那么容易?现在童画已经显怀,婚礼还在筹备中。

  宿贞当初装修给童画的蜜月房时,顺便就多修葺了一套,原本也就是替衣飞石所准备。之所以没有即刻送出来,大概是宿贞还存着某一天儿子和谢茂分手,没准儿儿子也能娶个小姑娘回家的念头。

  往日收到这种礼包,谢茂怎么也要当着衣飞石的面,故意大声致谢。

  这回惦记着衣飞石玄池又坏了一次,正经没恢复好,他没什么心情。衣飞石和宿贞在屋内说话,他也没像以前一样紧紧地跟上去,一直坐在门口的廊厅抽烟。

  ——家里两位女士住着,都没有吸烟的坏习惯,谢茂很注意这一点,没在客厅里吸烟。

  谢茂与衣飞石上午回来,说了两句话就回隔壁去了,午饭也没有同吃。

  “茂茂吸了几支烟。”徐以方拿着烟灰缸,把里面的烟头给宿贞看,“他以前不吸烟的。”

  两位妈妈刚相识时,各自都端着架子,见面都要穿得妥妥帖帖,妆容精致无暇,不肯有一丝失礼之处。现在一起住了这么久,关系好得与闺蜜无异,徐以方有时候去宿贞房间聊天看电视,说太晚了就直接在宿贞床上睡了,早已经是不洗头就能见面的关系。

  端着烟灰缸给别人看当然很失礼,不过,徐以方和宿贞关系好,二人都不在乎这点。

  “飞儿玄池又破了。”宿贞也很担心,“这才好了没两天。”

  两个妈一碰头,得,破案了。肯定是飞儿修法又出毛病了,所以茂茂忧心忡忡。

  “担心归担心,吸烟是什么好习惯呀,吸烟有用,世上可没有跳楼自杀的人了。”徐以方心疼地抱怨一句,又找宿贞讨主意,“贞儿,你可认识什么能帮忙的人么?若有门路,我让人去请。总不能看着茂茂和飞儿作难没法子。”

  “你儿子如今是特事办的主任,整个华夏隐盟哪有他请不来的人?”

  “……他觉得为难,那是真的没办法了吧。”宿贞轻叹一声。

  ※

  接连几天,谢茂与衣飞石都在家里没出门,昆仑偶尔来取餐食,也都是岳云爱吃的韩餐。

  临近农历新年,宿贞很忙碌。

  除了公司里各样事务之外,容氏内部也已经分出了高下,宿贞作为容氏的实际掌权人,还要主持容氏族内各事。

  影视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都很清闲,除了天凉王破就是围着女主打转,活儿都丢给秘书助理干了——事实上,宿贞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幕僚团,两个不同班子的秘书室,还是忙得每天脚不着地。为了挤时间出来陪儿子,很多时候她回了卧室都不能休息,与秘书室随身连线,处理公务到半夜。

  童画则常常来家里陪伴两位太太。说是陪伴,其实是补课。

  宿贞订购的首饰、名表,陆陆续续送到家里,徐以方名义上是带童画看宿婆婆给她的礼物,实际上就是教她各个场合如何穿搭。还有京市圈内各种贵妇最新的消遣,如何玩,怎么玩。

  徐以方说:“我在疗养院待了十多年,她们玩的什么,我也不会。咱们一起学。”

  这几个月就常常有京市高官夫人在家中出入,陪伴徐以方和童画玩耍。徐以方说自己不会,难道还有人敢嘲笑她?到了新年前,谁家里都忙,徐以方也不好常常叫客人来家里陪着玩,童画却已经来习惯了,隔三差五就会拎着自己买的菜,做的小点心,到家里来找徐以方和宿贞。

  若童画在家里,容舜与常燕飞下了班也会结伴来家里蹭饭,热热闹闹的景象,很让徐以方欣慰。

  这日腊月二十二,容舜小两口与常燕飞都在。

  宿贞在书房忙碌,徐以方则和孩子们商量明天过小年,邀请他们都来家里吃饭。

  一家子正包饺子聊天呢,有人摁门铃,门卫汇报:“一位谢先生来访。”

  容舜擦了手出去察看,最终把人领了进来:“太太,是……”

  是谢约翰。

  当初谢约翰冒昧上门要求见谢茂,被徐以方拦住,最终,谢约翰只留了一份礼物就离开。且他离开之前,告诉徐以方,以后大概不会再来。

  谢茂把《道德天书》送到杭州岳王庙不是秘密,宿贞知道了,徐以方就会知道。

  徐以方可不觉得谢约翰把《道德天书》送给谢茂是好意。她对谢约翰极其恼火,就知道这见面就哭诉的狡猾孩子心肝坏坏的!

  可是,她如今见了谢约翰,却发不出脾气来。

  原因很简单,和当初见过的那个英俊潇洒、高大洋气的谢约翰相比,眼前这个孩子都瘦得脱形了。

  倘若不是患了重病绝症,绝对是吸毒了吧?徐以方继续包着饺子,说:“吃了没?”

  谢约翰上前鞠躬施礼,说:“徐阿姨,我想见茂茂。”

  “他这几天有事,我都没见着他。”徐以方一口拒绝。

  不等谢约翰再说,她一直显得温和的表情生硬起来,直接地问:“你从前健康的时候我都不肯让你见他,现在你这样——你觉得我敢让你见他吗?”你健康活力生命质量很高的时候,我都不许你见我儿子,现在你看着病怏怏的快死掉了,我当然害怕你临死之前找我儿子垫背!

  谢约翰低头就看见自己瘦得皮包骨的胳膊,他愣了愣,沉默片刻,说:“打扰了。”

  “快中午了。”徐以方不肯让他见谢茂,对他却有些不忍,“吃了饺子再走吧?”

  谢约翰背身考虑了一会儿,转身满脸笑容:“好啊。谢谢阿姨。”

  他这个样子实在太像重病患者,童画还怀着孕,容舜十分紧张,就怕他洗了手也要过来帮忙包饺子——万一是传染病怎么办?童童还是孕妇呢!

  哪晓得谢约翰并没有那么好的精力,很歉然地向徐以方说:“阿姨,我得稍坐一会儿。”

  徐以方让常燕飞去陪他:“你这包的什么饺子,别捣乱了。去去去,陪茂茂他哥哥坐一会儿。”

  宿贞不在,常燕飞就是在场唯一的修士。容舜目前完全是玄学界王语嫣第二,理论知识相当扎实丰厚,半点真元都没修出来,谢茂教他的山川咒术是死也学不会!让常燕飞去陪谢约翰,也是以防万一。

  谢约翰左右看了一眼,连客厅都没有坐,直接到廊厅的小沙发上坐下了。

  常燕飞跟过去作陪,保姆阿姨送来热茶和水果,谢约翰将头往后一靠,双眼微合,似是睡着了。

  ……我陪他坐?常燕飞见谢约翰满脸疲惫之色,整个人都瘦得跟骷髅似的,也不忍心打扰。让人独自睡着也不像样,他示意阿姨拿条毛毯来,给谢约翰盖上,谢约翰睁眼说了声谢谢,又眯了过去。

  常燕飞就坐在一边陪他。一边陪一边玩手机游戏,还细心地游戏调成了静音模式。

  包完了两屉饺子,徐以方擦了擦手,出来看了一眼。

  远远地看着谢约翰仰头休息的模样,徐以方心中感慨。谢约翰坐的位置在廊厅的西边,并不是最方便的位置,普通人都不会选择坐那里。然而,那也是谢茂透气时最喜欢坐的位置。

  连他们兄弟俩仰头休息的姿态,看上去都一模一样。

  这天午饭时,谢茂与衣飞石依然没出现,厨房准备了岳云爱吃的炭烤韩牛与冷面,昆仑来取。

  家里除了谢茂和衣飞石,没有人爱吃蒸饺,大家都爱吃水饺,喝饺子汤。徐以方想起谢约翰与谢茂共同选择的座位,试着蒸了一屉饺子,果然很受谢约翰欢迎,几乎全被他吃光了。

  家里吃饺子都蘸醋,谢茂吃饺子要蘸甜辣酱,这是很典型的闽省吃法。谢约翰也一样。

  容舜、常燕飞都跟着谢茂“出过差”,对谢茂的习惯比较熟悉,见状都忍不住感慨,兄弟就是兄弟,哪怕不同母,哪怕不生活在一起,很多选择的偏好都似刻在了骨子里。

  吃完了饭,谢约翰客气地告辞:“谢谢阿姨,那我就先回去了。愿您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突然就来一句祝福,听上去特别突兀。徐以方见他瘦得实在太过分了,风吹就要倒,京市腊月天气也实在挺冷,问道:“你开车来的么?要不要司机送你回去?”

  正说话时,谢茂从旁边的小道走了出来,说:“不用了。妈妈,我送他。”

  ——昆仑替岳云取餐时见了谢约翰,回去就向谢茂汇报了谢约翰来访的消息。

  谢茂也不着急,陪着衣飞石吃了饭,二人聊了几句闲话,他才换了外套步行过来。如今岳云还在大快朵颐,下午依然安排他给衣飞石修复玄池,谢茂选择独自出门。

  徐以方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她留谢约翰吃饭,是一时恻隐之心。任谁见了瘦成皮包骨的谢约翰都不会无动于衷。

  可她绝不想这一丝恻隐之心变成了谢约翰接近儿子的隐患!

  谢茂走到谢约翰身边,冲徐以方笑了笑。

  一个年轻英俊,身形精悍,充满了自信与力量,一个瘦得气息奄奄,仿佛一把枯骨。

  徐以方瞬间就明白了谢茂的意思:你怕他害我?我不弄死他就不错了。

  关心则乱吧。茂茂这么大的本事,贞儿都要让他几分呢。徐以方突然就放心了。

  ※

  谢约翰没有开车,也不让谢茂开车送。

  二人沿着路散着步往机场走,谢约翰对谢茂显得很亲热,说了些小时候的事。

  谢茂没有原身的记忆,很坦然地告诉他:“我不记得了。”

  谢约翰对此很沮丧:“你怪我。”

  “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我弟弟。村子里没有秘密。谁家埋了几个女儿,街上的哪个孩子是谁家不要了扔出来的,三姑六婆都知道。对门的伊姆你还记得吧?搭条板凳在房檐下,天天和闲得无聊的婆婆们说这家的闲话,那家的丑事——她最喜欢说我们家。”

  “你那时候长得最白,最好看,整个村子里找不出比你更好看的小娃娃。女孩子都没你好看。”

  “明明你感冒了就挂两条鼻涕,还喜欢在路上拉屎,可你就是最好看。像城里的孩子。”

  谢茂脸都黑了。你才喜欢在路上出恭!滚你个蛋!

  “我让你当我新娘子,是因为林老六他们想欺负你。你当了我的老婆,就是他们的大嫂……”

  谢茂终于忍无可忍:“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呀。聊聊从前。”谢约翰见他生气了,却没和从前一样暴脾气跳起来飞踹一脚,心中越发感慨,“依叠,你真的长大了。”依叠是闽省方言,称呼比自己年纪小的男孩子。

  寒冬腊月的天气,二人散着步走了快半个小时,居然走到了航站楼。

  谢茂以为谢约翰是要搭乘飞机离开。

  哪晓得谢约翰晃悠着进了航站楼里一间金拱门,站在自助点餐机前,来来回回的翻。

  他这副吸毒鬼的模样吓到了不少人,金拱门的服务员都很迟疑。不提供服务显然是不行的,没有把客人往外撵的道理,可瘦成这个样子,万一喝一口可乐就猝死当场……摊上事啊!

  谢茂耐着性子陪着他,谢约翰很遗憾地说:“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猪柳蛋。”谢约翰露出怀念的神情,“你以前吃不惯炸鸡,走进开封菜的大门就觉得头晕,我就带你去吃麦记,现在叫金拱门了。你不吃鸡,我就给你买一个猪柳蛋套餐。你吃掉了自己的鸡翅,还要吃我的薯条……”

  谢茂只能给他几个省略号。

  最终,谢约翰还是点了两个汉堡套餐,和谢茂坐在靠窗的位置,边吃边聊。

  他一直都在说谢茂完全没有记忆的糗事,实际上,兄弟二人相处的时间非常短。谢茂被徐老爷子送回闽省老家时,谢约翰已经被谢润秋接到了美国,只有在谢润秋的事业剧烈动荡的特殊时期,谢约翰才被送回国内住了一段时间,和谢茂原身有了短暂的相处。

  原身和谢约翰真的关系好么?谢茂无法判断。

  他之所以肯来见谢约翰,是因为衣飞石告诉他,谢约翰的命数变了。

  根据生死簿记载,谢约翰原本应该在去年夏天,死于弑父不遂。可现在谢约翰还好端端地活着。

  两杯可乐在金拱门消磨了整个下午,直到晚上七点钟,谢约翰看了看手表,谢茂以为他要摊牌了,哪晓得这货问:“该吃晚饭了。我去点,你吃什么?”

  “……我不饿。”谢茂不想再吃汉堡包了。

  谢约翰也不理他,又买了一堆汉堡辣翅薯条,还拎了几杯饮料过来,说是柜台推荐的新口味。

  谢茂就看着他啃着汉堡包,翻来覆去地说从前的事。

  一直到半夜十一点。

  谢约翰似乎终于说累了,面前的餐盘也早已吃得干干净净。

  他用最后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说:“时间不早了。回家吧,依叠。”

  谢茂跟着他走出航站楼,谢约翰转身就走,连一声告别都没有。

  “谢宗宝。”谢茂在背后喊他,“你真的没话跟我说?”

  他举手挥了挥,没打算回头。

  机场的路灯把他枯瘦的身形拉得很长,一直到他到路边,似要上一辆车——

  谢茂将拉开的车门摁了回去。

  “茂茂……”

  “你可能不知道。”谢茂敲了敲车窗。

  贴着防窥视玻璃纸的车窗滑了下来,露出特事办主食组成员炒面的那张脸:“主任。”

  “走吧。”谢茂吩咐。

  车很快就开走了。

  看着谢约翰略带诧异的脸,谢茂说:“我升官很久了。虽然不怎么管事。”

  谢约翰是真的不知道谢茂已经升任特事办主任,自从《道德天书》被谢茂藏到杭市岳王庙内,他就被愤怒的谢润秋召回了美国,昨天才被放出来。这种时候被放出来,并不是危险解除的信号。

  谢润秋给了他一个近乎必死的任务。很难说谢润秋出于哪一种心理,谢约翰不大侥幸。

  至于为什么来见谢茂……

  临死之前,想来见见世上唯一的亲人,很奇怪吗?

  “你知不知道特事办主任意味着什么?”谢茂突然问。

  谢约翰一愣,旋即苦笑。

  特事办主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要是任何与非自然力量相关的事,谢茂都一定会有情报。

  比如他以为自己上的是谢润秋安排的车,开车的司机却对谢茂言听计从,且尊称谢茂为“主任”。

  ——在京市地界上,谢约翰玩不过谢茂,谢润秋亦然。

  因为,谢茂如今是特事办主任。【本章节首发沧元图书网,请记住网址(https://Www.CangYuanTu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