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你若自信做得到，那咱们现在就去衙门，让知府刘大人替我俩做个见证。我和你立个字据，我每月资助你一两银子用于日常生活。当然，如今物资紧缺，你若想折算成粮食衣物也行。我还可以为你幼妹提供每日的羊奶，另外你也不用担心你奶奶和哥哥昧了你的财物。借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善家给的东西。”
李玉合言之凿凿，她已经给出舒玉能想象到的最好的条件。
“若你还有什么后顾之忧，此刻可以一并提出。只要你一心向学并做出成绩，我刚才说的一切马上就会兑现，你和你娘还有妹妹，就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了。”
“我……”
舒玉沉默了，她没有底气应下。
因为她知道自己压根不是念书的料，也不爱念书。她平常不过是装装样子，她去梦溪学堂的动机只是为了接近胡贞。
见舒玉犹豫，李玉合内心颇有些失望。
此刻如果她俩兑换角色，李玉合想都不用想，必然立即应下此事。
不蒸馒头争口气，何况这直接关系着她的母亲和幼妹以后的生活水平，以及她自己的未来。哪怕再难，她也一定会抓住机会奋力一搏。
不过人各有志，李玉合不会强求舒玉答应，她将人生的选择权放在舒玉面前，于是她又给出了另外一条路。
“如果你担心学无所成，没有勇气应下此事，那么还有一条简单的路。”
“你留在家中
照顾幼妹，换你娘出去工作挣钱。你娘绣活好，成衣厂肯定会要她。我没记错的话，成衣厂不仅包一日三餐，一进厂就会给职工发放两套衣物，其他福利按照每人做衣服的件数不同档次发放，多做多得，按劳分配。”
“另外，成衣厂招聘的所有女性员工，若有尚在哺乳期的妇女，厂内还会额外提供给她们羊乳和牛乳。你每日可抽空抱着你幼妹去成衣厂，让你娘给她喂.奶，这都是被允许的。如何？这事对你来说不难吧。”
舒玉仍然犹豫不决，这样一来她还哪有时间去梦溪学堂？她又不是不知道小奶娃娃有多闹腾。
“怎么，这个也做不到吗？”李玉合似笑非笑，“那你能做什么？想要改变生活现状，总不能只凭一张嘴吧。”
舒玉瘪着嘴，羞愤欲死，她哭着扔下她娘转身跑了。
这样赤裸裸地将心底的不堪暴露在李玉合面前，她怎能不逃走。
“玉啊——”韩翠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李玉合朝胡豪使了个眼色，胡豪对其中一个下属说道：“去跟着舒姑娘，别让她出事。”
“哎，我可怎么办啊。”
韩翠芬伤透了心，绝望到差点栽倒在地上，胡豪眼疾手快扶住她。
“婶子别急，到这边来休息一下。”李玉合从胡豪手中搀扶过韩翠芬，让她坐在旁边的石墩子上。
“善姑娘让您见笑了。其实舒玉那孩子心地不坏，就是任性了些。她亲爹
还活着的时候特别宠她，人家都是疼男娃，可她亲爹却疼她疼的跟眼珠似的，将她宠出了一身毛病。”
韩翠芬苦笑着摇头,道：“她一直怨我改嫁，说我忘了她亲爹。可我一个寡妇在如今这年代，实在，实在是养不活她啊。我能不知道那舒旺发是个什么东西吗？但凡有一点活路，我也不会改嫁啊。可没办法呀，跟着他至少还有口饭吃，有个地住，也不会被一些下作之人欺负。”
“婶婶您别伤心，人活在世哪有容易的。舒玉很聪明，只不过一时钻了牛角尖，我相信她能想通。”
李玉合知道这样站在制高点上安慰人的话，不会进到韩翠芬内心。她就算听进去了又能怎样？现实生活这座大山，还不是死死压在她身上。
“婶婶，倘若你有办法养活俩孩子，你还会急着让舒旺发出来吗？”
“我若能养活俩孩子，还要他作甚？留着过年吗？不仅如此，我还要和他和离。”
“这便好。”
看不出韩翠芬竟是个血性娘子，只不过被生活折了腰。
李玉合眉眼弯弯，她笑起来很能治愈人。
“其实刚刚我说那些话只是想激一下舒玉，她着实活的有些不接地气。婶婶若真有决心一边挣钱一边养孩子，也并非没有办法。”
“真的吗，有啥办法？善姑娘您尽管说，我不怕苦也不怕累。”
“是这样的。目前招聘会上的工作的确以体力劳动为主，但这只是
第一批工作。我听说后续还会有其他工作发放出来，第二批工作应该以招学徒为主。”
“学徒也是一份工作吗？”
“嗯，当然。只不过学徒的报酬比不上正式工，但一天也能包三顿饭。我听说有些行业的学徒能带上孩子一起，婶婶到时候可以去看看。最主要的是，学徒出师后会分配正式工作。”
“您说的都是真的吗？还有这样的好事吗？”
“婶婶你想啊，渝州城内不是所有人都身强体壮，可以卖力气讨生活，像你这样情况的女人不少。还有许多孤儿，丧子老人，以及身负残疾之人，他们也得有活路不是？”
这些问题，李玉合在看过渝州城百姓户籍归总后，就留意了。
“是，您说的是。光我认识的孤儿寡母就不下十个，有的连孩子都快保不住了。”
韩翠芬万万没想到官府居然会将他们这样不怎么有劳动力的百姓也考虑在内，她哭的不能自已。
“下一批学徒工发放，可能还需一段时间，不过不会太久。毕竟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官府也得将第一批工作先安排好不是？”
“是，我能体谅，能体谅。”韩翠芬点头如捣蒜，这已经是好消息了。
“到时候你再去招聘会看看，应该就有出路。只不过需要婶婶再多忍耐些日子。”
“可以的，可以的，几年都忍过来了，不差这几天。只要有活路，我就不会放弃。”
在绝望中忍耐，和在期盼
曙光中忍耐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
“那么舒旺发，我就继续让他待牢里一段时间，等你这边一切安排好，我再让人放他出来。你放心，牢里伙食差是差了点，但不至于饿死人。”
“诶，好。善姑娘您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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