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燕第二天就去学校找张大可，想把南北从文科班转回理科班。可张大可和她分析了南北的具体情况后，建议记背能力和能力占优的南北还是学文。</p>
他解释说，一方面是外高进度快，一个多月时间多半本书就学完了，如果现在转回理科，不仅要把理科的功课从头拾起来，而且当事人南北愿不愿意回理科班这是个大问题。</p>
“你来之前和南北商量过这件事吗？”张大可问南燕。</p>
南燕摇头，“她不知道我来找你。”</p>
“这样不大好。南北妈妈，你看这样，我私下里找南北再谈一次，尊重她的意见，她愿意回去咱就回去，不愿意回去就在文科班继续努力，你看怎么样？”张大可态度诚恳地说。</p>
南燕同意了。</p>
之后张大可问及她的家庭情况，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家中实情和盘托出。</p>
张大可并没有因此看不起她，或是说什么不合适的话，他和南燕只是闲聊，用他那一口滑稽的普通话和南燕聊着时下青少年感兴趣的话题，南燕从拘谨无措到渐渐放松，她打开话匣子，第一次同一个陌生人讲了那么多的话，张大可神情专注地倾听她那些毫无章法的絮絮叨叨，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从未打断她，或显得不耐烦。他不像孩子的老师，反而像她的亲人，像她的朋友一样，与他说话很舒服，初次见面，却聊出了老友的感觉。</p>
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之后，她对这个口音浓重，衣着朴素，甚至是有点邋遢的老师印象大为改观。联想到他不辞辛苦，连夜家访的举动，心里更是觉得感激。现在的社会，像张大可一样认真责任，以孩子想法为重的老师并不多。如果他来做南北的班主任，她莫名觉得安心。</p>
临走前，她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拜托张大可，请他务必帮她和北北守住他们家的秘密。北北和她爸爸一样，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如果让同学们知道她从公主的宝座上跌下来，坠入尘埃，那心高气傲的她如何自处。</p>
少年心性，多凭一时意气，自信与自卑，往往就在一念之间。</p>
张大可沉思应允，他向南燕承诺，会永远帮她守住这个秘密。</p>
南燕安心回家等消息。</p>
没想到先打来电话的却是她的心头肉，南北。</p>
听着耳边浅浅的呼吸声，和那一句刻意压抑着情感起伏的对不起，南燕禁不住激动落泪。</p>
她的北北，比她想得善良，心软得多。</p>
在电话里，她问南北做好决定了吗，关于文转理的事，南北回答说，她决定学文，不再改了，希望南燕能够尊重她的意愿。</p>
南燕很干脆地说好。</p>
南北在电话那端愣住，她以为在这个问题上，她和南燕还要经历一番见肉见血的厮杀，没想到素来在学习上对她说一不二的妈妈会主动做出让步。</p>
学文还是学理，在数学组的办公室里，张大可曾问过她同样的问题。</p>
去见张大可之前，她心中带着很浓的怨气，因为张大可私自家访的行为，严重侵犯了她的隐私权。虽然他见姥姥没说她糟糕的成绩，也没说她进了文科班，其实说了姥姥也不懂，但她</p>
进门憋着气，就没给张大可好脸色看，还几次三番用言语怼他，张大可像是没察觉她的异样，还是如往常一样笑呵呵的给她讲起了数学题，题讲完了，不让她走，又接着分析起她在文理科上的优势和劣势，张大可说了很多，大概一节多课吧，不住点儿，一个劲儿地说，说得口干舌燥，喉咙嘶哑，嘴破皮了，仍不厌其烦的给她颠来倒去地讲这些。</p>
“老师，你有话直说，我还要回去上课呢。”南北受不了了。</p>
“南北，你想好了没有，学文还是学理？”他总算肯说正题了。</p>
她认真想了想，回答：“学文。”</p>
反正已经这样了，如果学理的话，只怕比现在更差。</p>
主要是他，是张大可刚才翻来覆去说的那些她学文的优势、能力什么的，一套一套的，成功将她洗脑。</p>
张大可的脸上露出一抹夸张的笑容，他连喊了几声好，然后大手一挥，“回去上课吧。”</p>
她这才逃脱。</p>
原以为还要迎接妈妈的一番狂风骤雨，没想到这么轻易的就过关了。</p>
妈妈同意她学文，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p>
挂电话前，妈妈还告诉她，她们要搬到姑姑家住了。南北兴奋地差点蹦起来，挂了电话她还觉得人在云上，身上飘乎乎的。</p>
下铺的孟佳丽还在学习，她敲了敲床板，低声问：“佳丽，你有方便面吗？”</p>
孟佳丽点点头，“有，不过是袋装的。你要吃吗？”</p>
她家里住在郊县农村，条件没城里的孩子好，零食也只有这种可以泡也可以干吃的方便面。</p>
“吃，我晚上没吃饭，饿死了。”南北沿着铁床楼梯下来，穿上拖鞋。</p>
孟佳丽从她的铁皮柜里取出两包方便面，递给南北，“够不够？”</p>
“够了够了，谢了啊。”南北找出她柜子里的不锈钢饭盒，拿起方便面，“哎呀，大豫竹！好多年没吃了！”</p>
“你吃过豫竹啊？”孟佳丽回到座位上，重新翻开书本。</p>
“当然吃过了！以前上初中的时候，我同桌的书包里总装着这个，只要放学晚了，我俩就在课桌下偷吃方便面。后来，我让我妈给我买了一箱，可在家吃和在学校偷着吃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在家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南北笑着说。</p>
“少了点刺激！少了那种和别人争抢和怕被老师抓住的刺激感觉。”张心怡从上铺探出头来。</p>
“对！心怡说得很对，就是这种感觉。”南北笑道。</p>
孟佳丽抬头看了看南北，眼里露出一丝诧异，“南北，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一样。”</p>
“有什么不一样。”南北端着放着面饼的不锈钢饭盒去饮水机前接水。</p>
“你……平常好像没这么多话……也不笑……”孟佳丽说。</p>
南北腾出一只手，摸摸脸，“是吗？我是这样吗？”</p>
“是！”</p>
五个舍友异口同声的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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